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懷左
01
元旦的時候小瑋和我聊天，說她室友已經回家，她也想馬上放假，奔向家中。當時她還愁眉苦臉，沒幾天，她就歡快地回家了。
她回到家之後很嘚瑟，養花拍照，看書研究黑格爾。看到她的生活狀態，我也想起了自己在學校裏讀書的場景，當時應該是最幸福的時光，無憂無慮，但可惜那時我並不知道。
人總是在當下懷念上一個時光，覺得之前怎麼都好，可在當時，我們總期待以後。
和朋友們聊天時，他們大多不滿意自己的工作，當老師的羨慕公務員，有些公務員又覺得當老師好，體制外的羨慕體制內的，體制內的又想出去試試身手。
以前我不懂《圍城》，現在生活處處是圍城。
而我自己，現在最真實的想法是：今年我可能回不了我家了，這可能也是我人生第一次過年不回我家，沒法在門口放炮，沒法在窯洞裏過年，沒法給院子裏的天地爺和土地爺上柱香。
過年，對我們每個中國人來講，都有特殊的意義，說不清，道不明，有錢沒錢，只想回家過年。
但我也能感覺到時間和心境的變化。
長大後，期待少了很多，想的也簡單了很多，小時候一到過年，我就想買新衣服新鞋，多要點零花錢，買一把全新的玩具槍，兜裏裝點摔炮，出去和朋友放肆玩耍。
那時候的笑，是最開心的。
現在想的，就是回家過年，看一看沒那麼好看的春晚，喫點餃子，聞一聞久違的春節期間的煙火氣，門口掛個大燈籠，就差不多了。
越來越簡單，但必須得有。
02
我爸媽不會做菜，每年除夕，我爸在廚房鼓搗幾個菜，晚上我們一家人喫。
菜品怎麼樣先不說，單那份和往日不同的儀式感，就已經有了過年的味道。上個月我給家裏寄了一口大鐵鍋，想着過年回去好好露一手，但現在看來，也許計劃得安排到年後了。
經過一年多的自學，我的廚藝已經進步很多，家常小菜都能炒。自己動手，圖個熱鬧，家人一起喫飯，其實喫的也是那份熱鬧。
喫飯，也應該是一個有儀式感的動作。習慣了和媳婦一起喫飯後，說實話，家裏就我一個人的時候，其實挺不想做飯，做了也沒有那種感覺，有時候就隨便點個外賣了事。
和誰喫很重要。
前兩天媳婦和我開玩笑，說以後咱們有了孩子，做的飯孩子要是不喜歡喫怎麼辦？我當時笑着說：“怎麼這麼多事，兩耳刮子直接上去，爹都不挑食，孩子更不能挑食。”
“吹吧你就！”
“額額，娃要真不喜歡，我應該又給人重新去做了……”
我不挑食，從來不挑，而且也不喜歡剩飯，之前不管有多少飯，我都要盡力喫完。講道理我小時候應該也沒缺什麼，但不知道爲什麼，不喜歡浪費糧食，總想喫得乾乾淨淨。
可能是我家沒冰箱的原因？飯菜一放容易壞？誰知道的呢？可能還是我能喫吧。
別人說，自己做飯，做完也就差不多快飽了，喫也吃不了幾口。和我聊這種心得時，我就附和地笑一笑，因爲我自己做飯，做完更餓，不來兩碗米飯，都對不起我的辛苦。
沒辦法，我覺得自己做的飯還挺好喫的。
03
《小王子》裏面有一句話，我至今還記得。
“我始終認爲，一個人可以很天真簡單的活下去，必是身邊無數人，用更大的代價守護而來的。”
這句話很好，每個人的心裏其實都住着一個小王子，有的一直住在裏面未涉世事，有的不得不在外奔波飽經風霜，但在某一個時刻，在那個心最柔軟的時刻，總會相遇。
十幾歲的時候，過年我一定要痛飲可樂，用最大的口，打最猛的嗝；如今我過年依舊大口喝可樂，但要用水壺加熱，裏面最好再加點大棗和枸杞，那樣更好。
十幾歲的時候，過年我最在乎的是那些新東西，它們讓我充滿期待，讓我欣喜若狂；如今我連新衣服都懶得買了，洗洗就好，它陪我到天荒地老。
我開始在乎身邊的人，親人在，就是家。
窗外的世界，風馳電掣。這兩年我一遍遍重讀上一代老作家的散文，在他們的文字裏尋找溫暖，尋找過往，尋找泥土的氣息，尋找我童年的感覺。很幸福的是，我都能找到。
感同身受時，會心一笑。
我們村在一座山上，從小我玩土長大，我喜歡那裏的泥土。土多的地方，適合挖洞，以前我把那些洞想象成房子，想盡一切辦法去加固，但土質不好，難免會倒塌。不過我並不氣餒，“土房子倒了”，繼續重建。
有時候我做夢的場景，都是我們村，小賣部、供銷社、村大隊、大戲臺……我依稀感覺到，無論走到那裏，我們村都是我人生的一個重要座標系，直線曲線拋物線，都在那個座標系裏。
我希望在未來的某一天，我足夠成熟了，用文字將自己的經歷記錄下來，那山那人還有那片土地。
世事變遷，原來都在歲月裏。
04
新的一年馬上就到，響應國家號召，我今年就不回老家過年了。小時候背過的十二生肖還在我的腦海裏，子鼠丑牛寅虎卯兔，鼠年過完，馬上就是牛年。
昨晚睡前我翻了一下抖音，發現我這一年陸續關注的人，大致有這麼幾個類別：幾個朋友、講籃球的、打拳的、做菜的、教唱歌的、講電影的、說車的、講裝修的、健身的、每日新聞……
愛好真廣泛，點點滴滴，組成了我的生活。
不得不說，愛好這東西真不錯，它可以讓我即使一個人時過得依舊充實，在平淡的生活裏總讓我熱血沸騰，讓我在無聊中看到有趣，在無意義中抓住屬於自己的意義。
就像今天早上，我刷到了一個視頻，科比被記者圍堵時看到了韋德，特別開心，說韋德怎麼怎麼棒，讓韋德等他。那場景，就像見到隔壁好哥們一樣，約好放學後一起回家。
可科比已經不在了，聽到噩耗的那個早上，我斷斷續續哭了一個多小時，一邊看新聞一邊流淚，想起了我以前看過的他的比賽，他的動作，他的偏執，還有他的腳步和後仰。
生活，也無常。
再給家人和朋友打電話時，我會說一句以前覺得最俗套的：“照顧好自己。”以前我熱愛一切新奇的東西，現在我超級喜歡俗世的一切，好像都是久別重逢，好像都是喜笑顏開。
新的一年，其實我也有很多願望。
天冷就喫火鍋，下雨就撐起傘，一切都挺好，這世界，纔剛剛開始。
山水一程，三生有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