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寒潮來襲，冰天凍地。感冒尤重，咳嗽難忍。
週五下午監考完，興沖沖出了校門。想着週末，就坐在家裏，守着爐火，批閱試卷，養息身體，驅走嚴寒。
不料，人還在回家路上，手機鈴聲一響，接到電話：“恭喜！您已被抽爲某某市中小學教師資格考試面試官，請明天下午四點半準時到某某中學報到。”
說好的週末呢？說好的在家休息呢？掛了電話，整個人都不好了。去年當面試官的種種情狀如潮水般襲來：交手機、不得回家，起早貪黑，又冷又餓，又累又辛苦……
我不知道爲什麼總要在冬天考教師資格證，春暖花開的時候不可以嗎？綠樹蔭濃的時候不可以嗎？秋陽和煦的時候不可以嗎？爲什麼偏偏要在寒風凜冽的冬天？是爲了渲染時令氛圍還是奠定情感基調？
無法抗拒的，只有接受。內心焦灼地等待着不知怎樣的一個開始和結束，不知會遇到什麼樣的搭檔和考生……
2
週六下午四點半。某中學報告廳，坐無虛席，全是來自各縣區的面試官。這是考前的培訓會，教育局的工作人員抱來一摞摞資料分發，每一個面試官都得到了考務手冊以及分組名單。
從省上來的兩個巡考員先作動員講話。女巡考員上臺先說天氣，她說這是她第一次見到路面結冰，走路不敢大步走。然後又說雖然天很冷，但我們的心很熱（不知她怎麼看出來的）。她強調這是2021年的第一場國考，由兩萬多人蔘加筆試選拔出來的四千多人。讓大家要用心，要耐心，要有責任心。地方負責面試的工作人員又現場操作，培訓了面試官的工作流程，然後讓面試官們帶上自己的電腦去考場調試。
會開了近兩個小時，走出報告廳，天快黑了。上樓下樓的人烏央烏央，往日書香氣息的書吧裏，全是濃烈的飯菜味，原來是辛苦工作了一天的面試官們在裏面喫快餐。
我和同事去教學樓找考場測試，考場無任何標誌，又七通八拐，找了好一會兒才找到。教室裏黑燈瞎火，一個組的其他人也沒來調試，我們各自在自己的考場調試了一下，卻是連不上網。在另一間教室調試成功的劉老師，是同事去年來當面試官的搭檔，同事請他幫忙弄了一會兒，還是不成。也不繼續弄了，明天再說。
走出教學樓，同事約了劉老師，於是一起在學校附近吃了飯，才穿過燈火闌珊的街巷回家。
還好，今年不似去年，可以不用住賓館，不過明天早上七點得準時簽到，上交手機，正式成爲一個面試官。
3
今天早上六點半，冒着寒風，穿過還未甦醒的城市，來到某中學當面試官。
七點鐘，簽了到，上交了手機，領了考官證，拎着電腦來到面試考場——某中學教室，開始了一天的面試官工作。
每間考場一個工作人員，三個面試官。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又遇到去年同一個組的張老師，他是這間考場的組長。另一個小殷老師來自本校，她是有備而來的，帶了熱水袋、取暖器、方便麪、蛋糕等等，說昨天就工作了一天，冷怕了。
七點就讓我們來，等到十點左右面試工作才正式開始。考生面試的流程與去年一樣，第一環節是回答兩個必答題，第二環節是十分鐘的試講，第三個環節是考官自由提問。一個考生從入場到結束面試需要20鐘左右。
考生的兩個必答題一般都是教師日常工作中會遇到的常見問題，比如“如何教育學生做好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有些教師在教學中越來越依賴手機、電腦、互聯網等手段，你怎麼看？”、“班主任擔心新老師上課管不住學生，坐在教室後面一邊改作業，一邊幫助維持紀律，你怎麼看？”等。必答題並不難，考生回答都沒什麼大問題。
試講環節是考生最爲關鍵的環節。考生提前半小時抽到題目，無任何輔助資料的情況下備好課，寫好教案，進行試講。考生抽到的試講篇目基本是高中語文課文，考生要根據題目要求進行教學設計。如設計問題，引導學生賞析《林教頭風雪山神廟》中的細節描寫；設計活動，引導學生體會《拿來主義》的語言風格；設計問題，引導學生賞析《錯誤》的意象美等。考生試講包括板書設計、朗讀課文、設計學生活動等內容。考生試講中常出現知識錯誤，講課重點沒把握住，思路不清晰等問題。
考生試講完，進行自由答辨環節。組長說他不提問，讓小殷我們倆一人提一個問。我們的提問一般也就根據考生講課的內容進行，有專業方面，也有非專業方面。比如一個考生講現代詩，我問的是如何策劃一次學生的詩歌朗誦比賽。講《拿來主義》的考生，我問他學生學習魯迅先生的文章的意義。講《瓦爾登湖》的考生，我問她假如以後當了老師如何培養學生的課外閱讀習慣。板書好的考生我問她假如以後當了老師會如何抓好學生的書寫。講細節描寫的考生我問她要突出冬日的寒冷可進行哪些細節描寫。講李清照詩的考生我問她假如你是李清照的朋友，如何幫她走出孤獨愁緒。講《歸去來兮辭》的考生我問她對陶淵明辭官歸隱的看法……
與其說我喜愛提問環節，不如說我愛上了提問。我總是能在考生試講的時候就想出好幾個問題，反覆權衡，選擇一個難度適中又能讓考生有發揮空間的問題。這些問題通常就是我平時教學中遇到的、設計過的問題。而是這樣的問答是即興，考生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的回答，更能夠洞見考生的知識積澱、思維品質和應變能力等。
從早上十點過到下午六點左右，共計面試了22名考生。午飯是送到考場的盒飯，其間除了等待考生來的間歇，並無休息。好在不斷進來的新面孔讓我們始終有種好奇和期待，儘管考生們程式化的穿着（基本都是一身黑），甚至是程式化的語調和講課模式有時讓人產生審美疲勞，但看到那年輕得像一朵小花一般、被凍得紅撲撲的臉，那樣認真又有點小緊張的樣子，也實在讓人覺得每個考生都有其可愛之處。尤其又遇到優秀點的，便覺得賞心悅目，深得我心，真想一把把她拉進我們的隊伍。也有有趣的事情，一個學會計的考生，我們組長問她爲何不去教數學，她說：“說實話，這輩子我不會去教數學，下輩子也不會。”她的話把我們都逗笑了，因爲她可愛的實話，爲她增了不止一分。
4
下午六點多結束了工作，收工下樓，天已經黑了。又到另一幢樓交還資料、考官證，領取手機也領取一天的報酬。排長長的隊，等着，勝利在望，疲憊中夾雜着輕鬆。
一切辦妥，走出校園，今年的面試官工作順利收官，沿着回家路，歸心似箭。話說，晚飯還沒喫吶。
隨手記下，謂之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