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村院前。
過了早飯的上午。
兩扇鐵門緊緊閉着,裏面綠樹成蔭,有桃子樹,李子樹,還有枇杷樹,最後面是棟兩層半的小樓房。
女孩坐在一塊木頭樁子上,對着滿院綠,放空。
在那發什麼呆,趕緊把碗洗了啊,母親催促。
知道了,女孩回過神說罷,扶了扶鼻樑上的眼鏡,懶洋洋起身,拖拉着布鞋,慢騰騰向廚房走去。
剩下的稀飯,都盛起來,不要浪費。原本已經走出家門的母親,急忙折回來叮囑道。
白花花的粥,已經涼透,黏糊糊地貼緊鍋底。女孩怔怔地望着,不由嘆了口氣,應該挺難洗的吧。
女孩五官柔和,沒有棱角,皮膚白皙細膩。此刻,皺起的眉心竟有幾分迷糊的可愛。
剩下來的稀飯,給哪個喫,最後還不是餵了自己。
想起曾經連續一個星期午飯被稀飯支配的命運,她割據一方的眉毛,又要集合打架了。
母親,可真是冷酷無情呢。
晌午的時候,太陽正好,女孩上了二樓自己的房間。
換下天藍色被套,拿出寶藍色換上。
把牀單被罩什麼的都在一個大盆裏面,放了一盆冷水,又倒了一瓶開水,她捲起袖子,開始揉起來。
把搓好的被物放進去,年邁的洗衣機開始哐噹噹工作起來。
院子的角落裏,堆了好多發黃的樹葉,洗衣機裏的水漫過它們。
過不了多久,就會腐爛,在陽光之下。
午飯仍舊是女孩做的,她的廚藝在母親刻意的訓練之下,已經逐漸進入佳境。
清炒包菜,尖椒炒肉,青菜蛋花湯。母親一瞧,點點頭,咂咂嘴,都是下飯的菜。
飯桌上,你來我往的筷子在交鋒。
一時之間,母女無話。
眼見着,一碗湯快要消失一半。
馬上就要開學了吧,母親嚼着菜道。
嗯,女孩答,心想着湯還是有點燙,得小口喝。
新學期,不要放鬆。說完,夾了一塊肥肉到女孩碗裏。
她盯着躺在米飯上油膩的肉塊,沒有說話。
挑什麼挑,有肉喫,還不高興,營養得跟上,母親停下筷子警告。在學校,好好喫飯。
她低下頭,默默扒拉着碗裏的米飯,肥肉被埋葬在最下邊。
在她記憶中,母親從來都是這樣說話兇巴巴。
也許,她和那個人曾經溫和過。
是的,現在這個家裏很少提他,虧女孩記性好,還記得爸爸的樣子。
母親年輕的時候,嗓門大,脾氣大,和現在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和父親經常吵架,動不動就摔東西,小到女孩的文具盒,大到家裏電視機。
磕磕碰碰十多年,終於結束,沒有在一起。
愛磨沒了,在日復一日的雞毛蒜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