凋零的百合(三)

春末夏初,大地收走了冬日的寒氣,樹木花開花落又結果,枝葉抽芽變繁茂。太陽不再偷懶後持續工作,溫度直直串上了20多度。

90年代的娛樂活動,除了電視就是串門。

小麗姐時常來找大林哥,而大林的手工活不是雙休,所以她走着走着,就走進了隔壁的我家門口。

那天,和風拂熙,柔和的陽光灑在片片樹葉,透過枝葉的縫隙,映射在青石板上,泛起點點光芒。

小麗姐紮起一個高高的馬尾,一件花色襯衫,跳入我視線。白色的底,肩上簇擁一大片鮮麗的花朵,盡情綻放。含苞欲放的花骨朵和蔓蔓青藤,向下延展,朝氣蓬勃。

“姐,你這衣服真好看。”

“市裏買的。今年很流行。”

“很貴吧?”

“100多塊。”

天啊,真捨得!

那時我爸的工資是500塊,村裏人說:這輩子可以享福了。他們還固執地認爲我家再也不需要種地了,這麼高的收入,還在乎這幾塊地的收入?所以都想來搶地。

“真好看。”我上前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衣服,手感特別好。雖然咱年紀小,不懂是啥材質,但還能分辨優劣。

“好好學習,以後等你賺錢了,想買多少買多少,不用羨慕。”

那時,我很佩服小麗姐。

上世紀九十年代,工業不發達,只有城鎮纔有幾家廠子,而國有企業又處於全國人民下崗時期,小麗姐找了一家服裝公司上班,而那家公司離我們村特別遙遠,騎自行車要一個半小時。

衆所周知,服裝廠流水線作業,加班是常態,通宵也不稀奇。一天十幾個小時,光光坐着就足以淘汰很多人。在這麼辛苦工作下,小麗姐能堅持下來,可見她喫苦的決心,精神可嘉啊!

村裏有幾個和小麗姐年紀相仿的同齡人,小文,小珍,都在家裏靠着種地爲生,挑個好時辰出去,把活幹完就成。。

他們盯着小麗姐身上的花襯衫,那是要跟鮮花比美嗎?驚喜與訝異的眼神,隱隱透着羨慕,夾雜一絲嫉妒,不甘。

那時我覺得小麗姐就是我們村時尚的代表,是女強人的象徵。花錢不需要畏手畏腳,也不需要問男人張口。喜歡就買,還有這個能力。

我有絲絲崇拜,暗暗下決心,要走出農村,努力賺錢,買最好看的衣服。

沒幾天,小文和小珍也買了同款,樣式、花紋幾乎不差,據說價格便宜了一半,商家告訴他們,是批量生產後,倆小姑娘暗暗竊喜,小麗被人宰了。

但我一個不懂服裝的孩子,能感受出衣服在調色、做工、以及材質是有明顯不同,小文和小珍穿着像東施效顰,並無小麗搬出挑。

直到我暑假去了市中心,才知道這是商場與地攤、正版和仿版的區別。

小麗姐依舊是全村人最靚的妞,她穿上的不僅僅是靚麗的衣服,而是爭奇鬥豔的春天,是豆蔻年華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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