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被識破了。”我驚呼一聲,急忙對她道:“你快走吧,我攔住他們!”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我們快逃吧。”她不由分說,拉着我就向路旁的林子跑去。
我們一句奔逃,不知跑了多久,後面總有追兵的聲音。就在我一邊跑,一邊回頭張望時,我的手臂被一截樹枝劃了一道長長的口子。我強忍着疼痛,繼續向前。
出了樹林,一條大河橫在我們面前,我們都沒有猶豫,不約而同的跳下河。
冰冷的河水讓我渾身一顫,傷口更加疼痛,我卻不能發出任何聲音。
終於過了河,成功甩開追兵,我們總算可以喘口氣。
本以爲逃過追捕,便可高枕無憂。誰曾想到,這一切僅僅是個開端。
在接下來的日子裏,無論我們走到哪,都能遇到追捕的官兵。就這樣,我們整日東躲西藏,草木皆兵,精神幾近崩潰。
“是我連累了你。”有幾次,她都深感歉意,言語中充滿了愧疚。
“平靜的日子我過了那麼久,現在這樣也挺好。”我從沒有怪過她。路是我選的,後果自然由我承受。
逃亡的日子雖然不好受,但我們的感情卻迅速升溫。在逃了整整一年後,我們終於私定終身,並許下誓言:若是今生不能好好的在一起,下輩子我們也要找到對方,長相廝守。
也許是老天不願意我們再繼續奔逃,也許是命運的巨輪再次擺動。在一個還算寧靜的早上,我們被一羣官兵圍在一處破舊的山神廟之中。
我爲了能夠讓她逃脫,隻身一人引開官兵,最終落入法網。
我沒有奢求,只希望我深愛的人能夠平安無事就好。可是不出兩日,我就看到她被兩個捕快押入牢房。
“淼兒,你……”我看着她憔悴的臉,和身上的傷痕,心中一陣難過。
“沈郎,我不想一個人在這世上,孤苦伶仃,無依無靠。沈郎,我們來生再相見吧。”她滿臉淚水的看着我,帶着哭腔道。
後來,我才知道,她是主動投案的。她沒有辯解,只求縣令將我們關押在一起。
我說她傻,她依偎在我懷裏,直道:“若無君在,無以爲家。”
我怎會不知她的情義?既然到了這一步,我也不再多想。只要能與心愛的人在一起,無論是風花雪月,還是修羅煉獄,沒什麼不同。
到了上刑場的日子。在砍頭前,我們再次高呼誓言:來世,我們一定要找到對方,永不分離。
她還說,她願以命運發誓,她永遠都不會忘記我。若是下一世我不記得她,她願意生生世世找尋我,直到我想起她的名字——秦淼。
就這樣,我們這一世的命,就此終結。
“淼兒!”
我大聲叫喊着,掙扎着,突然間醒了過來。
原來,一切都是一場夢。
我打量四周,發現自己躺在醫院的病牀上。在我旁邊,萬分憔悴的白清見我醒來,激動得語無倫次:
“你醒了,你終於醒了!護士——護士——他醒過來了……護士……”
“小白,怎麼回事?我怎麼會在這裏?”我虛弱的問她。
還沒等她開口,病房的門就被推開,緊接着進來兩個護士和一個戴着眼鏡的醫生。
他們一會給我測體溫,一會又用光照我的眼睛,折騰了將近五分鐘,才發出感嘆:“太神奇了!真的是太神奇了!”
“醫生,他沒事了嗎?”白清問那個戴眼鏡的醫生。
“沒事了。把出院手續辦了,今天就可以回去了。哦,對了,他的身體很虛弱,這幾天多喫點有營養的食物。”那個醫生一邊對白清說,眼睛一邊盯着我,好像是在看着一個怪物,讓我渾身不自在。
“謝謝醫生。”白清送走醫生後,眼角帶着淚花對我說:“你知道嗎?我都擔心死了!你等我一下,我去辦手續,一會我們就回家。”
自始至終,她也回答我的問題。
病房裏只剩下我一個人,安靜極了。我回憶着那個夢,腦子裏想到了女房東。難道她是這一世的秦淼?
我不知道。不過我已經打定主意,我必須找她問個清楚。
出院以後,白清並沒有帶我去我租的房子,而是直接開車載我去了市郊的一棟別墅。
看着眼前的大房子,我着實想不通,爲什麼她會帶我來這裏。
“這裏比較安靜,適合修養。”她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沒等我開口,就解釋說。
“這裏是你家?”我的聲音依然很虛弱。
“是的。”她直截了當的回答了我,然後又說:“你在這裏安心修養,我已經吩咐廚子給你做了許多好喫的。”
她居然住別墅?還有廚子?
這還是那個我認識的白清嗎?
平日裏,她總是一副精打細算的樣子,就連喫剩下的飯菜都會打包。我實在想不到,她居然這麼有錢。
但是她沒有解釋,我也不好多問。
每個人都有不願意爲人知的一面。我也一樣,那個奇怪的夢,我經歷過的種種怪事,我也不曾和她說過。
“對了,爲什麼我會在醫院?”我想到她還沒回答我的問題,於是開口問她。
“你真的不記得?”她懷疑的看着我。
“真的不記得。”我虛弱的看着她。這時候,我哪裏有心思開玩笑。我想知道,在我做夢的這段時間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你昏迷了整整一個月。”她說,“那天,你沒來上班,我打你手機又不接,於是我就去你家找你。我清楚的聽到你的手機鈴聲,我使勁兒的敲門,但就是無人應答。沒辦法,我報了警,警察打開你的家門,我看你在睡覺,就想着叫醒你,結果怎麼叫,你都不醒。後來,我叫來了救護車,將你送到醫院。”
“醫生給你做了詳細的檢查,報告顯示你的身體並無異常,至於你昏迷的原因,醫生也說不清楚。然後,我就日夜伺候你,直到你今天突然醒來。”
她說得言簡意賅,但我相信,這過程中,一定還有許多她沒說的事。我沒有打聽。如果她想說,不需要我問;既然她沒說,我也就不必再問。
“對了,秦淼是誰?”
在我陷入沉思時,她突然問了一句。
這句話,又勾起了我的回憶。我不知道夢裏發生的那些事到底是不是我的曾經,但那夢太過真實,每當我回想起來,都感覺恍如昨日。
也許,這些疑惑,只有等見了秦淼,才能夠得到解答吧。
“你相信人有前世今生嗎?”我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問了一個在她看來應該是很奇怪的問題。
我以爲她會把我當做怪物,結果她卻輕嘆一聲,說:“也許真的有前世吧?我聽人說過,有些夢,就是你的前世。因爲心有執念,即便喝了孟婆湯,也不能忘得徹底。”
“夢嗎……”我被她的情緒所感染,眼前再次浮現秦淼的臉。如果真是那樣,我和秦淼真的是發過誓,要相互找尋的愛人嗎?
我不知道。
“逗你玩的。”她見我情緒低落,突然大笑着說:“哪有什麼前世今生,你居然迷信這些啊?”
看着她的表情,我不禁苦笑。
女人的心思,還真是難以理解。
我在豪華別墅內修養了半個月,每天喫着山珍海味,兩個保姆輪流伺候着,身體恢復得特別快。
當白清再次見到我時,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驚訝什麼?”我瞪了她一眼,“我只是昏迷了一個月,缺少營養而已。你這像是養豬一樣的照顧,不恢復得快一些纔怪。”
“你現在看上去,確實像一頭小豬,白白胖胖的。”她笑着打趣我,“走吧,今晚帶你出去嗨皮一下。”
“我有見事要去確認,改天吧。”我拒絕了她的好意。
對於那個夢,我依然很在意。如果不當面問清楚,我心中的結始終無法解開。
“走吧,我送你回市區。”白清知道我的性格,也沒有勉強。
她開車帶我回了市區,我讓她停在公司附近,然後一個人靜靜地走向明水家園。
四棟,六單元,十六樓,怪事開始的地方。我擡頭仰望着那間屋子,內心百感交集。終於到了要弄清真相的時候了,不知爲什麼,我突然覺得有些緊張。
是我害怕知道真相嗎?還是別的什麼?
不管怎樣,我都要解開迷題。
我站在秦淼房門口,深吸一口氣,終於敲了敲門。我已經做好準備,無論她說什麼,我都不會感到驚訝。
令我意想不到的是,開門的並不是秦淼,而是一個我從沒見過的女人。
“你找誰?”她警惕的看着我。
“請問,這裏之前居住的人呢?”我後退了一步,生怕自己嚇到她。
“之前?”她疑惑的看着我,“我住這裏五年了,之前賣給我房子的是個男人,我沒見過什麼女人,你是不是找錯門了?”
聽了她的話,我如遭雷擊,久久沒有回過神。
怎麼回事?這裏不是秦淼的房子嗎?我再次確認了一遍地址門牌號,確信自己沒有找錯後,我急忙掏出鑰匙,想要打開我租住的房子,可是結果讓我大喫一驚!
我居然沒有對面門的鑰匙!
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掏出手機,撥通了白清的號碼。
“怎麼了?要我去接你?”
“小白,我問你,你是在哪裏發現我昏迷的?”
“你家啊,還能是哪裏?”
“說地址。”
“北湖城區,老三棟,四零三,你家我去過多少次了,怎麼可能會忘記,你今天怎麼……”
接下來她說的話,我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她說的地址,正是我之前租住的房子。我清楚的記得,我已經搬了家,我甚至還和她說過。
爲什麼她沒有那段記憶?
難道說……從那時起,我就一直在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