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抉擇

   人的一生,面臨無數的抉擇。

假如你每次都堅定的知曉前路如何,那麼最幸福的人羣中,一定有你一個。
  你可能逛了很多的校園,自己的、朋友的、或者是那些廣爲人知的名校。但是請你相信我,你若是在複試結束而結果未定的時候去遊覽的“你的校園”。那絕對是完全不一樣的感覺。
  在你發現美的地方,你會有意識或者無意識的去發掘它的缺點。因爲你需要給自己留一點後路。
  假如你沒能順利的留在這裏,你所留下的這條後路將減輕你的痛苦。
  於是,我看着眼前的水杉。並擡頭向上看去,已經開始有復甦的痕跡了。傾斜的陽光透過枝椏照在湖面上,太陽在水中的倒影恰好也枕在那枝椏的倒影。
  這場景叫我不得不回憶起考研時,和柳子明路過網球場的情景。
  真可謂是歷歷在目,而我已經走到了這裏。
  “舊憶就像一扇窗,推開就難在合上……“,恰好,我的鈴聲響起來。
  “寶寶……”
  “你們複試結束了?”
  “嗯——結束了。”我嘆了一口氣,接着說:“就等消息了,我覺得我能做的,都已經做了。”並沒有那種如釋重負的感覺了。
  爲了這一個目標,快一年了,而今終於要到水落石出的時候。
  “那我去上課啦,等你的好消息哦!”
  “好,那拜拜,親愛的”。我掛斷了電話。
  這個人工湖的形狀真醜,我瞪着眼前的水杉,終究是沒能找出讓我覺得不好的地方,於是我將目光轉向了湖。
  “好可惜,竟然有垃圾。”後面傳來一個女孩子的聲音。那聲音在炎熱的陽光下顯得很是清涼,不知怎麼的,腦海裏就想起左清。“這生硬跟她很搭。”我心裏這樣想着。
  接着是一隻手斜伸着指向湖面的西北方,一棵繁茂的榕樹垂下了許多氣生根,擋住了我的視線。
  直到她提醒我纔看到,那邊的湖畔確實有些廢棄的木板插在水中,像是在鏡面上蠻橫打入的釘子,尤其不爽。
  “還剛好來水的方向!”我順帶加了一句。
  “西北來水,東南出水,岸線蜷曲而生動,佈局還是很好的。”一個略微低沉的男聲插進來。
  “那爲什麼要是西北來水,東南出水呢?”左清接着問。
  “昔者,共工與顓頊爭爲帝,怒而觸不周之山,天柱折,地維絕。天傾西北,故日月星辰移焉;地不滿東南,故水潦塵埃歸焉。”他接着不慌不忙的道。“因此,中國古典園林水系的佈局大都依此,進而影響到了現在。”
  我回轉身,果然是左清,而另外一個男生。我並不認識。
  顯然,大家此時的心情都不怎麼寧靜,才四處轉轉來消磨等待的時光。
  興許以後大家會成爲同學,共同在這裏生活和學習。而且,複試已經結束,那種隱隱防備着的競爭者關係終於消散如煙。
  三倆一羣,林蔭下閒逛着。等待着最後的“審判”。
  許是四點左右了吧,聚集到會議室的門口。隱約能聽見裏面老師的討論聲。
  不多時,有兩個老師走了出來。叫左清到另一邊談話。
  “聯培、調劑……”我聽到這樣的字眼。
  “你先想一想吧。”接着,老師轉頭回了會議室。
  有隔得更近的人過來說,老師問她願不願意聯培,在這裏做實驗但是學籍是另一個學校的。“哪一個學校?”
  我聽見有人問了我想問的問題。左清過來回答了這個問題,我心裏一沉,再環顧四周,大家面稍色也都暗淡下來。
  因爲那個學校確實不怎麼好,何況,原本衝着中國科學院來的,若是去到另一個學校,落差是很大的。
  而誰也不能確定,同樣的抉擇不會降臨到自己頭上。
  就在我們焦灼的等待中。左清進去會議室幾分鐘後又出來了,眼裏噙滿了淚水,但是能看出她努力的抑制着。
  沒有一個人笑話她,一個也沒有。
  我當時想起很久以前閱讀過的一篇名爲《落難的王子》的寓言。可是我還沒來得及思慮呢,就聽見老師叫我的名字。
  我的內心一怔。
  跟着老師到了走廊的盡頭,恰好是我中午倚着的窗臺處。我面對着窗戶,陽光暗淡了。一同左清的抉擇也降臨到了我的頭上。
  我心中響起那寓言裏的感嘆——“天哪!太可怕了!這事落到我頭上,我可承受不了!”
  “我得打一個電話。”我有些虛弱。
  “那你快點決定,你要是不同意我們還要和其他人商量呢!”
  我拿起來電話,怔了數秒。我猶豫打給家裏還是給小美,“小美吧!”我很快做了決定。
  “喂,寶寶。”我得聲音很焦急,也許還有幾分無助。儘管我我現在不想承認我那般虛弱,但事實就擺在那裏。
  “你等我一下”她肯定感受到了我。
  “麻煩讓一下,我出去一下。”她壓低了聲音。我還能聽見她老師講課的聲音。
  “怎麼啦,親愛的?我在——”
  我快速的說清了事情,並再三向她說明,學籍會在另外一個院校,畢業證也是。
  其實心裏已經有答案了,只是,又不甘這麼久的付出如同鏡花水月。
  “我還是拒絕吧!”我說。
  “嗯,我和你想的一樣。”
  事實上,我心中的憂慮不僅僅是讀研,也關乎她——我的愛情。我甚是擔憂,若是我馬上畢業,而她繼續上學。
  可能未來,將充滿更多的不確定性。
  老師又走過來催我,電話裏。我們看似做出了決定,但誰也沒有掛斷電話去做出選擇的意思。
  “我已經做了所有我能做的。”我內心回想起面試結束後的想法。但是卻覺得那短暫存在的如釋重負像是對自己辛辣的嘲諷。
  不論如何,我們終究要做出抉擇。
  “人的一切痛苦,本質上都是對自己無能的憤怒。”我把手機握在胸前的時候,心中想起了這句話。
  它曾經寫在我日記本的首頁。
  我擡起頭看着老師,背對着窗戶也背對着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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