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隨流水21-01-15:現實版的曹七巧


1月15日,臘月初三,週五,晴,3至19度

強打起精神寫日記。清晨朗讀梁漱溟《朝話》。他說:

“做事要集中精力去做,一面須從容安詳,一面還要挺然。挺然是有精神,站立得起。安詳則隨時可以吸收新的材料。因爲在安詳悠閒時,心境纔會寬舒;心境寬舒,纔可以吸收外面材料而運用融會貫通。否則讀書愈多愈無用。”

我這一整天時間又耗費在無聊的事情上,精神散懈,以至於到了晚上坐於燈下,仍集聚不起來,眼皮子又開始打架,很想躺下,美美睡上一覺。感覺平常日子都是靠打雞血支撐的,否則又怎會一懈到底。

一早師母又發來微信。幾張聊天記錄的截圖,是A的前妻發給她的。培訓班催前妻交孩子的學費,她讓他們向A要,從1月4日起,催到1月10日,前妻頂不住,只好付了。估計是師母向前妻討錢,前妻向她訴苦。師母對我說,以前礙於情面,現在看來只能走法律途徑了,問我本地是否有認識的律師。我記得老領導有位朋友是律師,就打電話問老領導。老領導說:這種官司不用找律師,自己收集好證據,寫起訴狀,遞交法院。起訴的同時,要求法院資產保全,否則官司打贏了也拿不到錢。我又問了法院的朋友,法院的朋友也說,律師就相當於幫你跑腿的中介,對官司勝負並不起決定作用,關鍵還是證據充不充分,對方有沒有資產。我把打聽來的轉告師母,請她讓懂法律的朋友幫她審查一下證據是否充足。借款是向前妻借的,還是向A借的,或A是否有連帶還款義務。因爲前妻的房子已賣,名下無執行資產,而A離婚前已做了資產轉移。所以,要不要起訴,還得將情況摸清楚再定。

師母問了律師朋友,最後決定,不起訴。她說,今天才發現A凡提到借款的事,都是用電話說的,從未在微信上留下痕跡,他是早就計劃好的。我說,這不用計劃,就是一種“職業病”。

師母難受至極,就把她瞭解來的A的劣跡統統倒給我聽。A出身貧寒,從小喪父,兄妹五人,由母親拉扯大。年輕時,勾搭上一個宣紙廠的老總,那老總年紀可當他媽,長得奇醜無比。爲掩人耳目,將長女嫁給他。他由此掘得人生第一桶金,進入老闆階層。與前前妻離婚後,與丈母孃的關係不斷。甚至與第二任妻子結婚後,在人前說起丈母孃也都是指他第一任丈母孃。他與前前妻生有一女,女兒因爲母親重病,而學醫,考入美國斯坦福大學。可考入不久母親就去世了。女兒僅上了一年學,就因憂鬱症休學。現獨自住在杭州養病。丈母孃有兩個女兒,而名下大部分資產給了這個外孫女,她是公司的法定繼承人,這其中自然有A的運作。女兒恨A,從不叫他爸爸。他每月和他的丈母孃去杭州探望女兒一次,上銀行辦理一些財務事宜。他女兒也只能機械地任由他們擺佈。

他第二任妻子Y,娶自鄉下,是老實巴交的窮人家的孩子。A給了四萬聘禮和十五萬的彩禮。結婚當晚,A說把錢放他那兒可錢生錢,Y就把錢全交還給了他。A每月只給Y三千元,用於一家四口人的生活開支。每天只准一頓喫葷,從不給妻子、女兒買衣服。Y不得以只好自己去搞投資,賺錢貼補家用。結果債臺高築。離婚時,欠下200萬。這200萬中一大半是高利貸利息。如果A早點幫她還錢,也只幾十萬而已。A有家暴,曾把Y打得視網膜脫落。逼得Y只能整天拿把菜刀自衛。

A到處說妻子的壞話,說她把男人帶家裏來。師母以前都信他說的。以爲一個男人不會自己給自己扣綠帽子。可其實A在兩年前就開始轉移資產,準備離婚,他製造輿論,只是離婚計策之一。

A與Y離婚,條件極其苛刻。只給Y一套公寓,Y以172萬賣了,其中還有90萬的房貸。一個年輕美貌的女人,十幾年青春就只得了不到一百萬錢。她這些年貼進的家用都不止這些。

A離婚後,也僱過保姆,但只肯花兩千元,保姆換了又換,最後沒人肯來。A常常發微信Y,懇求復婚。同時又戀上新歡,準備再婚。

師母告訴我,A極其嘴碎,喜歡背後道人壞話。那次他帶F老師來我家參觀書房後,回去就對他們說我作風很差,曾勾引過他。我真是驚呆了。他自己那些年老是拖着作協主席請我喫飯,想追求我。我知道他與文化圈裏好幾位女人關係不清不白。我對師母說,如果我作風差的話,現在早當官了。師母說,我就佩服你一點,當了沒幾天作協主席就辭了,還在單位裏建起圖書室。所以,三月舊微信號被封,開了新號後,就想着要加你。

師母說,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F老師還視A 爲人生三大至交。當年帶他到北京,結識許良英、崔衛平、丁東等學術界名流。A母親死後,還帶他到桂林等地四處散心。以前A老是在他們面前說這個不是,那個不是,一副受氣胞的窩囊相,覺得他很不man,但又同情他,沒想到是這麼個狠角色。我說,我倒從沒你這種感覺,只是覺得他做人不誠,很會表演。他在你們面前,想博得同情。而在我們面前,或許想求得好感,自然就有反差極大的表演。

掛了電話後,我情不自禁地走到書櫃前,找出張愛玲的《金鎖記》。Y不就是現實版的曹七巧嗎?一個人在年輕時,爲了金錢出賣肉體,那他的靈魂就被魔鬼攝走。他曾經做了怎樣齷齪不堪的事,他這輩子的心理就怎樣齷齪不堪。在他的身上沒有人倫的邏輯。曹七巧在人前人後都是個不可理喻的瘋子。可有的人在人前溫文爾外雅、談吐不凡,人後卻變本加厲地施加暴虐。

飯桌上,我把這事當故事說於兒聽。我說,你即將走上社會,也該瞭解點陰暗面。結果夫問,師母借他四十萬是借款還是投資。我說,別人不明講的東西,我是不問的。夫說,你只聽一面之詞,就下定論,女人的思維。

兒說,就像魯迅《祥林嫂》裏的那些老女人,“沒在街頭聽到她的話,便特意尋來,要聽她這一段悲慘故事。直到她說到嗚咽,她們也就一齊流下那停在眼角上的眼淚,嘆息一番,滿足離去。”

我大叫,你們把我說的那麼不堪。後一想,我昨與今不都是抱着這種無聊心理嗎?清官難斷家務事。我突然覺得師母也被前妻套進去了。左不過是賣房的事實被戳穿,而她又仍不想還錢,才哭窮喊冤,博取師母同情。而師母真也就不逼她還錢了,將矛頭直指A。但前妻說的句句屬實,只是不提自己責任,而A說的話卻要掂量,有沒有放大、誇張或造謠,因爲他的城府太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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