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园春·雪》的“山舞银蛇”不好?“山伺银龙”是什么鬼?

《沁园春·雪》的“山舞银蛇”不好?“山伺银龙”是什么鬼?          

总看到有人质疑经典,想改这改那,不亦乐乎。人有质疑精神当然很好,但质疑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有些方面还是看故不批故为好。

今天早上打开手机,恰好又看到有趣的一例。

头条上有几个帖子说,某人认为主席的“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一句很有问题,是必须“商榷”的。

为什么呢?

因为龙有一跃而起之势,蛇远不如龙的气象之大,又象征中华。因此某人认为,这如果改成有实有虚,静中有动,并能嵌入时代背景的“山伺银龙”才好。

然而它真的好吗?

先说背景。主席写这首《沁园春·雪》,实际是在1936年走过长征,初入陕北之时,也就是日本侵华,内忧外患深重之时。此为劣势之下的作品,最足以彰显主席的胸襟气魄。

这就如那句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一样,都有一息尚存,生命仍可蓬勃浩荡的英雄脉象,并不是非要什么龙啊虎啊大风起兮云飞扬啊,才有那种劲道。那种劲道是寓于英雄心间的,像词名满天下的李清照这类,就只能“梧桐更兼细雨”、“凄凄惨惨戚戚”。还有种就只能“穿越大半个中国去睡你”。

这不是诗词好不好的问题,是个人化的问题。

再说遣词造句。银龙真比银蛇更有气势吗?想当然而已。主席当年是站在什么角度看的雪景?放眼天下,雄踞俯视,自己和万千民众的角度。

于是这就天地苍阔,大雪纷飞,群山犹如银蛇一般。但是这银蛇,却又暗蓄了胸臆,应和了气象,所以它们就不是静止的,而是灵动的舞动的景象。其舞,就与蜡像之驰对应,都有了雄壮豪迈的动态。而且是千里冰封之下的动态,不但有动有静有虚有实,还尤其蓬勃狂放,气概冲天。

而银龙是什么?龙若在天,需要仰视,潜龙在渊,你看不见,卧龙在地,那是要等刘备先生去顾的。

而伺是什么?改词人也说了,它是伺机而动,蓄势待发,那就是它守候、等待、观察的本意。这从当时的情势来看,确有一定必要,但这是诗词啊!它是超越现实意境的表情达意,也作在烽烟四起,刻不容缓之际。当此时,作者心潮澎湃,壮怀激烈,其翼不知几万里也,那蜡像都在奔驰,银蛇岂能不舞?谁容得了你“伺”!

这才叫吞吐天地的大气势,大气象,这才能秦皇汉武不在话下,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雕,“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也所以,当这首词在1945年的重庆谈判中面世,就会巨雷滚滚,轰动天下,让于右任惊叹:“气吞千古!”让柳亚子绝倒:这是“中国有词以来第一手,虽苏、辛犹未能抗手,况余子乎?”

而后面,中立的《新民报》顶着压力将它登出时,编者按也是一句:“气魄之大,乃不可及”。就是蒋的“文胆”陈布雷也说了一句:这首词气势磅礴,词采明丽,寄托遥深,可称盖世之精品。

这些人可都是古学根底深厚的名家,因此当时的重庆,就曾一度不管在朝在野,是敌是友,都在唱和,“雾重庆”忽然变成了“雪重庆”。

当然,这其中也有不和谐之音,比如蒋的中宣部就曾为此大动干戈,套用本词的格式、韵律,另有一种“唱和”。

那些文人所作的基本是这类词句:

“……时未晚,要屠刀放下,成佛今朝。”;“……内乱苦,劝风流党首,解甲今朝。”;“思左矣,看古今祸首,能保几朝?”;“君且住,早回头是岸,勿待明朝。”……

这些词句如果用台南孟绝子教授的话说,就是那边忙来忙去,一句“毛级别”的《沁园春》也没有写出,而王若飞那时候也曾抄录了一些寄到延安,主席一看到,就笑了。

他说:“……鸦鸣蝉噪,可以喷饭……”

——庄子是因为超脱,才能写出《逍遥游》,太史公是因为心中有奇气,才能作《史记》,孟子是因为心中自有浩然,才能够养他的浩然,诗词意象本是作者独有的东西,并非一般的遣词造句那么简单,就是鲁迅的“我家后园有两棵树,一棵是枣树,另一棵也是枣树”,那也是个人视野,为营造意境,表达自己的孤寂、沉闷,与生存的坚韧,所以我等要评经典,还是谨慎点好,“蛙鸣蝉噪”,只能让人喷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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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九鸦

图/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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