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跟着感覺走;有病“亂投醫”

迴歸課堂沒多久我就按照醫生的建議又去省會醫院再做檢查,這次陪我的是姐姐,我對與姐姐兒時共同發生的事情記憶不多,但這件事永生難忘,她讓我相信這個世界上除了父母之外還有親情存在,一路上跟着姐姐身後,在我的印象中她第一次成爲大人,眼前的人還是那個和我爭搶電視的人嗎?即使沒怎麼出過遠門我也一點不怕,緊緊的跟着就有安全感,最終在醫院附近找了家賓館,那小小的房間昏暗的燈光,好在便宜三十元一晚。

第二天一早要去排隊,那晚我睡得很不好,她應該也睡的不踏實,四點鬧鐘一響我們就準時的去醫院,清晨的黎明,僅有路燈下嘴裏呼出的哈氣能帶來一絲溫暖,寒冷的凌晨讓人不自覺的縮成一團,我緊緊的跟着面前那個因爲縮手縮腳更顯嬌小的身軀,那個瞬間眼前的人給我帶來了親情的溫暖,這份溫暖我永生難忘,想來她比我才早來世間四年而已,怎會如此強大,可能她也並不比我成熟多少。

即使四點剛過就趕到掛號窗口,沒想還是排在後面,醫院的“生意”永遠那樣火爆,而且經久不衰,那一張張笑臉讓我對人生產生了懷疑,這裏不是醫院嗎?爲什麼那麼多的人是笑着過來看病的,甚至還有心情與周圍的人攀談,我沒有這個心情,姐姐也沒有,但她在隊列中還是在做着這樣的事兒,她希望能得到些關於就診任何有用的信息,我則像個低能兒一樣蹲在隊列的一旁,現在伏在電腦前的我去回憶,當時的自己多麼無能,又聾,又啞,又傻...居然還時常心中自命清高。

這次經歷我知道多說多問是有好處的,通過姐姐的問詢大概瞭解了看病流程,所有事情都是她幫我去做的,那時我已經不僅僅是內向而已,我害怕,害怕周圍陌生的環境,害怕周圍陌生的人,怕他們會傷害我,傷害到我那易碎的“玻璃心”,到了大城市我更顯自卑,連話都不敢講。

預約前臺那對人愛搭不理的護士我至今記得她,猶豫了那麼久才鼓起勇氣上前問個問題,被她一句自己不會看啊嚇回了原地,我要看哪裏?與拿來前臺有個關於流程的圖表。我想可能只有醫院纔敢對消費者有這樣的態度吧,畢竟我的命被人家攥在手裏,我是來買自己命的,但病人的心理某些醫護人員的真的瞭解嗎?還是麻木了呢?

通過姐姐的問詢我順利的看了醫生,專家號,很貴,沒講什麼東西先讓我去做一堆檢查,又告訴我她明天不在,明天要再去掛別的號看結果。

姐姐知道我語言表達能力欠缺,看病時心急的她想要幫我描述身體症狀,但一生不讓姐姐說話,非要我自己去說,而那時的我根本表達不清楚自己的真實情況,姐姐講的要比我對的多,那個專家很嚴肅我很怕。

結果出來是個好消息,身體並沒有什麼毛病,最後下了個結論‘植物性神經衰弱’‘原發性高血壓’說是遺傳,我就這麼將信將疑的當真了,確定身體沒大毛病家裏人總算是放下心,但最難過的卻是自己,沒問題?但是自己這副萎靡的樣子,那不就是無藥可救了嗎?可能只有我是希望檢查出來一些問題,因爲只有這樣我才能好起來。

這家醫院在我的人生中留下了陰影,但我仍一直對醫生這個職業充滿敬畏,後來我大學讀在這座城市,即使那是當地最有名的三甲醫院,我卻再也沒有去過,其他醫院我還是見到不少真正的醫者,我沒有責怪別人,只怪當時自己的狀態太過脆弱,甚至別人的關心都會傷到我。

終於過上了正常的生活,痛苦充實而又有方向,每天萎靡在方寸之中,那樣的與衆不同。我不算受傷的雄獅,不過是一隻剛喫過藥的老鼠在靜靜的等着死亡,明明昨天還因爲自己偷吃了玉米沉浸在幸福之中,我做錯了什麼?喫糧食是我的錯嗎?爲了喫飯就要付出生命的代價?若是我有雙手結局可能就不是這樣,若我換副身體結局可能不是這樣...

中午去醫院“烤鼻子”,那時候每天流鼻血,只得每天中午把那個管狀的東西插在鼻腔,每個半小時,倒不難受,卻委實浪費時間,犧牲掉了最寶貴的午睡時間,不過真的有效果,後來流鼻血的情況發生的少了。想來那時候的自己雖然沒有今天成熟但卻比現在堅強,只是因爲還有個未知的方向,我知道周圍的人都在做什麼,知道自己要像他們一樣假裝生活,生活應該那樣去過。

就這樣我開始了高三渾渾噩噩混喫等死的生活,爲的就是給這多年的堅持一個答覆,甚至結果都已不再重要。

實病看過後家裏人就把心沉了下來,至少我沒有罹患不治之症,壞消息是我並沒有因此而日益康復,一如既往的頹廢,長此以往不是辦法,家裏就開始幫我去尋找些土辦法,甚至找到附近的奇人異士,爲了我母親可真是煞費苦心。

我的家庭是個根深蒂固的無神論者,只信勤勞的雙手和穩定的社會,相信努力就能把日子過好,這是我母親一直恪守的人生信條,雖然今日仍未大富大貴,但日子確實是靠她不斷的折騰才帶我和姐姐走出那個山坳,對姐姐來說肯定是幸運,我呢?應該也算是幸運,不然現在的自己可能活的充實卻不會去思考人生。

“聽你二孃講...某某村有個...某某人會看病,她原來得過一場大病,命懸一線,最後搶救了回來,之後就會看病了,你二孃她家有什麼事都找她,看的很準,你要不要試試?”母親知道我的性格,受教育程度比她高上幾年,自小在學校的正規教育下自然反感且不相信這些沒有科學道理的怪力亂神。

“我不去,不是說了神經衰弱嗎?你說的那一聽就是騙人的。”我的話中夾雜着虛僞的成分,因爲看到了希望誰不想要去試一試,但對這方面的“鄙夷”深深埋在心裏,我又開始裝起了“清高”,心想受教育的人怎能相信這樣的迷信說法。

母親見我態度如此堅決也不好繼續相勸,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註定獨立,就像母親也看不透我的內心一樣,她怎會知道我內心多希望她再堅持堅持,甚至希望她因爲我不去看病而生氣,這樣我就只能“被強迫”的去了,因爲我不能在這件事做個不孝子。可結果沒有,母親沒有生氣,她和我一樣不相信,只相信科學,相信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我從小就接受她這樣的教育,最終我只能垂頭喪氣的再回到學校。

後來與母親的聊天中瞭解到,她若是自己得了什麼不治之症絕不會去看所謂的“虛病”,她自小受到的教育更排斥這樣的事兒,但爲什麼說母愛偉大,她爲了我可以做出讓步,我的狀態越來越糟,這樣下去考學且不說,身體也廢了,她故事重提我扭扭捏捏的借坡下驢。

每次去醫院即使還沒看,我都會有種病已好了大半的感覺,來這裏也一樣,即使經歷過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但卻又一次次的對下次抱着希望,認爲只要在這條路上摸索就總有解放的一天。

我不想要稱呼她爲“神婆”,這個稱呼總感覺帶些諷刺,電視劇上表演的也太過誇張,她住着普通人的房子過着平凡的生活,我到的時候她正在炕上帶孫子玩,她爲我看過病,我稱呼她一聲姨。她與常人沒有區別,甚至還挺好講話的,但即使不說她也明白我們的來意,淺聊家常後話語便在她的引領下走向了正題,牽扯到了我的身上。

我不是王婆賣瓜自誇,她說我是個好孩子,百裏挑一的好孩子,我也不能否認,在她的口中說是我家的“保家仙”在我身上,聽她的意思這是莫大的榮耀,它是庇護我的存在,但我也不知道爲何被保護成了這個樣子,內心第一想法就是爲什麼要保護我,怎麼不去保護別人,我不能拒絕嗎?我不需要它的保護。

那姨說着話就開始“通靈”,滿口“胡言亂語”,說些“外星話”,當下一刻我可沒有覺得有任何的好笑,那種場面任誰都笑不出口,單說出這些讓人聽不懂的話就很難,仔細去聽發現好像卻並不是在亂說,她在和我家所謂的“保家仙”溝通,畫面並不恐怖,只是用一種我們常人無法理解的語言溝通,其餘和常人自言自語無太大差別。

在我的記憶中小時候曾見過兩位仙風道骨的老人,這毋庸置疑,這個記憶很早就刻在腦海中,小的時候我曾去過一趟紅石,據說那裏的山上曾經打過仗,還留下過不少抗日的英雄事蹟,現在變成抗日根據地被保護起來了,紅石回來後我就變得很蔫,無精打采,奶奶用土辦法拿勺子邊敲門框邊呼喚我的名字,我忘了是怎麼好的了,但我清晰的記得那個晚上,我和一位仙風道骨的白袍老者一直向山頂走去,還不時的回頭望去,可能是聽到了奶奶的呼喚。

還有一次就沒有這般玄幻了,姐姐、我、母親三人坐在土房子的小炕上聊天,這當中主要是她們兩個在聊,我不過就是在那裏愣神兒,眼前一個灰袍老者緩緩走過,我們那兒說是未滿十二週歲的孩子能看到些成人見不到的世界,那段時間我瘋狂的想長大,母親不相信我說的話,但我卻切實看到他向梨樹走了過去。

這兩件事我如今不敢確定真實發生過還是小時候爲博大家眼球而編出來的謊言,時間越久我越懷疑。

那姨說我看到的灰衣老者就是“保家仙”,我不敢苟同,在我的印象中那個老者慈眉善目的,不像這以作弄人爲樂的“仙”這般邪惡。

她與我身上的那位“保家仙”商量,商量先“放過”我一段時間,那姨說“保家仙”希望我能像她一樣爲世人排憂解難,正當年少的我怎會想去做這種事,當場否決,所以纔出現了商量的局面,再就沒什麼精彩的劇情了,她不收錢但母親出於感謝走時還是留下兩百聊表感謝。

解釋下當時自己爲何對那姨抱有希望;姐姐在家曾經有一段時間情緒特別低落,每天只知睡覺和掩面哭泣,母親曾把她請到過家中,順便看看家裏的風水是否有問題,她來了後什麼也沒講,姐姐就好了,姐姐和她一見如故相談甚歡。

但在我身上並沒有起到太好的效果,不過好在那個時候我還沒有出現過放棄生命的念頭,就這樣繼續堅持,即使自知可能高考的結果不會理想但我還是抱着希望,我對所有事都永遠保留不切實際天真的幻望。

這世間即使有人真的能瞭解你的處境卻也不會過分在意,每次成績出來後都是那幾個固定的人互相“炫耀”,我討厭這樣的氛圍,因爲只有我的成績在不斷下滑,他們的狀態纔是正確的。

我曾經站在拖拉機後鬥中問母親:媽,你說爲啥就我這樣啊?他們爲什麼不用經歷那麼多的痛苦。

如果說那個姨曾帶給過我希望,那母親的話就爲我帶來了勇氣,敢於向命運挑戰的勇氣,她說:那是因爲你野心太大,什麼都想做好,老天知道人的能力是有限的,所以爲你製造些困難讓你慢些走。

原來是這樣,那也就是說老天都有些忌憚我嘍,雖然知道只是勸人的好聽話,但我卻深信不疑,老天怕我超出它的控制範圍,所以我釋然了,原來我是被特殊照顧的那位,其實那一刻起我就已經被...

終於迎來了自己人生第一個重要的轉折點,高考雖有些小缺憾但也不算髮揮失常,過去我可能還會虛僞的用些藉口掩飾,但今天我不會了,因爲超常發揮是我,失常發揮也是我,所以都是正常發揮罷了,成績出來前母親就一直擔憂,當時我並不瞭解,原來她讓那姨幫忙看了一下,說是考的不會太好,比起自己心中塞滿失落,她更怕我有別的想法,成績出來後我也不知那姨算的準或是不準,普通本科還是能上的,雖然與以往相比名次繼續下滑,但這結果對我來說應該算是不錯吧,畢竟沒有更壞的狀況發生,對他們來說也應該算是好消息。

感覺自己的人生欠缺選擇的餘地,就像想要逃避生活一樣,我也在不斷的逃避着選擇,人生第一次自己可以決定的權力我交了出去,我以自己不懂爲由將選擇學校和專業的權力交給了家人,家裏唯一的大學生姐姐。當時若沒人爲我選擇那我將會十分痛苦絕望,最終在家人的安排下順利接到學校的錄取通知書,第一次逃避選擇,給自己的藉口是沒有經驗,我認爲除了因爲懶惰這個原因其它的皆情有可原。

寒窗苦讀後迎來了最長的假期,母親希望我能好好利用,調整自己,以一個全新的狀態迎接嶄新的生活,斥巨資爲我買了把吉他,又斥巨資送我去學習,最終沒能堅持下來一方面因家離學習的琴行太遠,一方面因學費太高,最主要的還是自己缺少音樂天賦和那份熱愛,所有的失敗都絕不是單一方面造成的,一次失敗代表了多方面的失敗,成功亦然。

我相信世上所有人都有天賦,但最可怕的就是並不是所有人都有機會去發現,一個自小沒有見過籃球的人,不惑之年接觸到了這項運動並深深的愛上了它,再靠打籃球謀生的可能性還高嗎?答案毋庸置疑,但以此爲一生的愛好確是一件幸福的事。我感謝自己的母親,她雖然沒有將我送去正確的路上,卻實實在在的讓我看到了路,雖然我並不知道應該走哪個方向,但還來得及多嘗試,若是錯了退回來便是,再走另一個方向,總有一個方向會讓你選擇堅持走下去,這就生命的意義,認爲這世間值得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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