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百花迎春文聯晚會現場,周濤碰到朱迅說:
“朱迅 ,來寶貝兒,好久不見了。”
像極了,久別重逢的姐妹。
以前,周濤、董卿、朱迅一起搭臺主持的時候。
朱迅一般都是在分會場,播報一下世界各地的賀電賀信,存在感比較弱。
這些年,隨着周濤轉身幕後;李詠不幸離世;朱軍深陷輿論。
走着走着只剩下朱迅和董卿,她也從分會場,走進了主會場。
在李思思等一衆小輩面前,朱迅不論能力、資歷,還是容貌,都力壓他們一籌。
不過,隨之而來的壓力,也陡然上升。
在綜藝《你好生活》中,朱迅對着夜色大喊:“媽,回家吧,我想你了。”
因爲自己一直都很忙,很難抽出時間照顧母親。
自從2010年,爸爸患病去世後,母親就一直跟着大姐住。
每次提及自己的父母,那個舞臺上光彩照人的主持人,就變成痛哭流涕的小女孩。
她說:“我的一生,腳步隨父親,骨子裏像母親。”
父親出國,她留學;父親回國,她回國;
朱迅14歲拍戲成名;17歲東渡日本;24歲主持NHK;27歲又回到央視。
她在工作中是超人,但在生活中,就是戀家的小女孩。
01
1973年,朱迅出生於北京。
因爲上面還有兩個姐姐,所以父母給她取了一個小名:三兒。
又因爲母親極其癡迷魯迅,便給三個孩子名字中,都加了“迅”字。
父母兩人都是駐外記者,常年不着家,三個姐妹便在姥姥的呵護下長大。
14歲那年,央視正在籌辦少兒節目《我們這一代》。
母親得知消息後,就讓朱迅去試一試。
這一試,便開始了自己的主持生涯。
大姐看到妹妹這麼出息,琢磨着彎道超車。
第二年,大姐去面試廣告模特,模特沒選上。
但電影副導演李童感覺這個女孩還不錯。
當時,電影《搖滾青年》正爲“小小”選女演員。
他讓大姐拿個照片,好讓導演定奪。
回家後,大姐翻箱倒櫃找了半天。
沒有單人照,只有和“三兒”的合影。
導演田壯壯拿到照片後,反而指着“三兒”說:“就她了。”
影片中,朱迅一頭黃髮,化着煙燻妝,跳着酷酷的霹靂舞。
開始朱迅有點牴觸這個角色,在她心中,這樣打扮的女孩是“問題少女”。
不過,看到3000塊錢片酬時,她開心地笑了。
這相當於爸媽一年的工資總和。
朱迅拿到錢第一時間,就拉着姐姐和姥姥去了肯德基。
4個人抱着4份全家桶,邊喫邊聊幸福極了。
隨着她在電影中的出色表演,各種影片也接踵而至。
就連電影學院也拋出了橄欖枝。
就在大家以爲她會走入演藝圈時,朱迅做出了一個令人喫驚的決定:海外留學。
沒有別的原因,是因爲家人。
當時父親被外派到了日本,母親作爲隨隊家屬也去了。
留學生活,並沒有想象中那麼美好,擺在她面前的,第一個困難就是錢。
父母的工資勉強夠兩人的開銷。
留學費用,只能自己想辦法。
日語學校裏,朱迅一邊喫着青咖喱,一邊託付幾個剛認識的同學:
如果您打工的地方有空缺,別忘了給小妹推薦推薦。
沒過幾天,同學說,自己打工的地方正招人。
朱迅換上藍印花的連衣褲,興高采烈地跟他去面試。
在電車上晃了50分鐘後。
朱迅興奮且不安地,走在樓羣黃昏的日影裏。
同學寬慰說: 沒事,對於不會講日語的學生來說,這份工作最輕鬆了。
走進一座大樓,直接進了地下室。
一個穿着藍色工服的中年男人坐在那兒。
朱迅還偷笑,他衣服的樣式和我身上的很相似。
後來,才知道這份工作,竟然是打掃廁所。
朱迅直接懵了,自己從小到大,都沒有幹過這種活兒。
花季少女掃廁所,這也太丟人了吧?
但看着自己扁扁的錢包,又想着120萬日元的學費。
最終,還是硬着頭皮,把這份工作接下來了。
從此,每天傍晚,總會有一個劉海兒齊眉、長髮齊腰的女孩。
穿着藍色的工作服,目光清澈地一個格子、一個格子地打掃着白天的污穢。
9月的天氣,每天從1樓到10樓,想想都能聞到一股味道。
除去身體的難熬,還有心理。
某天,一位40多歲,身穿和服的太太走進來。
一腳踩在剛擦過的地上,腳一滑,眼看就要倒了。
朱迅趕緊上前扶住她的腿。
接着,朱迅又是鞠躬,又是道歉。
太太沒有過分指責,不過態度極其蔑視。
她從包裏拿出兩個精緻的飯糰,施捨般的遞給朱迅,小聲的說:“可憐的。”
熬到冬天後,朱迅終於入學了。
也找到了好點的工作:端盤子。
收入稍有穩定,自己身體卻出意外了。
肚子上長了一個腫瘤,爲了省錢,朱迅偷偷在私人診所,一個人把手術做了。
晚上繼續上班。
這是她的時間表。
從早上出門,一直幹到晚上十一二點才能回家。
半夜回到租來的房子裏,還得做作業,一直到凌晨三點。
朱迅坦言,剛開始那兩年,基本都是這樣。
七點起牀,每天只睡不到四個小時。
重壓之下,傷口裂開。
姐姐回到出租房,看到朱迅傷口膿血直流。
嚇得趕忙帶着她醫院跑。
命是保住了,但朱迅這種拼命的精神,把老闆嚇壞了,工作也就此丟了。
進入大學後,認識的人多了,機會也多了。
大三那年,NHK去學校招生。
因爲國內有主持經歷,朱迅順利地入職了。
1993年,朱迅20歲。
她主持教育類節目《中國語講座》。
這一呆便是6年。
在她的影響下,NHK學習中文的人數超過了50萬。
這時,朱迅也不再是那個受人白眼的小女孩了。
1997年因爲工作傑出,她被評選爲“在日傑出華人”。
02
就在事業節節攀升的時候,朱迅又做了一個令人驚訝的決定:回國。
這也意味着在日本的所有努力全部清零。
因爲母親病重住院了!半年之內,媽媽三次開刀。
兩個姐姐已經遠嫁海外,有了自己的孩子和家庭。
只有朱迅是個自由人。
經紀人當時勸她說:“你冷靜點兒,你冷靜點兒!
“出國容易,回國難!”
習慣了在國外的生活,想在國內謀得一份滿意的工作的確不易。
正巧《正大綜藝》節目招聘主持人,13個人報名,朱迅是最後一個面試 。
很幸運,在嚴格的考試中,朱迅獲得了優秀成績。
正式成爲中央電視臺,國際部的節目主持人。
2003年8月,“非典”剛剛結束。
朱迅正準備去阿根廷出差時,家裏傳來一個噩耗:
父親突然病倒了!結腸癌!
兩個姐姐遠嫁海外,不能及時回來,朱迅意識到:
自己是家裏唯一的頂樑柱了。
一次手術出院,不到一個星期。
老爺子心臟病又犯了,病情雪上加霜。
大姐回國後,和母親相擁哭成一團。
朱迅不敢哭,如果她倒下了,誰來拿主意?
醫生建議做心臟搭橋,但10幾天前父親剛做了腫瘤手術。
一家人六神無主, 朱迅又成了全家人的靠山。
手術安排妥當後,她俯下身子哄爸爸:要聽醫生的話。
再打電話給二姐,讓她聽聽父親的聲音;
轉頭安慰媽媽,怕她垮掉。
最愛哭的“三兒”,卻把眼淚憋着,像個一家之主。
2003年除夕,鞭炮齊鳴,漫天煙花。
但這些與手術室外的朱迅沒有任何關係。
手術在夜裏進行,一家人誰也沒睡。面對生死,一家人變得脆弱不堪。
朱迅硬生生撐了一個晚上。
第二天中午,她依舊繃得緊緊的,不敢鬆垮一秒。
還好,父親挺過來了,也開始他長達8年的抗癌日子。
小時候,由於父親常年奔赴在世界各地,父親對於朱迅來說很陌生。
這8年,也是她與父親最親近的時光,親眼見證了父親的堅強和耐力。
03
央視主持人基本都有自己專屬節目,唯獨朱迅成了“救火隊員”。
哪個節目缺人,她就去頂幾天。
從《正大綜藝》到《非常6+1》、《幸福賬單》,再到《星光大道》。
最多的時候,她錄過17檔節目,人稱“朱十七”,也稱“朱大膽”。
不過,比起鬼門關,這些太小兒科了。
2007年,朱迅參加臺裏體檢。
醫生告訴她:聲帶上有個瘤子,必須拿掉!
在日本就捱了兩刀,時隔17年,更可怕的惡魔又來了。
朱迅說,自己的人生軌跡跟隨爸爸,連生病都要病到一塊。
“有其父必有其女,面對病痛,我同樣恥於退讓。”
經歷過幾番生死,她反而不怕了。
和17年前一樣,朱迅獨自走上病牀。自己籤手續,把家人轟回家。
她說:“沒什麼大不了,到了我這個年齡,誰要沒進過幾次醫院,都不好意思說自己長大了。”
十年間,朱迅的確長過多個疙瘩。
有好有壞,有的拿刀割,有的拿剪子剪,全麻、半麻地都切了。
手術室幾進幾齣,如開門關門。
進出醫院多了,朱迅也會想:
如果今天大夫說,“身上的瘤沒法治,那接下來的日子怎麼活?”
想歸想,但站起來後,依舊奔赴自己的崗位。
朱迅準備5月手術。
五一期間,朱迅還同董卿,聯手主持了第六屆央視小品大賽。
在決賽現場,朱迅依舊談笑風生,盡情展露女主持人的綽約風姿。
遠在海外的丈夫王志,在手術前連夜趕到醫院,朱迅心中滿是感動。
10年漂洋過海,7年央視主持。
人前她是談笑風生的才女,背後卻是戀家的孩子。
現在的她,格外珍惜屬於自己的幸福:
懂事的兒子、疼愛自己的父母和丈夫。
家庭永遠是朱迅心靈的港灣。
在這裏沒有恐懼和憂慮,只有家人無條件的支持和關懷。
手術後,朱迅說:2007年,我1歲。
劫後餘生,每一天都是賺到的。
如何讓新生變得有意義?依然是工作。
手術一個月後,朱迅及時回到了舞臺。
2008年雪災,她帶病做節目;
512地震,遠在國外的她被緊急調回北京,參與賑災晚會主持;
2個月後,主持奧運會直播。
這一年,她還做了52期《正大綜藝》;
其他大大小小的節目,加起來也不少。
第二年,朱迅迎來職業生涯的巔峯。
2009年春晚前夕,導演朗坤打電話給她:
請做好上春晚的準備。
朱迅強裝淡定,掛掉電話,心臟激動到快要跳出來。
歷經幾次生死,朱迅站上這個最高舞臺。
那一年,她37歲,一身紅色,明朗喜慶。
之後,朱迅依舊滿世界蹦躂,在舞臺上嘻嘻哈哈。
出鏡率很高,但一直沒有董卿、周濤的名氣大
算不上頭牌,也算不上有特別厲害的作品。
但讓人難以忘記的是,她那張充滿陽光的笑臉,就像永遠從來沒有受過委屈。
如她兒時的名字:三兒,不演、不作,一直都是最本真的樣子。
表面上浮動着,南方姑娘的軟糯;可骨子裏,卻透着北京妞的大氣。
這種南柔與北韌的結合,造就了朱迅性格中折不斷的柔韌 。
十七歲前,朱迅以柔爲主;
十七歲後,便以韌爲根。
出國門、入寒門、進名門、破爆門、走冷門、認命門、回家門……
硬生生地,活在時代的風口浪尖上;
直勾勾地,看着幸福與殘忍同生共死。
每開一扇門,朱迅就添個新名字:
三兒、小小、阿迅、朱先生、朱大膽兒、朱十七、迅寶寶、王太太……
這些名字是她一路拼來的寶劍,把把懸於頭頂。
她是開始、是過程、也是結果;
是初心、是警戒、更是方向。
正如她書中寫道:自己心中的那個阿迅,她曾遍體鱗傷,傷口長出的卻是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