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越瘋人院》——你能證明你沒有精神病嗎

                          前言

心理學家認爲,貼標籤效應之所以會起作用,主要是因爲標籤具有定性導向的作用,這個標籤會對當事人的個性意識和自我認同產生巨大的影響。當然,這種導向是中性的,可能會朝着好的方向發展,也有可能會朝着壞的方向發展。當一個人被貼上某種標籤後,往往會朝着標籤所暗示的方向發展。除了會對當事人產生影響外,還會讓周圍的人以標籤的定義去看待當事人。例如如果一個人被貼上了“精神病人”的標籤,那麼不管這個人多麼正常,也會被看成精神病人,即使是最專業的精神病科醫生和護士也不例外。

這不是假設,而是一項著名心理實驗所得出的結論。這個假病人的實驗與其說是一項心理實驗,倒不如說是一場惡作劇,導演就是著名心理學家戴維·羅森漢。當然,羅森漢之所以選擇做這個實驗並不是爲了搞什麼惡作劇,而是受到了當時一種社會現象的啓發。


                      僞精神病實驗

1972年,美國對越作戰達到了一個高潮,美國開始在國內大量徵兵。許多年輕人爲了逃避參加戰爭的厄運就開始裝病,以患有精神病爲藉口逃避徵兵。羅森漢身邊的許多朋友也是這樣。這讓羅森漢不禁懷疑,僞裝成精神病並不困難,那麼究竟有多容易呢?羅森漢決定做一個實驗看看。

那時剛取得心理學和法學雙學位的羅森漢(David Rosenhan)好奇的天性便驅使着他一探究竟——僞裝成精神病人到底有多簡單?他馬上設計好實驗後,便致電多位友人。就這樣3名心理學家(包括羅森漢本人)、1名研究生、1名兒科醫生、1名精神病醫生、1名畫家、1名家庭主婦,便組成了8人的“僞精神病人聯盟”。

但是,讓塞裏格曼沒有想到的是,假扮精神病人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首先,塞裏格曼和所有被試都需要在參加實驗的前五天就開始練習,他們需要不洗澡,不刷牙,蓬頭垢面地去精神病院。其次,他們還需要進行一項練習,這項練習十分重要,關係到被試的身心健康,那就是學會怎樣不喫精神病院護士給的治療精神病的藥物,而且不被發現。被試首先需要把藥物藏到舌頭下面,然後趁着護士不注意的時候,把藥物吐到馬桶裏並沖掉。當時的塞裏格曼還很年輕,所以假扮精神病人時十分緊張,有時候會不小心真的把藥物喫到肚子裏。

於是,這八個人被理所當然地送進精神病院接受治療。他們在精神病院中所有言行都表現得和正常人一樣,而且之前假裝的幻聽也沒有再出現過。總之,他們沒有任何精神病理學上的症狀,完全屬於正常人。八個被試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才能出去,按照要求,他們只有到醫生認爲他們精神正常的時候纔可以出院。而且在此期間,他們需要做筆記,把自己的經歷記錄下來。當然,這八個被試也會得到醫生給的專門治療精神病的藥,但都被被試偷偷扔進廁所沖走了。

令人驚訝的是,八個被試一個也沒有被放出精神病院。即使他們的表現十分正常,依然沒有一個醫護人員提出異議,醫護人員認定這八個人就是精神病人。之所以會這麼認爲,是因爲精神病院中的所有患者都被貼上了“精神病”這個標籤,自然會往精神病人的方向去看待他們的行爲。

不過最有意思的是,精神病院中真正的精神病人意識到了問題。據調查,三個假病人所在的精神病院中,118個真病人中有35個對被試表示懷疑:“你們根本不是瘋子!你們是記者或編輯,你們是來調查醫院的。”

後來,這八個人向醫護人員提出出院的請求,並告訴醫護人員,他們是正常人,來這裏不過是配合一位心理學家的實驗而已,現在實驗已經結束了,他們應該回到以前的正常生活中。正是因爲這一請求,讓醫護人員認爲這些精神病人的“妄想症”更加嚴重了。由於這八個人的情況從來沒有見到過,醫護人員專門發明了一些精神病理學上的新術語,用來描述假病人的病情,例如把假病人與他人之間的交流命名爲交談行爲;認爲假病人做筆記的行爲是精神病病情的新發展,並命名爲做筆記。其實,八名被試在早期做筆記的時候還會隱藏,但是後來他們發現根本無需隱藏,因爲醫護人員會認爲這也是一種精神不正常的表現,甚至還會專門記錄在案。結果,這八個假病人引起了精神病院的重視,每天都會有醫護人員專門記錄這八個假病人的具體行爲,也就是病情記錄。

就這樣他們8人在精神正常的情況下,還是平均住院了19天,最長的爲52天,最短的也住了一週。在這段時間內,沒有一個醫護人員發現他們本來就是精神正常的。而且無一例外,他們最後能夠出院的原因,都是因爲病情暫時好轉。所以也就是說,你只要住進來了,你就是精神病人,不允許反駁。


1973年,一篇名爲《精神病房裏的正常人》(On Being Sane in Insane Places)的論文被刊登在了著名學術期刊《科學》上。

當時,羅森漢的論文主要提出了兩個關鍵論點:

• 一是精神病的診斷是多麼不靠譜,竟連正常人和精神病人都無法區分

• 二是揭示了精神病的治療過程中病人標籤化的危害。

人一旦被貼上精神病的標籤,這個標籤就會掩蓋掉這個人的所有其他特徵。也就是說,一個人被認定患有精神疾病,其他人就會把他的一切行爲和舉動視爲反常,並將這些行爲都會歸因於這個標籤。

在羅森漢發表《精神病房裏的正常人》兩年後,一部與此相關的電影出現了,名字叫做《飛越瘋人院》,主要講述了一個人爲了逃避監獄裏的強制勞動,而僞裝成精神病人併成功被送進了精神病院,這部電影還獲得了奧斯卡獎。

之後羅森漢在1973年到1975年期間,在12家精神病院重複了這項實驗,並且得到了相似的結果。除了羅森漢本人之外,許多心理學家的實驗與研究也得出了與羅森漢相同的結論。這充分說明,儘管精神病醫生有一套十分嚴格的診斷程序來區分“正常”與“病態”,他們也一直在改進自己的診斷方式,但是不論怎樣,診斷精神疾病無法像診斷心臟病等生理疾病一樣,通過客觀的指標來確診。

不過,精神病院的醫務人員對精神病患者存在着歧視卻是毋庸置疑的事實。最新研究發現,如果一個人被貼上了精神病的診斷標籤後,除了本人會感到羞辱以外,還會感受到來自許多人的歧視。在這項調查研究中,一共有1300多名精神病人蔘與了調查,他們均表示在被確診爲精神病的時候,都會經歷侮辱與歧視。這種侮辱來自各方面,例如親人、朋友、同事和其他普通大衆,甚至還會被從事精神病治療的專業人員所歧視。而且大多數被調查的精神病人還表示,他們都會隱藏自己的疾病,以免被其他人發現從而給自己帶來不利的影響。總而言之,被診斷爲精神病是一種十分沮喪、痛苦、憤怒和傷自尊的體驗。


羅森漢的實驗研究表明了貼標籤效應所具有的強大導向作用。其實,這種貼標籤效應在現實生活中十分常見,心理學家克勞特還對貼標籤效應進行了科學的實驗研究。在DSM-3出來之後,也增加近200頁的內容。根據這個新的診斷標準,想要判定一個人是否患有精神疾病,需要15天連續不斷的觀察。但羅森漢也指出,斯皮策即使更新了手冊,也並不是根據真正的科學實驗作出的,而是關起門來用想象炮製的。當精神病學尚未發展出更具說服力的檢測指標時,診斷總是難以完全地逃脫標籤等主觀性的影響。

到現在,羅漢森的實驗已經過去了40多年,但他留下的問題卻仍是嶄新的。即使DSM一直在更新換代,但以現在精神病診斷的標準,也沒有什麼絕對的證據可以證明一個人是健康人還是精神病人。所以幾乎每一次DSM的修訂,都必將引發一次熱烈的爭論。而關於精神衛生的發展,也應該在一次又一次的爭論中不斷進步。

在現實生活中,如果我們被貼上了好的標籤,那麼就要促進自己朝着標籤的方向發展。如果標籤是消極的,那麼我們要儘量避免自己被影響。


結尾語

「懦怯囚禁人的靈魂,希望可以令你感受自由,強者自救,聖者渡人。」---------斯蒂芬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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