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先生的油紙傘(二)

<<方先生的油紙傘>>  (二)

作者:暮遲槿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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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多月過去了,方時舟沒有再來過村子裏,周幸每天放學回來都會在青石階上站上一會兒,不知道爲什麼,她很期待着能再一次看到那個背影,高高的,挺直的,細細長長的手握着黑傘柄,眺望着石階下的村子。今天一如往常,她又站在了青石階,也不東張西望的,就那麼直愣愣的站着,清明雨剛過,天上還飄着淅淅瀝瀝的雨。

  站的久了,周幸活動了下痠麻的雙腳,拂去臉上的雨水,向村子裏走去。走至中途時,發現雨好像停了,天色也更陰沉了些,擡頭望去卻嚇得趔趄了一下,一腳踏空,幸好撐着黑傘那人手臂有勁兒,把她撈了回來,護在懷中。

  “小心一點!下着雨的爲什麼不撐傘?”

  周幸不知道自己慌張什麼,她從懷中慌亂起身,雖然還在傘下,卻下意識拉開距離。

她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很快,但不知道自己的臉早已經紅透了大片。

  “這雨不大,淋一會兒沒事的。不過方先生怎麼來了?”

  方時舟沒回答,只是微微笑了笑,然後同她往村子裏走去。青石階上又出現了一高一矮兩道身影。

  “阿公!方先生來啦!”

  還沒進門,周幸就吆喝起來,語氣裏滿滿的欣喜,周老六拄着柺杖慢慢的走出來,看見方時舟時,眼睛裏升起怒氣,然後又馬上壓制下去,迅速轉過身走了進去。

  “進來吧。”

  周老六的聲音從內廳裏傳出來,方時舟也露出了歡心的笑容,他拍了拍周幸的肩頭,示意周幸帶他進去。這個動作或許在別人乃至方時舟的眼中,只是長輩對小輩的關愛之舉,可在周幸眼裏,這是她心悅的人,給予她的片刻溫柔。

  “周師傅願意見我,是答應了?”

  周老六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盯着方時舟的衣着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番。

  “我看先生不是貧苦人家出身,完全可以選擇精緻完美的傘,爲什麼就要抓着廢竹條不放?”

  “我母親生前很喜歡油紙傘,她有一把祖上傳下來的,母親說那把傘雖然材質差,但傘匠的技藝很高,所以那把傘傳了多年還是很完整。”

  “先生是想做一把一樣的?”

  方時舟站起身來,向周老六鞠躬,彎腰起身的動作能看出來是一個素養很高的人。氣質清冷,語氣溫柔,周幸看着他,腦子裏想着,這樣的人,是在極好的生長環境里長出來的哥兒吧。

  “周師傅,傘的事情拜託您了,明年清明前,我來取傘。”

  ……

  “方先生!請等一等!”

  遠遠的,看見周幸捧着個本子跑上石階來,跑的太急了,還踉蹌了兩下。

  “周幸?你追出來做什麼?”

  “呼……呼……阿公說,先生的傘明年清明來取就好!”

  “嗯,替我謝謝周師傅,我看天色待會雨會下大了,你快回去吧!”

  “我……我其實有話和先生說!”

  方時舟把傘向周幸偏了過去,替她理起掉落的碎髮卡在耳後。

  “你說吧,我聽着的。”

  周幸緊張極了,捏了捏手中的本子,白淨的雙手在紙上摳出小小的印子來。

  “我想要一個先生的聯繫方式,上次的名片溼透了,什麼也看不清楚……我怕有什麼要溝通交流的!所以……”

  “哈……好!那你記一下我的手機號,你有手機嗎?”

  “我們家裏有的,爺爺平時聯繫買家用的……你寫在這個本子上吧!”

  方時舟接過本子,翻了翻,是一個嶄新的,他問寫在哪一頁,周幸猶猶豫豫的說讓他寫在第一頁,方時舟寫完名字和手機號碼後打算停筆,周幸趕緊伸手指了指這一頁空白的地方,讓他寫一下職業,年齡,和家庭住址,說爲了方便聯繫,方時舟應下了。

  周幸直愣愣的盯着那雙手,真是好看,像極了她看過的那些漫畫男主角的手,細長,白嫩,握筆寫字的時候彎成了好看的弧度。她看到方時舟在本子上寫下鋼琴家幾個字時,心裏想着,難怪手那麼好看,彈鋼琴的手,理應是修長白嫩的。

  方時舟走了,走的時候把黑傘給了周幸。

  周幸撐着那把黑傘站在石階上,雨嘀嗒嘀嗒的打在青石階上,混合着苔霜散發出清新的泥草味道,她看着方時舟一步步踏上石階,心裏幻想着有一天方時舟撐着油紙傘,走過青磚石瓦的小巷,迎着綿綿細雨,走下青石階來,然後伸出手,問她要不要和他回家。

  深夜,阿公睡了之後,周幸打開臺燈,悄悄翻開了白天的本子,本子上寫了那個人的名字,寫了他是一名年輕有爲的鋼琴家,寫了他住在瀘州市區,寫了他今年,三十一歲。

  周幸本以爲他們之間至多相差三五歲,因爲方先生看起來很年輕,像剛剛大學畢業的年輕人。周幸不知所措,方先生比自己大十四歲,周幸合上本子,躺在牀上,那天晚上,她哭了很久很久,在情竇初開的年紀,喜歡上了不該喜歡的人,很不幸,和她的名字完全相反。

  周幸好幾次差點撥通電話,又放下了,她認爲自己不應該打擾方先生,那些亂七八糟的不應該有的想法,不可以也不應該讓方先生知道。於是她把注意力轉向了制傘,她課餘時間就和阿公學習制傘,從小耳濡目染的她學起那些技藝來也不太喫力,白嫩的手上漸漸磨起了繭子,變得粗糙,手指尖也有很多小小的倒刺兒,撕破了出了血又癒合,癒合後再撕破再出血,如此反覆着。

  方時舟每天都要去工作室,那是他離開鋼琴表演這個行業後一步步創建起來的心血。雖然不大,但是也在穩步運營着。他不想靠家裏,也不會向家裏低頭,因爲他無法原諒父親對母親所造成的傷害。

  方時舟空閒下來就會想,那個小姑娘爲什麼不打電話來。他挺喜歡那個小姑娘的,笑起來甜甜的,十七八歲最純真的年紀裏該有的美好,她身上都能看到。雖然出身不好,但沒有影響到她長成一個氣質優越的女孩兒。他還會想起那個女孩兒每次和自己說話臉都紅紅的,可愛極了。

  小半年的時間過去了,方時舟沒有接到過那個女孩兒打來的一通電話。他要再去一趟村裏,去看看那方木製石瓦的庭院,和院子裏的姑娘。

  輾轉許久才走到青石階,每次來這裏都碰上下雨,他又撐起黑傘站在入口處望着村子,秋季末尾,苔斑變得白白的,兩旁的葉子也枯萎的差不多了,剩餘星點綠葉還掛在梢頭。

  周幸撐着黑傘回來,遠遠的,看見了一道高高瘦瘦的背影,心臟不受控制的快速跳動起來,她以爲她不會再因爲那個人而緊張慌亂,然而再次見到,她還是聽到了自己撲通撲通的心跳。

  “方……方先生?”

  方時舟回過頭來,看見大大的黑傘下小小的人兒,面上的喜悅就這樣明晃晃的露了出來,他示意周幸走上前來,然後讓她收了傘,和自己同撐一把。

  “不是說會打電話來?”

  周幸更緊張了,說話都開始結巴。

“我……學校加了很多課程……太累了……所以忘記了……”

  “沒事的,快高三了,課程多也是應該的。周師傅在家嗎?我去和他聊聊。”

  “阿公在的!我領你去吧!”

  方時舟瞧着她緊張的樣子,笑了,他覺得這個小姑娘可愛極了,一說話臉就紅紅的。

  “傻丫頭,我來過兩次,還不記路嗎?還需要你領着我去?”

  “我……”

  “好啦,走吧,這條石階還長着呢。”

  這是第三次,她和方時舟同撐一把傘,慢慢的走在長長的青石階上,周幸習慣性的盯着那雙手看,她希望有天那雙手可以拿着自己親手製的油紙傘,也像現在這樣走在這條長階上。

  “周幸,我和你說過我母親的事嗎?”

  “沒……沒有……”

  “那我和你說說她吧。母親是家裏邊捧在手心裏長大的,她年輕那會很文藝,跳芭蕾舞,彈鋼琴,每次站在舞臺上都光芒萬丈的。二十歲那年遇到了我父親,和他相遇相知,然後相愛,郎才女貌,門當戶對,所有人看來,都說他們是神仙眷侶,說父親很愛很愛母親。”

  “嗯……我覺得你母親很幸福。”

  方時舟轉過頭去看着表情認真的她,好奇她爲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爲什麼?”

  “你母親是名門閨秀,光芒萬丈,又遇到了很愛自己的丈夫,生下了先生這樣優秀的孩子,很幸福,也很幸運。”

“一開始,我也這樣想。母親二十二歲生了我,父親忙於工作上的事情沒時間照看我,母親就放棄了芭蕾,全心全意撫養我。她教我練琴,告訴我鋼琴發出的聲音可以帶走疲憊。我遵循她的意願練習鋼琴,算是替她完成夢想。母親喜歡帶我去青磚瓦巷的路上,穿着旗袍,撐着那把舊舊的油紙傘,那個時候的母親美極了,渾然天成的儒雅端莊,溫柔,細膩。”

  “那你的母親後來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母親三十七歲那年病逝,因爲父親的生意越做越大,整天忙於應酬,母親作爲全職太太,身心疲憊,身材走樣,面容憔悴,父親開始嫌棄她人老珠黃,於是出去找了年輕漂亮的女人,母親發現後,同他爭吵,他一氣之下撕毀了那把油紙傘,還摔壞了傘骨。那之後,母親一病不起,我記得她走的那天,手裏還拿着那把破爛的傘,她說初見父親,給他撐了那把傘,”

  ……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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