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村的模樣

記得小時候,每到放寒暑假,總想找個理由往農村的親戚家跑。

城市裏的生活總有那麼多的框框套套,上學、放學,喫飯、睡覺,小孩子的玩法千篇一律,玩着玩着就慢慢地玩膩了。

更喜歡農村天人合一和鬆弛有度的自由:大人們不用準時出工,孩子們可以滿山遍野撒歡,土地裏總長出東西,玩伴不止是橡皮筋、大鐵環,還有雞牲鵝鴨和小狗水牛。

清晨的鳥鳴,午間的蟬叫,青蛙王子則喜歡夜晚練嗓。我不知道大自然是怎麼譜曲的,能把如此紛亂複雜的音符,搭配得如此和諧,大概這就是天籟吧。

人類還是有自知之明,把所有美好的東西,都歸於“天”,所謂自然天成,知道沒有什麼比天然更美的了。

那時候,覺得城市裏的時間只是一種概念,它們只不過是1到24之間數字的重複;農村的時間卻是更加的生動,每分每秒都會有不同的呈現。

清晨是日出的模樣。或晨曦微顯,或薄霧繚繞,公雞打鳴,鳥兒很忙,田地裏有幹活的農民,娃娃們揹着揹簍去割豬草。一幅幅流動的畫面,將“一天之際在於晨”詮釋得淋漓盡致。

中午是庸懶的模樣。太陽當頂,鳥兒安靜了,雞鴨鵝也躲進陰涼處打盹。此時,被太陽捂暖了的風擁抱着萬物,輕輕地給大地唱着一首催眠曲。

黃昏是繁忙的模樣。太陽拖着它的餘暉開始匆忙回家,農田、菜地、水池、魚塘,還有冒着炊煙的農家,被天際中扔過來的一張巨大的黑毯覆蓋了,慢慢褪去了白天的色彩。歸巢的鳥兒嘰嘰喳喳飛過屋前,蟬與青蛙開始練嗓,雞鴨鵝也整着隊歸窩了。

晚上則是蚊子的天下。吸血鬼們藉着煤油燈微弱的光,尋着還沒來得及洗掉的汗味,嗡嗡嗡嗡的一陣狂飲,撐得連翅膀也打不開了。

大人們收工回家,忙着做一家人的夜飯。他們將曬乾的高粱稈掰斷放進竈𤎌內,用一把穀草引燃,熊熊的火焰頓時燎繞了整個鍋底。鍋裏煮着飯,竈𤎌裏的柴灰裏埋幾個紅薯,飯好紅薯軟,再炒幾樣剛從地裏弄回的新鮮蔬菜,飽飽的,就療愈了一天的勞累。

孩子們喫好、洗漱完上了牀,大人們還要切豬草,煮豬食,洗好孩子們換下的髒衣物,忙完這些,差不多半夜了。

日子週而復始,勞作日復一日,種瓜得瓜,種豆得豆,播下的種子,都會給予收穫的希望。

詩人庫柏說:上帝創造了鄉村,人類創造了城市。是啊,上帝是寬容的,所以纔給予了鄉村天人合一和鬆弛有度的自由。而人類是最具創造性的高級動物,他們一邊不斷地創新和顛覆,一邊又作繭自縛,將城市編織成一張縱橫交錯的網,把自己牢牢地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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