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蝶》第二章、子菲的故事(10~13)

10. 戒指

這些日子,程亮給家裏打電話,常常沒人接,即使和子菲通上電話,話題也越來越少,程亮的心裏不安起來。

讓子菲驚訝的是,公公婆婆最近總在晚上八九點鐘來她家,說是路過,看她家亮着燈就上來坐一會兒:“你要按時喫飯啊。天熱就開空調啊。沒事沒事,你看書吧,我們走了。”

子菲送他們出去後,關上門在背後冷笑,這是來查房嗎?

秋天是H城最美的季節。天空明淨澄澈,陽光大部分的時間以60度角灑下來,給歐式街道,白樺樹,和人們投射上美麗的光影。涓生覺得這時的子菲美極了,五官精緻立體,頭髮在秋日的陽光下泛出栗色的光澤。

涓生從初中就談戀愛,他都不記得自己有多少個女朋友了,但是這一次他確定是真愛。

北方的秋天,天空碧藍。

“西藏的天空才藍呢,我要帶你去西藏。”涓生說:“我要和你在雪山上結婚,讓神山見證我們的愛。”

兩個人最愛聊將來時。

“這家咖啡館真有品味。”子菲說

“以後我們也會開一家咖啡館。”涓生說:“比這家好。”

很多很多的以後。

“這是哥特式建築。”子菲說。

”這像我在歐洲讀書的地方。“涓生說:”我以後要帶你去歐洲,一起回我的大學,那是個古老的學院,以前我在學院裏散步的時候,經常會遇到小松鼠。我要你陪我一起回去看看它們。”

這些許諾說得那麼自然,如同秋天飄落的樹葉。

涓生明白,子菲雖然神往,但是非常猶豫。她需要實際的保障纔能有勇氣離開那個家。

涓生在Blog裏寫道:”我要她明白,一切是值得的,我要一輩子愛她,對她不渝!“

這一天,涓生拿了一張白紙 走到子菲的辦公桌旁:“忙嗎?歇一會兒,玩個遊戲。”

“什麼遊戲?”子菲抿嘴笑。

“現在不能告訴你。”涓生把子非的左手按在白紙上,用油筆把手的形狀拓到紙上。

“做什麼?算命嗎?”

“不是。”涓生拿着紙走了,回頭一笑:“過幾天你就知道了。”

幾天後,下班後涓生把自菲帶到一個小花園。他拉起子菲的手:“送給你一個禮物。”放入子菲手心的是一枚白金戒指。

“這個····我不能要。”子菲慌忙的推讓。

“這是我去給你定做的白金戒指。”涓生阻擋着子非推搪的手 :”戒指是承諾,是我對你一生的承諾。我在戒指內側刻了一行字,你看看。“

子菲把戒指對着光,看到那行銘刻:all will be passed except my promise.

涓生把子菲攬入懷中,兩片嘴脣如花瓣一樣落在她的嘴脣上。子菲感覺自己被薰衣草的香味包圍着,不知不覺已經在回吻他了。

停下來的時候,兩個人都有點眩暈。涓生平靜了一下,突然他單膝跪地:“跟我走吧。”

”我沒有這個資格···“

“你當然有,你有爲自己而活的自由。我們不是別人的工具,我們應該爲自己而活。我會愛你一輩子,一輩子寵愛你,跟我走吧。”他把右手舉上太陽穴:“我涓生以後要是背叛子菲,我全家不得好死! ”

子菲心裏完全混亂了,她和涓生在一起有說不完的話題,他們的觀念是一致的:人生最珍貴的是自由與愛。子菲慶幸遇到這樣一個知己,未來和他在一起會多麼有趣,一起旅行,一起開咖啡館,一起創造美好。

這個人是神爲她安排的嗎?生活是那麼艱辛,終於等到了幸福的希望,一個志同道合的愛人。

月光皎潔,夜色如水,幸福的日子是水面上的小漩渦,波光瀲灩,心醉神迷的閃爍、旋轉。

涓生在酒店前臺登記的時候,子菲躲在涓生背後,背過身去,她還是覺察到那個阿姨好奇又鄙夷的目光。

涓生驚歎於子菲白皙細膩的皮膚,從胸部到腰間到臀的美好曲線,修長的腿:”腿真長,一看就是愛運動的女孩。“他嘖嘖稱讚:”過幾天帶你去爬山,高興吧?“

子菲很緊張,緊張帶來疼痛和不適。

涓生髮覺子菲缺乏經驗,他輕輕吻着子菲的額頭:“我可憐的傻姑娘···”他激動起來:“所以你應該離開他,你們根本就不是夫妻。你是老天爺給我的,給我的。”

他動作輕柔起來,子菲體驗到從未有過的感覺,沒什麼可怕的,她漸漸地放鬆了,她被溫暖和快樂包裹起來。

11. 選擇

涓生和子菲是大山的孩子,兩個人都喜歡戶外運動和徒步。 因爲沒有太長的假期,兩個人只能在近郊爬山、漂流、徒步。

森林田野,山川河流,自由的放飛自我。海拔高的山,山腳還是夏末,山腰是深秋,山頂上是白雪皚皚的冬天,一座山三個季節。

他們站在主峯之巔,俯視衆山峯,感覺未來有無限可能,前途不可限量。

自由真好,子菲想。

有時候,子菲覺得自己所做的是正確的,甦醒的自我不允許她繼續混日子。有時特別懷疑,對未來的變化很恐懼。有時候又歇斯底里的痛苦,要離開的是她努力經營了很多年的家,但是在公婆家族的干預下,那裏怎麼也成不了她的家,給不了她溫暖。

涓生百般安慰她,描述未來的生活會如何美好,他們是爲了自由和愛在一起。

愛成了信仰,那麼當下的痛苦和傷害就成爲理所當然。

"以後回頭看這些經歷時,你會微笑。好好地跟我走。"他說。

涓生真的去學做甜點了,慢慢地進步着。

子菲有時非常的神經質,讓涓生陳述他的情感歷史,質問他怎麼有過這麼多女朋友。

“那時候年紀小啊,我不成熟嘛。“

“那糯懦呢?”

“我沒跟她認真,她不愛運動,也不上進。她沒有什麼朋友,天天粘着我。誰都說我們不合適,是她天天想着跟我結婚,讓我給她買戒指,我一直沒給她買。我只給你買過戒指,寶貝。你是我的真愛。”

“你會和我結婚嗎?”

“當然結婚了,”涓生真誠的說:“不結婚,我招惹你幹嘛?你要想結婚,我現在把戶口偷出來咱們去結婚!”

“你媽媽不會接受我的。”

“這是我們兩個人的事,和其他人無關,我自己做主,誰也阻擋不了我!”

子菲向程亮提出來離婚,程家的人憤怒了。子菲原不想驚動程家,她一直認爲她和程亮的生活應該由他們自己說了算,顯然這是她幼稚的想法,從開始到結束,他們的生活都被家族干涉控制着。

"現在不要和她離婚,"玉梅在電話裏對程亮說:"拖上一年再說,你在外面照顧好自己,把心思放在工作上,這邊的事先不要管了。”

“這種事熱乎不了多久,那男的肯定會甩了她!到時候……哼!"她咬牙切齒地說:"這種女人,又浪又蠢,最後都會得上宮頸癌!"

玉梅親手織了一條圍巾,寄給在遠方打工的兒子,她希望程亮儘快振作起來,在任何時候母親都是他堅強的後盾。程亮努力地工作着,很快得到老闆的賞識。

同部門的一個小姑娘是他的同鄉,他們非常談得來。她喜歡他聰明、專業、幽默、忠厚。幾個月後他們同居了。

離婚被拖延了一年。

春節前夕,程亮回來了,原來胖胖的很有福相的一個人變得又黑又瘦,看上去老了許多歲。子菲心裏一陣自責,對不起,一切會盡快過去的,你會開始新的生活,都會好起來。

子菲眼圈紅了,她想起了以前生活點點滴滴的溫暖。冬天,兩個人在街上走,子菲沒帶手套,程亮握住子菲的手,揣進自己大衣口袋給她取暖;大雨天,兩人走過低窪地,程亮脫了鞋,捲起褲腿往下一蹲:”來,我揹着你過去。”

過年的時候,兩個人從親戚家出來,會帶一些煙花,一邊走,一邊放煙花,快樂得像小孩子一樣····

程亮也哭了,然而談到財產分割他馬上冷靜了,有條有理分毫不讓,一看就是有備而來。

去民政局辦理離婚的那天是個特別冷的冬日,子菲生理期沒結束,受了寒有些肚子疼:“我想喝點熱水。”

程亮找了一圈沒找到賣熱飲的地方。兩個人就先去辦手續,需要2寸照片,子菲花了十塊錢現場拍照。程亮的照片,媽媽已經給他準備好了。

離婚證是紫色的,人手一本。

“你的號碼比我的好。”程亮想說一句笑話。突然,他的臉扭曲了一下,淚水撲簌簌地落下來。

兩個人走出門,走到路口,程亮嚴肅地說:“你要小心,別被騙了····你太簡單了。”

停頓了一會兒,他輕輕地說:“也沒找到地方,給你買杯熱飲喝···”

子菲點點頭,走到馬路對面,看到程亮仍然站在那裏。

突然,他向她揮動起手臂,子菲想起,他們結婚之前的時候,每次程亮送她回家,在路口分開時,兩個人都隔着馬路,誇張地揮手告別。路過的人都說,這一對小孩兒感情真好。

子菲也揮動起手臂,淚水模糊了眼前的世界。

再見了,過去的一切,再見。

終於自由了,但是這自由因爲傷害了無辜的人而不乾不淨。所有的牽絆被去掉後,方向也消失了,未來濃霧瀰漫。唯一的路是跟着涓生走,可是那條路是通向桃花源,還是深淵?

她腦子混亂了。

回到住處,子菲覺得房子有了腐朽的墳墓的味道,四面的牆一瞬間出現了裂紋,長出了苔蘚。

家也有生命,子菲明白,她親手把這個家殺死了。

12. 桃源之夢

新的一年,涓生的手藝有很大的進步,兩個人憧憬着新的生活。

一天,涓生告訴了子菲一件重要的事:“我爸回來了。”

離婚多年,在外面晃盪了多年的浪子終於花光了最後一分錢,又一次跪在涓生母親面前懺悔。

這些年,涓生的母親也沒有找到合適的伴侶:“都是奔着錢來的!”多次的愛情失敗讓半老的徐娘憤憤不平。如今的財產是她拼着命賺來的,爲了生意她早出晚歸,和各種人博弈。被人追債,被黑社會威脅,被抽耳光。她不允許任何人打她錢的主意。

眼前這個人畢竟是孩子的父親,她曾經愛過的人。

他老了,折騰不動了,回來了。她也老了,需要一個伴侶。爲孩子着想,涓生將來要結婚,雖說現在的人觀念開放,單親家庭說出去總歸不大好聽。所以,她又一次地接受了他。

涓生依然記得,父親一次次地背叛母親,一次次地人間蒸發。KTV裏,母親唱的歌如泣如訴:”人生幾何,能夠得到知己····所以我求求你,別讓我離開你····”唱着唱着,泣不成聲。

”她居然還能原諒他。“涓生一臉鄙夷:”女人啊!真是懦弱。”

而今這個老花花公子確實是玩不動了。涓生的母親已經打下一份豐厚的家業,家裏豐衣足食,他也很享受目前的生活,幫着涓生的母親打雜也無抱怨。

一個美滿家庭就這樣被製造出來了,建立在女強人用血汗鑄造的黃金城堡裏。

讓涓生完全原諒母親的,是她同意他從家裏搬出去獨立居住。他以爲母親會反對,沒想到母親痛快地答應了,把一套出租的公寓收了回來給涓生住。

涓生提出的要求,母親有求必應。

子菲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五月,涓生搬家了。公寓坐落在俄羅斯風情的街道旁,過幾個街口就是一個公園,綠樹亭臺圍繞着湖水,春日裏野鴨水鳥在水面嬉戲,小舟翩然而過。

涓生開心又興奮,搬家的第一個週末,他邀請子菲光臨。

打開門,涓生說:“請進吧,女主人。”

公寓不大,除了日常傢俱電器,涓生搬來了他的跑步機和烤箱,一個自在的小天地。

兩個人在公寓喫完飯,就去公園跑步,一隻野鴨子帶着鴨寶寶們如一支小艦隊逍遙的在湖面上游弋,小鴨子們興奮的搖搖擺擺,子菲哼唱起兒歌:“池塘裏面養了一羣小鴨子····小鴨子看着我嘎嘎嘎地叫,再見了小鴨子我要上學了···”哈哈大笑。

涓生看着她微笑:“子菲,你是天底下最純真的女人。”

公寓的頂樓有一個兒童樂園,晚上兩個人拎着啤酒爬上頂樓,子菲去玩滑梯,涓生笑話她膽小,子菲追着他打,然後涓生扮殭屍追着子菲跑。

月亮升起來了,皎潔如銀盤,兩個人看着月亮下的萬家燈火。

“我們經歷的一切都是有意義的。”子非說。

“什麼?”

“我說,我們經歷的一切都是有意義的……”

“當然。”涓生摟住子菲瘦弱的肩膀:“都有意義,等這條路走過去,回頭看看,你會微笑。我的愛人,跟着我好好走!”

涓生又開始構想未來,他們在一起最喜歡聊的話題就是未來如何如何。他們計劃七月離職,九月出發去雲南、西藏、尼泊爾旅行。回來後一起開咖啡館。

子菲很猶豫,沒有了工作收入,未來會什麼樣呢?但是她相信只要兩個人肯喫苦,咖啡館的生意會好的,這是理想啊,不能畏手畏腳的,子菲給自己打氣。

”沒關係,我有積蓄,”涓生說:“我名下有三套房子,實在不行,偷偷賣一套也沒事兒。”

子菲對未來更多的是嚮往,她期待兩個人一起經歷苦難,他們能成爲彼此生命的支柱,相濡以沫的愛人。她期待這次長途旅行,一起翻過雪山6000米的埡口,兩個人能產生更純潔深厚的感情,支撐住未來的歲月。

子菲開始做旅行攻略了。

7月臨近,子菲有了一種直覺上的恐慌,不明來由。

“我是你的唯一?”她問他。

”是的。“

”我是你的真愛?“

”當然。“

”你愛我嗎?”越來越多的確認。

”我愛你。”回答帶着疲憊。

“什麼時候結婚?”

”等咖啡館開起來就結婚。”

七月七日,涓生離職了。

子菲計劃暫時留在公司到九月份出發前再離職。

子菲和涓生見面的時候少了。

他們每天打電話,但是可聊的話題越來越少。

子菲常常會遇到佔線,有時候電話一直撥到十二點依然佔線。

”沒事兒啊,我和冬瓜聊天呢。“

一個週五,涓生的手機徹底關機了。子菲一夜無眠。

週六是兩個人去郊遊的日子,早上九點鐘,在咖啡館,涓生出現了:”冬瓜的外婆住院了,昨天晚上幫他送老人去醫院,那個雨大的呀,我手機也進水了,只能關機。然後忙到後半夜,你着急了吧?”

子菲哭了出來。

”哎,小傻瓜。“涓生抱了抱她的肩膀:”又在瞎想了吧?一會兒我帶你去江心島,我們好好玩一天!”

這是他們經常走的徒步路線,雨後太陽格外明亮,水氣氤氳而生籠罩在油油的綠草樹葉之上。

兩年前夏天的傍晚,兩個人第一次過跨江的鐵橋,夕陽在江水裏撒下金色的漣漪,那一刻的時光也是金色的;俄式小別墅逐漸變成剪影,他們站在江邊看月亮升起,異常巨大圓滿。子菲看着月亮,希望時間停下來。

那年秋天,他們也走過這條路。“呀,我指甲長了,忘記剪了。”子菲看着自己的手,叫起來。

“懶丫頭。“涓生笑話她:”老公給剪吧。”他們坐在橡樹下,涓生很認真的給她剪指甲,一隻松鼠從他們身邊跳過去。

那是他們最好的時光。

悶熱的空氣有疲乏的味道。子菲怕冷場,一直在說,後來她也累了。兩個人尷尬地沉默着。“你還想去別的地方嗎?”涓生問。

子菲搖搖頭。

回去的渡船上,子菲看到一個婦人皺着眉坐在角落裏幽怨地看着江水。

“看那個人,她有傷心的事。”子菲說。

“怨婦臉。”涓生瞥了一眼,厭倦地說,目光落在子菲臉上:“你鼻子長得真大,以前我怎麼沒發現?”

接下來的一週,他們會爲了一點小事吵架,涓生瘋了一樣的摔東西。子菲歇斯底里地哭,涓生臉色鐵青。

”你還愛我嗎?”子菲問涓生。

“愛···“涓生怪笑一聲:”哈哈,是的,我愛你。”

那一天終於來了,子菲撥打涓生的電話, 無人接聽到深夜。凌晨時,子菲收到一條短信:我們暫時不要聯繫了,我需要時間思考。

世界突然成了一個空盒子,巧克力糖被拿空了。

13. 所謂絕境就是無人應答之地

時間與空間都沒有子菲的容身之地,子菲想離開這個地方,但是不知道應該去哪裏。

一個晚上,子菲不知不覺地來到涓生的公寓,她聽到房間裏傳出的電視的聲音,子菲敲門,電視靜音了。

子菲撥打涓生的手機,房間裏傳出手機鈴聲,然後掛掉,再撥過去是關機。子菲哭喊着:“開門啊,開門啊·····”

無人應答。

子菲連續一個星期失眠,她想找人傾訴。

“別總打電話了,你可以寫寫日記。”朋友厭煩地說。

“這點破事兒,翻來覆去的磨叨!當初勸你別離婚,你不聽,自己想想吧···“嫂子說:“別總是給你哥打電話!”

“你說你這麼大的人被這麼個小孩兒騙了·····”

“你呀,什麼好喫就喫點什麼吧·····”

她們這些話說得特別痛快,憐憫和唏噓感嘆裏,明顯地透露着輕視和幸災樂禍。

生活露出最殘酷的一面,她以爲有了涓生就不再孤獨,這一刻,她被他丟棄在荒蕪的絕境。

人羣露出真面目了,拋掉同情的面具,他們肆意地向她身上投擲鄙視、嘲笑、惡言惡語,從她的痛苦中找尋快樂。

他們說,她是一個驕傲的,不守婦道的傻女人,她活該被拋棄。

媽媽病倒了,消瘦得不成人形,但是還是支撐着給她打了電話:“靠自己,子菲,別再指望他了,到什麼時候都要靠自己。”

子菲沒有感到痛苦,她的心失去知覺了。

一個微小的希望像小火苗一樣搖曳着,如果它變成現實,那些痛苦、嘲笑、鄙視就會消失掉。

涓生還愛着她,可能是她自己太不懂事了,讓涓生失望了,他們有那麼深厚的基礎,她是他的真愛啊,他發過毒誓,如果背叛她,他全家不得好死,他怎麼能背叛自己的誓言呢?涓生不是那樣的人,一定是個誤會。涓生會想明白的。

子菲沒辦法接續上班了,她瘋狂的在城市裏尋找,他們一起去過的所有地方,一走就是一天,深夜拖着疲憊的腳步回住處,然後是整夜的失眠。

第二天早上直覺說涓生可能在哪裏出現,涓生可能已經原諒她了,帶着希望衝出家門。

時間變成了刀子,只有這樣一條條的街走過去,每一分鐘割在身體上纔不覺得那麼疼。

終於有一天,涓生接電話了,電話接通的一瞬間,子菲哭了出來。

涓生嘆了一口氣:“別哭了,你去我們經常去的公園等我吧。”

子菲出現的一瞬間,涓生嚇了一跳,短短兩個星期,子菲瘦的像個骷髏。

走到湖水邊,涓生坐下來,雙手抱住頭:“子菲,要是以後的路我不能陪你走了,你可怎麼辦啊?”涓生似乎比子菲更痛苦。

“你愛上別人了?”

“沒有。”涓生搖搖頭:“這些天我想了很多,我媽媽那一關是通不過的。那時候再跟你分開,你更痛苦。”

沉默。

涓生等着子菲開出條件。

子菲開口了:“我可以獨立。”

這出乎涓生的意外。

“我可以獨立的生活。”子菲說:“不依賴別人。”

“子菲,你人品沒得說。”涓生感到一些愧疚。

“我們還是朋友嗎?”她這樣問他。

“是朋友。我不會離你太遠。”

涓生帶着子菲去喫晚飯,逼着她喝了一碗白粥。

路口,子菲看到涓生的背影要消失了,她突然喊了一聲,朝着涓生的方向跑過去。可是涓生被人羣吞沒了,子菲失聲痛哭,喧囂的車流把她的聲音也湮沒了。

下班回家的行人,看看這個站在路口痛哭的奇怪女人,面無表情地繞過她,按着既定路線匆匆而行。

子菲突然意識到今天正是兩年前,涓生帶她去郊遊的同一天,同樣的秋高氣爽,月朗星稀。

兩週之後,子菲收到涓生的另一條短信:我去尼泊爾了,EMAIL聯繫吧。我方便的時候給你打電話。

秋日的天空,藍的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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