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變女教練的謊言》第三十九章 許是她太會演戲,擾亂期盼的真實

安昊雨趔趔趄趄回到房間,無意識地躺到衣櫃裏。

這衣櫃是他爸媽結婚時,外公手工打造的。

外公是八級木匠,整個衣櫃採用卯榫結構製作而成,取材及做工極其考究。

紅色木頭做底框,四周鑲嵌金色祥雲鉤邊,衣櫃門及櫃體嵌入了乳白色菱形壓紋的軟皮包裝。

軟包,據說是老人家託人從國外購置的隔音材質,經久耐用。

於是,這衣櫃便擁有了獨一無二的特質,就是它可以隔音,而且隔音效果極好。

只是,它那獨特的典雅質感與這又小又破的院落疊相呼應,屬實違和。

安昊雨清晰地記得,見到爸爸那天,晏麥兒把房門反鎖,拖着他進了衣櫃。

在衣櫃裏,晏麥兒說的第一句話便是,“我知道你很痛、很痛、很痛,說吧、哭吧、罵吧,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這裏絕對安全,沒有人可以打擾到你。”

說罷,便心疼地將安昊雨的頭攬在懷裏。

靜默許久。

安昊雨聞着晏麥兒身上淡淡的香皂味兒,聽着她有力又急促的心跳,眼淚莫名地順着眼角滑落。

慢慢地,他像剝洋蔥一樣一點點撕開自己,裸露出從未向任何人展示的內核。

從低聲唾棄到失聲痛哭,從安靜內斂到咆哮怒罵……

他不知道自己的情緒裏都隱藏了什麼,也不知道壓抑了什麼,他只知道,從那以後,內心舒展許多。

他也知道,從那以後,便無比期待與晏麥兒的獨處。

後來,晏麥兒說,她在幫他做心理疏導。

而那需要一個絕對安全不被打擾的空間。

對此,安昊雨並不在乎那是不是心理疏導,他只癡迷地享受,在晏麥兒懷裏的那份安全和釋放。

也曾幻想過在黑暗裏,將自己的脣壓向她的脣邊。

他甚至感覺到晏麥兒也有這樣的想法,如果再有一次機會,他一定會……

可,如今,這一切。

就像做夢,所有的都是假的嗎?

還是說,晏麥兒太會演戲?把自己演繹得情真意切。

安昊雨關上衣櫃門,在黑漆漆的空間裏,閉上眼睛,伸手觸碰綿軟的空氣,卻發現什麼都抓不住。

晏麥兒在大門外敲門多次無果,她只得倚坐在鐵門邊,側仰着頭,等待着芬姨大發慈悲,放她進去。

晏麥兒漫無目的地望向前方土路上的灰塵。那灰塵隨着路過的拖拉機,頑皮地跳躍着,偶爾還會跳到她的臉上。

這時,一個身着土色棉襖的女人,畏畏縮縮、鬼鬼祟祟地往馬路邊走去。

晏麥兒見過她,之前和安昊雨摘橙子的時候,她經常蹲在樹叢中偷看安昊雨。

當時晏麥兒就覺得這個人很詭異。但她不想自己這短暫的快樂時光被打擾,便沒揭穿。

這會兒,她又鬼鬼祟祟的去做什麼呢?晏麥兒好奇心起,起身跟着她走了去。

晏麥兒從身後遠遠望去,那女人頭髮稀疏且凌亂,雙手互插在棉襖的袖子裏,佝僂着腰背,慌亂地四處張望,像逃竄一樣,亦步亦趨地走着。隨後,她神色緊張地鑽進一片樹林。

晏麥兒緊跟着她進入了去,可一進樹林,便再也尋不到那女人的蹤影。

此時天色漸晚,綠油油的山林變得黑漆漆的,很難辨認行進的路。晏麥兒頓感不妙,她立刻原路返回。

可怎麼走,都在樹林裏打轉。

這片怪利嶙峋的樹木不是橙樹,而是大大小小、高高矮矮,無人打理的雜樹。

而地面上有很多小土包,高度大概只有半米左右,凌凌散散的穿插在樹木根部。林間偶爾傳來令人毛骨悚然的鳥叫聲。

晏麥兒感覺到自己的呼吸變得沉重且急促。

這時,她聽見身後一陣淒厲的笑聲,幾乎緊緊貼着她。

晏麥兒渾身一激靈,還不待她回頭,便感覺一雙冰冷的手,瞬間掐到她的脖子上。

晏麥兒全身汗毛豎了起來,她用機器手,抓住對方的手腕,用力懟回去。

晏麥兒感覺那人退了好幾步,隨後,她猛然回頭,卻看不見任何蹤影,隨即,樹林深處又是一陣陰冷冷的笑聲。

聞聲,晏麥兒拔腿往聲音的反方向跑,她瘋狂地跑着。

突然,腳下一滑,整個人從一個小丘上滾落下去。

……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晏麥兒感覺頭疼欲裂,身體像被一塊石頭壓着似的,任憑她怎麼翻也翻不動。

而左腳腳踝處,曾經被安昊雨弄傷的位置,發出一陣一陣的刺痛,像有萬根毒針順着大腿筋,一直扎入心底。

這疼痛把晏麥兒從暈厥中喚醒,她費力地睜開眼睛,向腳踝處望去,一個女人在她的痛處做着什麼。

晏麥兒無意識地向天空望去,沒瞧見幽暗的樹林、灰暗的月影,卻是看見一片落滿灰塵的天棚,依稀可見曾經貼過的一些海報。

原來,芬姨給晏麥兒正在換藥,她瞧見晏麥兒醒來,沒有特別的反應,而是低下頭繼續擺弄着藥膏,從她低垂的臉頰下,發出了不冷不熱的聲音。

“那片樹林,叫做鬼林,村裏沒人敢去,就你膽大。那裏有個瘋女人,我估計你是見到她了,你脖子上有被她指甲劃傷的痕跡。”

聞言,晏麥兒似乎感覺到自己脖子有些絲絲拉拉地抽痛。她心想着,“瘋女人?鬼林?這可不是膽大,要早知道是這樣的情況,打死也會去的。”

當然,晏麥兒疼得說不出話來,這心理活動也僅僅是心理活動了。她對芬姨換藥的手法屬實不敢恭維,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趁機報復!

芬姨擡起腰身,舒了一口氣,似乎完成了一項大工程,隨即又彎下腰來,收拾替換下來的紗布。

然後,自顧自地說道,“那瘋女人不是我們村的,他們村當年要拆遷,他家男人說啥也不簽字,想多要點錢。結果,後來,女人的兒子得了病,沒錢治。跟他家男人吵架,讓他趕緊簽字,好拿錢去治病。結果,兩人執行不下,打了起來,那孩子被嚇壞了,自己走出房門,被家裏驚的馬踢死了。從那以後,女人便瘋了,那鬼林是墳頭兒,她到我們村的墳地去尋找自己的兒子。哎!那女人也是可憐,要是孩子長大了估計也有昊雨那麼大了。”

晏麥兒望着天棚,沒有迴應芬姨,或者,她也不知道該怎樣回覆。芬姨給她講這個故事,晏麥兒聽得出她的意圖。

無非在隱晦地告訴她,唆使別人不簽字,可能會帶來致命的後果。至少,血淋淋的案子就在眼前,而且還差點要了你的命。

不要玩火自焚!

事實上,晏麥兒懷疑這個故事的真僞,但她並不想去考證。

芬姨收拾好東西,瞥了一眼晏麥兒,準備離開,剛走到門口,背對着晏麥兒淡淡地說道,“哦,對了,有件事兒還是跟你說一下。我們家昊雨心太軟,你這麼傷害他,他還像個瘋子似地滿世界找你。是他在鬼林發現你暈倒了,現在你命撿回來了,我們也不虧欠你。昊雨是個好孩子,我希望他以後的人生能結交一些可以引領他的朋友。”語畢,芬姨在門口頓了一秒,便掀開門簾走了出去。

掀開門簾的一霎那,晏麥兒看見門外站着安昊雨,她皺起水花一樣晶瑩的眼睛,渴求地望着他,期待他進來。

可是,他沒有。

安昊雨聽到芬姨的話,好像也沒有反駁。

晏麥兒心下沉了幾沉,自己的期待或許是個美麗的幻想。

晏麥兒等了一天一夜,安昊雨都沒有出現在她的房裏。

她瞧着那天棚的海報,越發模糊、蒼白,直到最後完全看不清楚……

第二天清晨,安昊雨和芬姨一起上山摘橙子。

關於拆遷,他們已經簽了字。

準備這幾日離開橙樹村,帶點當地特產橙子回市裏。

折騰了一上午,安昊雨背了一大竹筐的橙子回來。進房後,便把所有橙子倒在地上,挨個挑選,像選寶一樣,仔細甄別。

他把他認爲最甜的橙子,裝進一個單獨的手拎袋裏。

“不用裝箱了!”芬姨從晏麥兒的房間裏出來,站在安昊雨面前,手裏拿着一張字條,遞給他。

安昊雨愣了愣,擡起疲憊無神的丹鳳眼,接過字條。

芬姨偷瞄着安昊雨,臉上閃過一抹不安,略帶幾分自責,也有幾分擔心地說道,“你說,這孩子倔起來怎麼這麼倔,現在腿還瘸着呢。”

只見,字條上寫着寥寥幾字,“我回東安了,放心吧,這回不會走丟——晏麥兒。”

晏麥兒確實是瘸着腿,一蹦一跳地離開了安昊雨的家。

臘月二十九的火車,比來時還要擁擠不堪。

經過了20多個小時的擠壓,晏麥兒下火車那天,已是大年三十。

她一蹦一跳地來到火車站唯一開門的小超市,20多個小時沒喫飯,屬實餓得發昏。

正當她拎着一袋麪包牛奶往出走的時候,一個毛躁的小孩,快速地從她的手裏搶走了袋子。

晏麥兒見狀,一瘸一拐地追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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