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花一草三般叶

早就想替白花三叶草写篇随感,行来不曾斜眼顾,举目已是初冬临。观草如人,这前半生始终亲近尘埃。

那时天气微寒,已是树孤叶凋零,唯独生长在漏水管道边上的三叶草,还是郁葱如旧。家里的三角梅盆栽里也有三叶草,米黄色的花,忽然见到那么大朵且层层叠叠的白花三叶草,入目盈心,直入灵魂深处,生一份绿色和清静。

是啊,草枯了、霜白了、雁去了,偌大的草坪上有三两只喜鹊、一只不知是不是流浪的狗,一丛丛的白花三叶草如同荒漠中的绿洲,让人在萧杀的初冬,仍然可以心生希望,满膺的欣然。

人事有代谢,情怀随时由深入浅,繁华不过镜中花,欢愉不过晨时雾,得意也如穿沼之轮影,终究沙尽掌中空。找一个意义做生存的标的,也不过是希望可以在酷夏中寻一棵大树以暂时避暑,在寒冬中寻一处篝火以温暖手脚,可是驿站并不是终点。终究,行者还是要上路前行,不为取经,这一路走来步步脚印便是“经”上的字字真言,余下的都是风景。

那一泓清水之畔,白花三叶草,水寒茵翠,终究还是要被风雪扫去。既然终究要枯萎,早晚又有什么分别?既然结果一样,那么意义何在?蝉不知有冬,不意味着冬天真的不存在。凇不曾见夏,夏不是也在?有个实验说,把跳蚤放在一个瓶子里,原来跳蚤可以蹦很高,可是由于总是碰到“瓶盖”上,慢慢的,跳蚤就跳的只有瓶盖的高度。囚徒困境理论讲,当囚徒确认无法越狱的时候,就会把布置牢房作为人生唯一的意义所在。当一个人的情感和精神无法再度生长,这社会便成了“牢房”,享乐和纵欲、富贵和权势便成了寄托所在,爱情就成了致幻剂、麻醉品。目不见景,只见人和物,只有拥有或者失去。是非有大小,角度不同,容易产生认识混乱。得失如果替代是非成为了意义的衡量尺度,生活就成了“胡辣汤”。生命如天水,只是有的人往里面掺沙土,有的人往里面掺油脂,有的人往里面掺的是酒,有的人往里面掺色素,有的人是掺的是血泪。其实把握好了分寸,掺什么都不碍观感。只是“工匠”毕竟少,还是胡来的和瞎来的多,最后能够一心两眼看见“千里澄江似练”的更是凤毛麟角。

趁着还没有结冰,挖了一锹白花三叶草,栽种到废弃的饭盆中。初来,无花无盆。条件可以将就,爱好不能偏废。白花三叶草,三叶、一花,三叶各有三分之一个“圆”。三叶不废其一,始能圆满。

天生近水又极其耐寒、耐旱、耐盐碱。其株不比松桦,其韧不如蒲草,其花无兰桂之芳,其色无丹芍之艳。莲荷半死枯,菊花霜后瘦,它却匍匐于尘埃中,无言独对西风,不喧不躁、不艾不亢,阅尽人间阳光、月色与星辉。它才是从萌芽起便独自 照顾着 历代的星辰。不必光鲜于人前,不比名显于后世,只是生生不息的枯荣,从始唯终 沉默无言,处众人之所恶,几于道。

风来频娉婷,雨后映三辉。枯萎一九后,春催又潜归。这人间的值得,也不过是放不下的执着。你们都传说佛叫人不要执着,可是佛的普渡众生,本身又何尝不是一种执着?所以所谓的执着并不妨碍觉悟。觉悟的是放下,身体力行的是执着。唯其放下,故能执着而不迷失;唯其执着,故能放下却抱日负月而行。

何以花中见世界,何以叶中见圆满?何以白素最净界,何以卑微是大观?点点滴滴更漏,增增减减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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