雪之緣

  僅一夜之間,雪花覆蓋了整片大地,於人們而言,這是冬天來臨的標誌。早上起牀,由於工作,我沒有太多去欣賞,結束一天的工作,我漫步行走在飄雪的街道,路燈映黃了它的臉,但這並不妨礙它獨特的美。而我和她的相遇就在這飄着雪花的街道。



  “嘿!你知道這是今年的第一場雪嗎?”我走在回家的路上,一個聲音突然想起,我回頭看,只有一個孤零零的身影存在。

  我淺淺問道:“你…是在和我說話嗎?”

  她翻了翻白眼,然後圍着我轉了一圈。反問道:“難道周圍還有能聽得懂我話的生物嗎?”

  我心想,這是咋回事兒,我再次問道:“不好意思,我好像不認識你。”

  “這重要嗎?”

  我無話可說了,準備扭頭就離開,人的時間都是有限的,我可不願浪費了如此無聊的事情身上。

  正當我準備離開的時候,她拉着我的手,可憐巴巴的問道:“難道你忍心把我一個人丟在街頭?”

  我沒有理會,想極力掙脫她的手,反覆幾次以後,我承認,我放棄了,我被她手的力量所征服了。

  我問道:“那…需要我做什麼?”

  “做我男朋友?”

  “你腦子怕不是有毛病。”

  她一記粉拳給我打過來,然後退後一步,叉着腰說:“你纔有毛病,本姑娘可是如假包換的正常人。”

  我心想,這孩子,的確有毛病。她接着說:“本姑娘已經關注你很久了,你每天都會經過這條街道兩次,早上7點左右,下午7點左右,上班的地方是在正天大廈,工作是業務經理,家住在楓葉小區。”

  我聽着她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直接問了一句:“你確定?”

  她疑惑的撓了撓頭,沒有說話,我接着說:“說認真的,你這臺詞誰給你寫的?”

  “什麼臺詞?這是我這一個星期調查的結果。難道有什麼不對嗎?”

  “只說對了一個。”

  “一個就夠了。本姑娘足夠用心了吧。今天是今年的第一場雪,她們都說今天得告白會十拿九穩的,誰知道遇到你這麼個榆木腦袋。沒趣!現在給你一個機會補償我,請我喫頓飯吧!”


  我訕笑了一聲,說:“小妹妹,你是在和我說嗎?”

  “那不然呢?你就說答不答應嘛!”

  “我拒絕。”

  “那不好意思,你將會帶着我這個拖油瓶一輩子了。我很會黏人的,你可不要害怕呦。”

  我不由得心裏苦笑,這算是什麼回事兒,秉承着不想麻煩的心態,我說:“說吧,想喫什麼?今天我請客,就當是我的不對,賠償你。”

  她笑了笑,故作深沉的說道:“孺子可教也,孺子可教也。實話不瞞你說,想請本姑娘喫飯的人,比比皆是,你是有緣人,本姑娘就給你這個面子了。我知道有一家餐廳,過來扶着本姑娘,本姑娘帶着你去。”

  我擺手對她說道:“收!真當自己是皇太后,入戲了!”

  她無奈的聳聳肩,對我哼一聲,然後大搖大步的行走在這雪地裏,我緊隨其後。

  約半小時,我和她來到餐廳,這是一家當地特色美食聚集的餐廳,即使已經在這城市六七年了,這家餐廳,我還是第一次來,她倒是很輕車熟路,我的直覺告訴我,我是她的第n號男朋友,並且還是口頭上隨便說的一句。

  進餐時,她和我聊了很多很多,關於她的故事。從最初的活潑,漸漸變得深沉,然後陷入到回憶裏去,我觀察着她的變化。說實話,我其實內心觸動很深。

  其實人與人之間就是這麼奇妙,從認識的熟悉,往往只在那麼一瞬間,甚至有可能只因爲一句話,就會有一種相見恨晚的感覺。

  聽完她的故事,我帶着一點兒終止話題性質的說道:“嗯。瞭解!理解!”

  她自言自語感慨着說:“你永遠不可能真正瞭解我的,除非你成爲了我,經受着我所經受的一切,站在我的角度去看問題。但這是不可能,當你真正成爲我的時候,你會發現連邁出腳步都是那麼的困難,有時候你所瞭解的並非事實真相,你所瞭解的不過是浮在水面的冰山一角。”

  然後她起身,對我說:“謝謝你的款待,今天我很開心,以後有緣再見,男朋友!”然後她慢慢走到門口,推開門,回眸一顰一笑,消失在我的視線。在那一瞬間,我心有一種過了電的感覺。即使我對一見鍾情沒有任何的信任,但在這一秒鐘,我覺得,我深信不疑。


  我期待着下一次的見面,其實見面的時間和內容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見面本身,畢竟我和她之間有了一個開端。付完賬以後,我起身離開餐廳,想尋着雪地裏的腳印看看她離開的方向,但卻什麼也不看見,大雪又一次覆蓋了整個地面。我漫步回家,簡單洗漱,進入了被窩,本欲與周公暢聊心聲,可今夜的夢,卻很奇怪。

  我任由潛意識在腦海中游走,游到了一個現實中不存在的空間,而映入眼簾的又是我和她第一次見面的那個街道,此刻我聽見一個聲音。

  她說:“我來到這個世界,就爲了完成一個任務以後進去下一個世界,所以我的時間不多。不過你能夠和我對話,我很開心,千百年來,你是第一個可以和我對話的人類。”

  我說:“只可惜我無法靠近你,給你一些溫暖。”

  她說:“我不需要溫暖,也不配擁有溫暖。或許於你們人類而言溫暖是非常幸福的,但於我而言,溫暖是我的敵人。”

  我說:“那你也挺幸運的,有那麼多人喜歡你。不像我,雖然頂着高級動物的帽子,可卻辜負了高級兩個字。”

  她說:“你該知足了,至少你的命運自己還能掌控。”

  我很疑惑,但保持沉默,因爲此刻我不知該如何回答她這個問題,其實能夠掌握自己命運只是一個自以爲,或許很多人都有這樣的自以爲,但我清楚的知道,自以爲的以爲,最終都會隨風散去,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見我沉默,於是繼續說:“哪像我,我的命運掌握在你們手中。”

  我疑惑的問道:“掌握在我們手中?”

  她回答道:“對!掌握在你們手中,你們擁有我的時候,就是我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

  我問道:“我不明白爲什麼?”

  她說:“你不需要明白,只要別靠近我就行,保持安全距離。”


  我說:“好的。”

  她:“謝謝。你們擁有與生俱來37℃的體溫,而這個溫度我永遠無法觸及,我只能生活在零下的溫度裏,那樣才能勉強有完整的軀體。”

  我沉默着,她繼續說:“至於你說的很多人喜歡我,這只是一個假象,在北方,人們恨及了我,爲了解決我們還專設了一個職業,而在南方,我很難存活,偶爾出現,也只是轉瞬即逝。”

  我:“即便是曇花一現,但都期待着你的到來啊!被人期待着難道不是一件幸福的事兒嗎?”

  她搖晃了一下身子,回答我說:“你們期待的不是我,是我來了,離春天就不遠了。”

  我說:“不不不,你想錯了,我們是由衷的期待着你的到來的,和春天沒什麼關係。”

  她繼續說:“不用刻意着急解釋,我比你更清楚人們心裏到底在想着什麼。”

  我疑惑的問道:“或許是吧!”

  她繼續說:“在你們的標註裏,每一年有一次我是被重視的,那就是我第一次來臨的時候。有人稱爲第一場雪,有人稱爲初雪。對了,忘了自我介紹,我是一片雪花。”

  我淡定的說:“嗯。實在抱歉,我剛纔還試圖擁抱你。”

  她搖晃了身子說道:“不礙事兒,你不是第一個想要擁抱我的,但是是第一個克服自己想要擁抱我的。是我該謝謝你。”

  此刻早上八點,太陽自山頂漸漸探出頭來,我懷着些許的悲傷說道:“我想,你的敵人正在路上來了,很可惜,我無法拯救你。”


  她說:“你有這心就足夠了,該來的總會來,我們是無法掌控自己命運的。”

  我說:“你們可以扎堆啊,這樣就能夠使生命更加長久一些。”

  她擺擺身子回答道:“那樣會離開得更快的,我們最大的敵人不是太陽,而是人類。”

  我沉默着,始終沒有合適的語言來對上她這最後一句話,隨着太陽的漸漸升起,她消失在我的眼前,變成水融進土壤裏,浸溼了一大片土壤。

  夢醒,我踢開被窩起身,穿好衣服點上一支菸,拉開窗簾打開窗戶,映入眼簾的是雪白一片。我想起了昨夜的夢,回想着她的那些話,不禁感慨:各有各的命運吧。


  我不知道爲何會有這個夢,或許因爲她,那個只相處了一頓飯時間的她。也是因爲她,每年我都會期待着這個城市第一場雪的到來,但是自那以後,我再也沒見到過她。

  多年以後,和朋友談起,他說,他也曾遇到過她。我看了一眼旁邊的妻子,從腦子裏翻出那份記憶刪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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