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词话/上卷/13.14.15

十三

温飞卿之词,句秀也;韦端已之词,骨秀也;李重光之词,神秀也。

注释

李重光:李煜(937-978),字重光,初名从嘉,号钟隐、莲峰居士。南唐中主李环第六子,史称南唐后主。彭城(今江苏徐州)人。国亡降宋,客死汴京。词风真挚,前期绮丽,后期哀婉。与南唐中主李球有《南唐二主词》行世。

译文

温庭筠的词,词句隽秀;韦庄的词,气脉隽秀;李煜的词,神韵隽秀。

十四

之词。之词而为士大夫
周介存置诸温、韦之下,可谓颠倒黑白矣。

“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滨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金茶》《浇花》“能有此气象耶!

注释

周介存:赒济(1781-1839),清代词人、词论家。字介存,又字保绪,号未飚,疏号止感。荆溪(今江苏宜兴)人。精于史学,好言兵略,官至淮安府学教授。其词论以辨析精审著称。著有《味隽斋词》《词辨》等。其《介存斋论词杂著》有论:“毛墙,西施,天下美妇人也。严妆佳,淡妆亦佳,粗服乱头,不掩国色。飞卿,严妆也。端己,淡妆也。后主则粗服乱头矣。”

出自五代南唐词人李煜《相见欢》: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胭脂泪,留人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出自五代南唐词人李煜《浪淘沙令》:
帘外雨漏漏,春意闲醋。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当贪欢。
独自莫凭闲,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金基》《沈花》:温庭筠、韦庄二人之词。温庭筠有《金基词》行世。书庄的弟弟书蔼端有韦庄词集《沈花集》,王国维与人合编过韦庄词集《沉花词》。

译文

词的写作到了南唐后主李煜,视野开始变得开阔,感慨更为深沉,把原本伶人助兴的词变成了具有士大夫气质的词。

周介存将李煜放在温庭筠、韦庄之后,可以说是颠倒黑白啊。
“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温庭筠的《金荃词》、韦庄的《浣花词》哪里有这种气象!

十五

词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者也。
故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是后主为人君所短处,亦即为词人所长处。

注释

赤子:心性纯真良善之人。《孟子·离娄下》:“孟子曰:‘大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者也。’”

译文

所谓词人,乃是不曾丢失其童稚之心的人。所以,生在宫廷之内,成长在宫女嫉妃之间,是李煜作为帝王的缺憾,但却是他成为杰出词人的长处。

抄于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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