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血(下)•終了

時隔三年,蘇維亞站在蒂斯山脈的腹地邊上,看着眼前的碧野。“我回來了”

一絲清明在她混沌的雙瞳中一閃而逝。三年來,蘇維亞每天都與鮮血相伴。世界彷彿成了地獄,以往的平靜被撕咬聲所破壞。她就像新生的王,組建着自己的帝國,與世抗爭。她已經很久沒有安安靜靜的睡一覺了,每時每刻都處於被暗殺的危險中。因爲她,全世界的人變得無比團結。

蘇維亞緩緩走向那碧綠,身影被綠色的海洋淹沒。她身後的喪屍靜靜地站在綠地的邊緣,不再前進。

“爸爸。”閃着人性光芒的淚水從蘇維亞的臉頰滑落,她帶着疲憊的,陷入了沉睡。


“她停下了。”百公里外的地穴中,奧雲斯睜開了緊閉的雙眼,低聲呢喃。他的身後站着奧雲妍和亞戈,這是他僅僅救出的兩個人。在蘇維亞異變之後,柯特便消失了,組織變得羣龍無首,面對着漫天的喪屍,很快就被攻破了。

“哥。”奧雲妍走到奧雲斯的後,靜默不語。她知道自己無法阻止自己的哥哥。因爲那是他的愛人,如果角色對調,奧雲妍也會走奧雲斯的路。

“相信他。”亞戈握住奧雲妍的手,拍了拍奧雲斯的肩,“世界可都還靠你呢。”

奧雲斯點了點頭。他清晰的感覺到蘇維亞的所在位置,以及蘇維亞的情緒情緒波動。這種關聯,從異變開始,隨着時間的推移越來越明顯。

嗜血、狂暴。這是過往三年奧雲斯所能察覺到的所有,而這次他感受到的確實一種安詳,一種躺進棉花堆裏的酥軟。

“走了。”頭頂的蓋子被掀開,躍起,轉身,寒光一閃,血濺四方。周圍聚滿了令人作嘔的喪屍,奧雲斯看向蘇維亞所在的方向,目光堅定。

他沒有時間猶豫,腳步輕點,躍起數米。宛如蜻蜓點水,在喪失羣的上方躍進,下垂的刀刃,行雲流水般切開經過的喪屍的腦袋。原本的血紋長劍已變得通紅,就像吸足鮮血一般。

噬血靈劍。由蒂斯一族所打造,世間僅此一把,流傳數千年,在歷史上它的名字有殺人劍、妖刀等各種血色名號,能夠將其握在手中的人寥寥無幾。其他嘗試握劍的無一不是被其所傷而身亡。

突然間,奧雲斯的虎口傳來一陣絞痛,一排倒刺無來由地從劍柄處刺出,扎進奧雲斯的手掌。興奮,是噬血靈劍所傳達出的情緒。而下一刻,當倒刺觸及奧雲斯的鮮血時,便紛紛回縮,帶着畏懼臣服、平靜。


來了嗎?蘇維亞睜開眼,看着被綠草切成碎末的天空,慵懶慢慢褪去。她已經不想再跑了。既然對方窮追不捨,不如就此了斷。


那裏是蒂斯山脈。蒂斯……

奧雲斯瞳孔一縮,蒂斯·蘇·維亞,原來,家在這啊。越近越覺得整片山脈都在蠕動,直到站在通往腹地的路前面才清楚的看見。漫山遍野都是喪屍,任誰看到都會顫慄不安,但他沒時間顫慄不安,因爲他所愛的人就裏邊。

必須進去看看,既然,她在這能夠享有安寧,就意味着有什麼可以抑制住她體內的嗜血因子。

陰風迎面吹向奧雲斯。

還是來了麼。

熟悉的笑容,印在蘇維亞的眼眸之中,但已不再勾起任何的情緒波動。

“蘇……”

話音未落,蘇維亞已出現奧雲斯的眼前,雙目泛着紅光,她的手,切向奧雲斯的脖頸。帶着凶煞氣的勁風颳得奧雲斯臉頰生疼。

奧雲斯後仰的同時下意識將手伸向背後的噬血靈劍,橫劈。下一秒,奧雲斯就驚呆了。

揮劍的那一刻他的心如刀割般疼痛,因爲以噬血靈劍的鋒利程度,任何東西都可以切開,更何況是血肉之軀。但蘇維亞卻硬生生的用手握住了劍刃。

劍刃急停,奧雲斯的虎口一震,險些崩裂。

“你這算什麼眼神呢。”蘇維亞握着劍刃一抽,噬血靈劍便到了蘇維亞的手中。奧雲斯只得退開一段距離。他的心,開始變涼,因爲她已經不再是她了。

“噬血靈劍。”蘇維亞像夢囈一般,癡癡地看着手裏的噬血靈劍。汲取了多少先輩的鮮血才鑄造而成的利刃。

果然,她比我更適合。淡紅色的血霧從劍柄處散開,劍身褪去血色,血霧沿着蘇維亞的手融進了蘇維亞的體內。有什麼不同了。奧雲斯可以感覺到,蘇維亞的氣息又變了。

得走了……

奧雲斯雙瞳一緊,向蘇維亞奔去。他的舉動當然被蘇維亞看在眼裏,揮劍,是淋漓盡致的殺意。

奧雲斯僅僅只是將身子微微一偏,他目光堅定地看着蘇維亞,右臂被削出一長條的血痕,深至骨髓。誰都會疼,奧雲斯也不例外,但他忍了,速度甚至更快了。

爲什麼,他不怕死嗎?蘇維亞呆呆地看着撲向自己的奧雲斯,她的劍已無法觸及奧雲斯,也就是這一短暫的空隙,奧雲斯抱住了蘇維亞。

“蘇維亞,醒醒,別再殺戮了。”歇斯底里地吶喊。

周圍明明是嗜血如命的喪屍,卻都在顫慄着向遠處退去。那是王怒,必伴雷霆。

蘇維亞想要掙扎離開奧雲斯,可奧雲斯卻抱得越來越緊,飛快地向蒂斯山脈的腹地跑去。

碧野出現在了奧雲斯的眼前,快到了。奧雲斯暗暗鬆了口氣,因爲這一過程比他想象中的要輕鬆多了,可是,就在這一口氣之間,變故還是發生了。

“滾!”清明與混沌在蘇維亞的眼中交替出現,最終還是穩定在了混沌。她雙腿纏在了奧雲斯的腰間,用力一擰。奧雲斯的腰部傳來一聲脆響,整個人向前撲倒。

不好。奧雲斯藉着慣性讓自己轉了個身,讓蘇維亞貼着自己,而自己貼着碎石地。

“你沒事吧。”奧雲斯輕輕理了理貼在自己胸口的蘇維亞的頭髮,聲音異常的溫柔,然後他便看到了兩行淚水,以及猙獰的面容。蘇維亞咆哮着一口咬在了奧雲斯的肩上,彷彿貪食的野獸。她一個擡頭,撕扯下了奧雲斯肩上的一塊肉。鮮血濺了蘇維亞一臉,使得她看起來愈發猙獰。

“給我停下!”奧雲斯將手臂架在蘇維亞的上下顎之間,出乎意料的咬合力險些讓奧雲斯手骨斷裂。身後就是碧野,兩米高的綠草,在無風的腹地裏安安靜靜地擺動着,像極了訓練有素的禮儀隊。迎接着王的迴歸。

奧雲斯用力推了蘇維亞一把,趁着蘇維亞後退的這一空檔,奧雲斯隱沒在了碧野當中。

親和感從奧雲斯的心底湧出,彷彿自己跟周圍的一切都融爲一體。身上的傷,在綠草的觸碰下竟在慢慢地癒合。

但也就只有這片刻的安寧了,下一刻恐懼感便從四面向奧雲斯壓去。

點點鮮血在空中揮灑,綠草變得枯黃,生機碧野正變成死氣沉沉的昏黃。

快走……

給我出來,我要殺了你……

奧……

該死……

奧雲斯看到枯黃的盡頭是蘇維亞跌跌撞撞地向自己走來。她所走過的地方,寸草不生。蘇維亞的雙瞳一眼清澈一樣渾濁。

兩種人格嗎?還是被影響到了吧。奧雲斯閉上眼慢慢向遠處退去。他可以感覺到,那綠野傳來的恐懼中,還有一絲絲的愛意。

兩個人,慢慢得向腹地中央移動着。枯黃的面積在不斷的擴大。大到看不清邊界,奧雲斯突然停了下來。猛得咬破自己的手指,向蘇維亞奔去,鮮血所及,萬物復甦。所有的草化枯爲榮,向蘇維亞縛去。

可就在相距數米的時候,蘇維亞的嘴角微微一揚,雙瞳渾濁,向奧雲斯跑來,寒光在前。

“蘇維亞,我愛你!”

噬血靈劍率先貫穿奧雲斯的腹部,緊接着是蘇維亞的手,可以聽到數根肋骨斷裂的聲音,鮮血伴着奧雲斯的話語從嘴邊流出。奧雲斯再一次抱着蘇維亞,綠草瘋狂地向他們湧去,鋪天蓋地,把他們包在中間,形成了厚厚的綠繭。

“不要!”蘇維亞的雙瞳瞬間變得清澈了。她想講手從奧雲斯的腹部抽出,卻無奈於奧雲斯緊緊抱着她,她只能用另一隻手,拭去奧雲斯嘴角的鮮血。眼眶漸溼,淚水泉湧。

“別哭。”奧雲斯艱難地擡起手,幫蘇維亞擦去眼淚,“醒了就好。”

“爲什麼要來,爲什麼。”在這綠繭之內,蘇維亞什麼都做不了,她當然知道自己的手貫穿了奧雲斯的腹部,滾燙的鮮血正源源不斷地流出。她什麼都做不了,只能重複喊着不要不要。

“吻我。”

奧雲斯用雙手捧着蘇維亞的臉,似無意一般在蘇維亞的臉上劃出了一小道血痕。奧雲斯艱難地低下頭,儘可能得靠近蘇維亞。蘇維亞擡起頭,忍着淚水,雙脣緊緊地貼在了一起。下一秒綠繭潰散消失。

碧野重新出現在了兩人的眼前。奧雲斯癱倒在了蘇維亞的懷着。

“奧雲斯,別死。”蘇維亞不敢亂動,怕輕微的舉動都會加速奧雲斯身上血液的流失。

“不會死的,至少……”


黑影在下一秒出現在了他們的面前,泛着金屬光澤的鎧甲。而裏面的人則是消失了三年之久的柯特。

“柯特!”蘇維亞惡狠狠地盯着眼前的男子,就是他藉着自己的手讓世界變得跟地獄一般,是他導致自己傷害了奧雲斯。“你來這裏幹嘛。”

“我是來奪取你們倆的血脈之力的。”說罷,柯特便仰頭大笑,這個計劃他實在是準備了太久太久。

噬血靈劍,能握起它的只有擁有末日血或者擁有可中和末日血的體質的人。便是這把劍,讓柯特開始了這樣的計劃,因爲歷來末日血擁有者同一時代只會出現一個,而可中和末日血體質的人也只會出現一個。而恰恰,這兩個人都出現在了柯特的身邊。就他所瞭解到的,同時用有這兩種血液的人在遠古時期被稱爲神。哪怕那只是傳說,也足以讓柯特爲之瘋狂。

“你以爲你做得到嗎?”蘇維亞擡起另一隻手,指向柯特,可是,什麼都沒發生。爲什麼。蘇維亞面露驚恐,爲什麼,自己的能力消失了。

“沒用的,奧雲斯的血已經混雜到了你的體內,你的能力就消失了。”柯特笑呵呵地說。

可蘇維亞的耳邊確實奧雲斯的話:“再試一次。”

“滾。”重新一指。空氣都爲之顫動,肉眼可視的波動。眨眼之間,柯特連一聲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便灰飛煙滅一般消失在了世間。

咳咳。受到一定的影響,奧雲斯咳又咳出了幾口鮮血。“他說的沒錯,按說是該消失了,但我知道怎麼樣才能讓你的能力保留,我要做的只是控制,可惜,沒能做好。”

“奧雲斯,別說話了。求求你,別說話了。”

“別難過,我只是先去另一邊等你,但在這之前,幫我個忙。”奧雲斯笑了一下,“幫我把……世界……復原吧。”

“你說什麼都好。別再說了。”蘇維亞將奧雲斯的手掌放到了自己的臉龐。。

可最終,奧雲斯的手還是無力地垂了下去。

“奧雲斯!”

“奧雲斯!”

……


多年之後,蘇維亞幫着世界各地的人民把世界回覆到了原來的模樣,然後,被送上了絞刑架。

“死亡是我最後的心願,我該去找他的,記得,把那把刀毀掉。”蘇維亞笑笑地看着不遠處的奧雲妍和亞戈。

可是,目送蘇維亞離去之後,奧雲妍和亞戈卻突然發現,噬血靈劍,不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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