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了終難了,無處即歸處

君子之交,其淡如水。執象而求,咫尺千里。問餘何適,廓爾忘言。華枝春滿,天心月圓。 浮雲任去,浮生若夢,爲歡幾何。

浮生二字,看似漫長,細想卻如蜉蝣朝生暮死。老去之時即悟浮生只如白駒過隙,所有愛恨情仇,不過是枕上黃粱,夢醒歌盡。

生死之事,蟬翼之隔。來如春夢不多時,去似朝雲無覓處。這就是人生。人們說,世間之事,除了生死皆是閒事。其實,生如花開,死如燈滅。於佛家,生死亦在度外。

青山原不動,浮雲任去來。紛擾之中,內心安然無恙。自然安穩,隨緣自在;不悲不喜,便是晴天。


天空和大地之間,有人打掃雲煙,有人對酌風月。如蘇東坡所言,江山風月,本無常主,閒者便是主人。

心若能修到空明,便可寵辱偕忘,了無塵埃。名聞利養、愛恨情仇,我們所執着的種種,只如鏡花水月,不過是幻影空花而已。什麼都是看了就忘的風景,來了,就來了;去了,就去了。

柳宗元“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的禪境裏,仍還有我。我是何物?究竟是是寒江、冰雪、無邊的清冷?還是神秀“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臺,時時常拂拭,莫使惹塵埃”的佛偈?


真正能達到無我的是六祖惠能: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超逸一切,忘卻一切,終成千古絕唱。

佛語:不增不減,不垢不淨,不生不滅,不來不去。心中無塵無我,便可風過無痕跡。

弘一曾雲:名利如水向下流,你若動念,便會隨波逐流,捲入漩渦,無法自拔。

詩人說,丹青不知老將至,富貴於我如浮雲。

實際上,以佛眼看世界,詩酒丹青,亦是浮雲。能入心的,是微風細草,是葉落知秋。若欲了時無了時,書至絕塵,自會如禪:青青翠竹,皆是法身;鬱郁黃花,無非般若。

歲月是個雕刻家,無論完不完美,我們都鑿痕累累。 只不過,鑿痕之上,可以落塵,可以生花。扁舟一葉,秋風滿懷。悲歡離合,盡在風波里。山在水湄,水在山間。撥開迷霧,滄海俱明。

千古聚散,皆歸塵土;半畝心田,只植梅花。如此,便可花開見佛。婆娑塵世,處處皆有佛。天涯路遠,一葉扁舟是佛;夜雪紛紛,紅泥火爐是佛;荒年冷月,清茶淡酒是佛。色彩紛呈的世相,樸素是佛;動亂喧囂的日子,平安是佛。流年之內,守心自暖,可以見佛;繁蕪之中,靜待花開,亦可見佛。


所謂禪心,不在別處。落雪時的幾朵梅花,煙波裏的幾片漣漪,日光下的一壺清茗,原野上的一樹菩提,皆是禪心。

我心中的禪心是:寂靜山林揀盡寒枝,孤舟柳岸江雪獨釣,紅塵路上匆匆來往,風雨江湖快意恩仇。

你坐禪內,心在塵外。你處塵間,心在禪中。

正所謂,不言即佛,不語即禪。

禪到深處,是無禪。

悲欣交集,素履之往,彼岸蓮開。

經過人間,看景風景,唯靈山是歸途。


將深情走成寂靜,世事山河,浮生幻夢,盡入行囊,卻又輕輕抖落,只剩澄澈的自己。如此走過,便是不負似水流年。萬古的明月,剎那的燈火,在故事裏自飲闌珊。

長亭古道,芳草連天,仍有殘笛,聲斷夕陽;人間陌上,濁酒夢寒,仍有知交,零落天涯。雲水之間,深山古剎,仍有人來來往往。

人生莫問歸處。欲了終難了,無處即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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