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個死者

1.

十七在下午聯繫了我,“十七拍了拍你的頭說,你真帥。”自從微信更新後有了這個拍一拍功能,她每次找我之前都會先拍一下。

下一秒她就打來了微信視頻。

我按下接聽,看到她的臉和亂糟糟的頭髮,隨後鏡頭一轉,她將手機對準了地上的屍體。

“這是第五起案件。”她的聲音滿是疲憊,“和前面幾起一樣,命案現場在偏遠的山區,死者獨居在此已經有兩個月時間,是個天然的密室。現場除了死者,沒有發現任何其他人的痕跡。”

“手機呢?”如果和前面的命案一樣,那死者身邊應該會有手機。

“手機也是握在死者手上。”她答。

我看着手機裏顯現出的現場:死者躺在地上,四周沒有任何血跡,但是死者的脖子以上,卻是空空蕩蕩地——他的頭顱不見了。

我倒吸了一口冷氣,“死者的手機裏有沒有什麼線索?”

鏡頭對準了十七,她按了按太陽穴,木然地回答:“目前沒有發現什麼有用的信息。”

一個月之前,Q市發生第一起命案,十七醒來後出現在命案現場。不久後,警察到達現場,但任憑十七如何呼喊,所有人對她的存在視而不見,她絕望地站在一旁,一個醫護人員徑直穿過她的身體。

她成了命案現場的一個幽靈,從他們的交談中,她知道警察是在接到報警電話後趕來的,但報案者匆匆掛斷電話,事後無論撥打多少次,也再聯繫不到報案人。

十七是在家裏醒來的,起初我們斷定這只是她的一場夢。

但是緊接着,第二個死者出現,情況與之前如出一轍,十七再次變成現場的幽靈。

從他們的交談中,十七知道他們對第一個死者展開的調查沒有取得任何進展,且警方再次接到同一個報警電話,自然,後續對其的調查也是一無所獲。

她聽到有幾個比較年輕的警察小聲把報警電話稱爲“幽靈號碼”,形容得還真貼切,十七想。

第三、第四、第五個死者相繼出現。他們全都是與世隔絕的獨居者,在其死亡之前的一兩個月時間內都有充分的證據表明了他們在那段時間內絕不可能接觸到第二個人。

現場沒有第二個人的指紋,也沒有打鬥的痕跡。死者的死因不是刀傷,不是槍殺,更不是中毒,死者均是因爲頭顱消失而死亡,脖子處沒有血跡,找不到任何可以說明是被利器砍下的證據。

2.

“五個死者之間幾乎沒有任何交集。”我拉開椅子,十七坐下後便開口說道。

我對她打了一個手勢,小聲地對一臉驚恐地服務員說:“咖啡,謝謝。”

十七也意識到自己剛剛說話的聲音有點過大了,她隨即對服務員笑了笑,“一樣,謝謝你。”她說。

服務員記下後,逃跑一樣快速地離開了。

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十七轉過頭,朝我說:“好了,我們言歸正傳。”

我點點頭,拿出一個筆記本,翻到其中一頁,開口道:“目前爲止,警方還沒有公開任何被害人的信息,我們連他們的名字都不知道。第一個死者遇害是在三十天前,死者的頭顱離奇失蹤,現場詭異地沒有一絲血跡。自那之後直到現在,已經有五個人遇害,死者全都是頭顱失蹤,可以斷定這是一起連環殺人案。”

“但是,目前爲止,我們只知道有死者,”我繼續說,“沒有嫌疑人。”

十七站起身,朝還在我們一米外的服務員走去,並接過他手裏的咖啡。

“那會不會是自殺?”十七把杯子放到我的面前後說。

我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搖了搖頭,“八個死者都選擇了同一種自殺方式?我不相信存在如此巧合。”

“而且最令我費解的,是他們的死亡方式,詭異得……就像是魔法。”我揉了揉太陽穴。

“與其說是魔法,我覺得更像是魔鬼。”十七突然以一種詭異的音調說。

我張了張嘴,本能地想開口反駁,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忽然,一個念頭像閃電一樣劃過我的腦海,“如果我們找出殺死這幾個人的兇手,是不是……”

手機的震動打斷了我的猜想,一個陌生號碼的來信。

“想要結束這場噩夢,迴歸正常的生活嗎?那就找出兇手吧。”我一字一句地向十七念出短信內容。

3.

葬禮在兩天後舉行。

我和十七一同出席,雖然兇手會出現在被害者葬禮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並不等於零。對於現在的我們來說,任何一種可能性都不容忽視。

兩天前收到短信後,我們隨即撥了回去,卻被提示是空號,甚至我後來再看收件箱,幾分鐘前的短信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魔鬼的力量。”十七又用那種詭異的音調說。不論短信是否爲真,擺在我們面前的似乎都只有查出真相這一條路。

“陳九?十七?”身後傳來兩聲呼喊,但他的語氣並不確定,等我們轉過身,他才終於朝我們走了過來。

一個穿着警服的人向我走了過來,我對他毫無印象。

十七卻說:“是你,好多年沒見了。”

我向她投去疑惑的目光,她靠過來,用只有我們兩個聽到的音量小聲解釋道:“你忘了嗎,三三幼兒園……”

加了泥土的飯菜、桌子裏的蟲子,還有突然從天而降的污水……無數的記憶闖進我的腦中。

他自我介紹,叫李勇。

我再次看向面前的這個人,李勇,這個名字……啊,想起來了,是那個時候……他穿着警服,他是警察嗎,對了,他的父親也是警察。

“原來是你,你父親的事情我很遺憾,請節哀。”我說,我全都想起來了,李勇,我的幼兒園同學,他的父親李清志是無頭案的第三個死者。

李勇的頭低了下來,“都過去了。”我驚異於他的語氣和小時候大不相同,當然,這可能是因爲他剛剛死了父親。

他既然是警察,出現在被害者葬禮,目的自然與我們相同。

“案件有什麼進展嗎?”我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問,“當然,如果不便透漏,那也沒什麼。”

果然,他一副爲難的樣子,我和十七對望一眼,心知是不能從他這裏獲得什麼有用的信息了。

李勇把手機拿出來,“我們加個微信吧,改天聚聚。”這是在轉移話題。

加了微信後,我轉身就離開,既然對我們沒有任何幫助,我對他的厭惡已經不能讓我再呆在他的身邊,同時我已經在心裏下了決定:一會葬禮結束後就將他的微信刪除。

十七拉住了我離開的步伐,她指了指我的手機。

李勇將我們兩人拉進一個羣。

我強忍住噁心點進了羣,一瞬間,如墜冰窟。

羣人數一共9人,其中,有5人已經永遠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我擡起頭死盯住站在不遠處的李勇,這是什麼意思?爲什麼所有被害人都在同一個微信羣,難道他們之間存在着某種聯繫嗎?

這時,羣裏一個不明身份的人發言:嗯,這就是最後的兩個人吧,人終於到齊了嗎?

一個濃妝豔抹的中年女人走到了我們面前,李勇對她說:“白老師,他們是陳九和十七,就是最後的兩個人。”

4.

“兇手就在我們四個人中間哦。”白老師笑着說完這句話後就離開了。

“她是什麼意思?”我一把揪住李勇的衣服領口,“你最好一五一十地把自己知道的全都告訴我。”

李勇居高臨下地看着我,“你最好趕緊鬆手,如果你不想引起別人注意的話。”

周圍的人漸漸對我們投來異樣的目光,我恨恨地鬆手。李勇拍了拍領口,徑直朝人羣的另一側——白老師站在那裏——走去,“想知道點什麼的話,就跟我來吧。”他在原地留下一句話。

我和十七亦步亦趨地跟上,來到一個桌前,依次坐下。白老師笑吟吟地望着我們,然後和李勇對望了一眼,接着各自將手機拿出來,遞到了我們面前。

我低頭看去,兩個手機上都有同一個備註“魔鬼”的聯繫人,收件箱裏,“魔鬼”發來的信息如出一轍。

“想要結束這場噩夢,迴歸正常的生活嗎?那就找出兇手吧。”

我掏出我的手機,此前已經消失的短信又再次出現了,與此同時,十七的手機響起象徵着有短信的提示音。

十七低頭撇了一眼,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不用看,我也知道短信內容是什麼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直愣愣地盯着白老師和李勇問。

白老師聳了聳肩,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李勇開口說:“如你所見,我們都被捲進了同一件事情裏。”

我低頭想了想,問道:“所有死者都在同一個微信羣裏,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下一個死者會在我們四人之間產生嗎?”

“從以往的經歷來看,恐怕是的。”李勇答道。

“微信羣是誰建的?”

“不知道。”李勇搖了搖頭,“被害人在死亡之前的某段時間內,都會收到這樣的短信,然後被莫名其妙地拉進一個羣。”

十七恢復了些許冷靜,“可我們是被你拉進來的。”她指出了其中的漏洞。

“的確如此。”白老師忽然插口道,“但你們和那件事有關,所以無論他……額,姑且這麼稱呼吧,現在拉不拉你進羣,你也會進來的。”

那件事?是指什麼?難道這就是幾個死者之間的聯繫?不……不止,如果他們所言非虛,那也一定跟我和十七有關。可是,我們根本不認識死者。

“那件事”指什麼?我問。

“我跟你說下前面幾個死者吧。”李勇答非所問,“他們分別是王志、張忠、葉琴、我父親,還有安校長。”

原來如此,此前死者的資料警方一直沒有對外公開,以至於我除了知道死了人之外一無所知,沒想到死的人竟然是他們,這幾個名字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如果是這樣,所謂的“那件事”就是那個時候的事情無疑了,之前看到白老師和李勇的時候就有所猜測,事實果真如果。

“原來是他們,他們死有餘辜,但是既然是這樣,又跟我和十七有什麼關係,我們當年又沒有參與你們的事情。”突然之間,我明白了,這所有的事情都是惡魔的審判,他們都會一個一個被惡魔殺死,對,下一個就是白老師和李勇。

惡魔讓我和十七參與其中,就是爲了讓我們目睹這場審判,畢竟,瞭解當年真相的人,只有我們兩個是無辜的。

“你還記得嗎?我說過,兇手就在我們之間,赤裸地表露你對死者的恨意,只會加深你的嫌疑。”白老師依舊是那副笑吟吟的樣子,哪怕談論的是死者、兇殺,這和印象中的樣子簡直一模一樣。

“不可以在走廊上追逐哦。”她的臉上總會帶着笑容。

“不能欺負年紀小的小朋友。”暖洋洋的語氣,讓人如沐春風。

“所有的老師裏面,我最喜歡的就是白老師了。”該死,爲什麼我還會想起這些,這不都是她的假面嗎?

她說的是真是假?真如她所說,那兇手會是她嗎?所以她才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以她以前做過的事情來看,現在這樣殺掉幾個同謀者也沒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李勇呢?我朝他望了一眼,以爲穿上了警服,就能掩蓋住自己邪惡的內心嗎?

十七?不可能的。

至於我,我當然知道自己不是兇手。

我站起來,拉着十七往外走。“這是惡魔對你們的審判,我拭目以待。”我篤定地說。

5.

十七到達的時候,李勇還沒有死。

李勇剛剛結束一天的工作,一進門就癱倒在沙發上,桌子上父親的照片正對着他,彷彿正從相片裏盯着他一樣。

他探身將照片朝下蓋在桌面上,隨後再次躺下。

閉上眼睛,十七看到他不安地翻來覆去,不時坐起,又躺下,接着不停地喝水。週而復始。

放在桌上的手機震動了起來,他將手機拿在手裏,然後突然仰面倒下,當他的身體接觸到地面後時,頭顱已經消失了。

李勇死了。

6.

十七從命案現場回來後幾乎崩潰,剛剛睡下。我看着微信上白老師約我見面的信息,決定自己去見她。

她發來一個地址,我坐上出租車,跟着導航一路開過去。

出租車最後停在了一座廢墟前,白老師戴着眼鏡,卸掉了濃妝,站在廢墟大門前,恍惚間時光彷彿倒流了十五年。

我晃了晃腦袋,走過去,她開門見山地說:“如此說來,兇手就是你了。”

面對她的指控,我搖了搖頭,“我說了,這是惡魔對你們的審判。”

出租車揚長而去,白老師說:“只有你一個人來嗎?十七呢?”說完後也不等我回答,就一個人走進了廢墟里。

我想了想,也跟着她的腳步走了進去。

廢墟是當年的幼兒園,十五年前,在這座廢墟之上,發生了一件著名案件:一個年僅五歲的女孩自天台墜落身亡,在那以後,幼兒園被各種負面新聞影響覆蓋,不到一年就停辦了。

這是明面上的說法,而據我所知的事實是:女孩是被幾個人推下去的,那幾個人仗着家裏有點權勢,人小鬼大,儼然是幼兒園裏的霸王小團體。王志、張忠、葉琴、李勇,都是這個小團體裏的人,事發後,李勇的父親李清志爲保全自己的兒子,選擇了隱瞞真相。十七當時正在天台另一側,我和白老師因爲來找她同時目睹了一切。

白老師將事情告訴了安校長,但小團體的父輩們以幼兒園爲威脅,安校長最終妥協。白老師,她也在金錢的誘惑下,選擇了站在惡魔一邊。

那一天,安校長找我談了好久好久。

我不知道那天十七在另一側有沒有看到什麼,十五年來,我都沒有再提及三三幼兒園的經歷。

白老師在一個地方站定,我彷彿還能在她的腳下看到殷紅的血液,腳步下意識地朝後退了退。

白老師沒有轉頭,但她好像看到了我的動作,譏笑道:“不是覺得自己是無辜的嗎?怎麼,你也會害怕?”

我大聲反駁道:“我們當然是無辜的,我們又沒有參與進你們的事情裏去。”我驚異於我的聲音之大,周圍甚至響起迴音,好在四下無人。

“不用加大音量來給自己壯膽。”白老師完全看透了我的內心,“那你怎麼不舉報我們?你不也跟我們一樣,選擇了隱瞞真相嗎?”

是啊!爲什麼?我爲什麼沒有說出真相?

7.

“如果事情敗露,幼兒園停辦的話,你去哪?你妹妹去哪?像以前一樣睡大街嗎?你別忘了了,如果不是我,你們兄妹倆早就在幾年前凍死了。”我站在安校長無頭的屍體旁,他的手掌一張一合,代替嘴巴說着話。

房間外面的叢林裏傳來十七的尖叫聲。

我在沙發上醒來,急忙跑到她的臥室。她剛從夢中醒來,臉色慘白,一看就知道被嚇得不輕,這些日子以來,她每天都在做噩夢。

見我進屋,十七一把撲到我懷裏,哭着說:“哥,我害怕。”

我拍着她的後背,一遍又一遍地說:“沒事,沒事。”同時心裏不停地對自己重複着,“我沒罪,有罪的是他們,我沒罪。”

“你們真的無辜嗎?”腦海裏,白老師站在幼兒園廢墟上對我說,她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我,彷彿我的背後站着一個鬼魂,我的意識轉過頭,身後的食堂人來人往,小時候的我和十七坐在角落裏,十七喝了一口湯,興奮地叫起來,“好好喫啊,這是什麼肉啊,哥,我還想再喝一碗。”

“哥你怎麼了?”耳旁是十七焦急的喊聲,我仰面倒下,腦袋砸在地板上。

那些被我篡改的記憶全部回到了它們正確的座標上。

8.

傍晚的咖啡店裏,除了我和白老師,加上女服務員,一共只有九個人。

“兇手到底是誰?”我紅着眼朝白老師吼道,奇怪的是周圍的人彷彿沒有聽到我的話,還在各做各的事。

沒有一個人是無辜的。我終於明白白老師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了。

白老師從女服務員手裏接過咖啡,我第一次在她的臉上讀出情緒,“那天以後,我無時無刻不受着良心的譴責,十五年來,我一直在等待着這天到來。”

我頹然坐倒在椅子上,白老師把身子往前一撐,她的臉直逼到我面前,咄咄逼人地問道:“我說過,兇手就在我們之間。”她加大聲音,“我問你,你是兇手嗎?”

我本能地答道:“不是我。”

她又問:“那你覺得我是兇手嗎?”她的問題像一把尖刀,刺進了我的胸膛,與我的心臟只隔毫釐。

我茫然地搖了點頭。

白老師往後一傾,懶散地靠在椅背上。“那答案很明顯了。”

我瘋狂地搖頭,嘴裏呢喃着自己都不能被說服的藉口,“不會的,不會的,殺死他們的是惡魔,是惡魔。”

白老師嗤笑道:“這個世界或許有惡魔,但惡魔不會親自殺人,它不會弄髒自己的手,它只會引誘無知的人,給他們力量,然後把他們也變成惡魔。”

她輕輕地說:“你覺得,我們之中誰是那個被惡魔引誘的人。”

9.

“好好喫啊,這是什麼肉啊,哥,我還想再喝一碗。”十七興奮地對我說。

我撫摸着她的頭髮,搖頭說:“不行哦,一個人只能有一碗,這樣吧,哥哥把我這碗也給你好了。”我將面前的湯朝她推了過去。

十七喝完後仍然意猶未盡。“要是天天都有這個湯喝就好了。”

午間,看到十七的牀上沒人,我就知道她又偷偷溜出去了。她不喜歡睡午覺,總是一個人跑到天台去發呆,我躡手躡腳地走出房間,朝天台快步走去。

只剩最後一層,上面隱隱傳來哭聲。

“你們在幹什麼?”是十七氣洶洶的聲音。“白老師說了,打哭別人的都是壞孩子。”

“啪——”什麼東西被打了出去,擊中了。

“你找死嗎?”我認出王志氣急敗壞的聲音。

不好,我三步並做兩步地往上跨。

“別急。”李勇似乎攔下了王志,他是小團體的小頭頭,其他人都聽他的。

“其實,我們在跟小梅玩遊戲呢,我們在比誰的力氣大。”李勇說。

“比賽啊,我也要來,誰贏了就有小紅花嗎?”十七說。

“對啊,誰贏了不僅有小紅花,還能每天喝兩碗那種好喝的湯哦。”

“太好了,快說比什麼?”

“很簡單,首先讓小梅站在這裏。”李勇停了停,似乎在走動,聲音又響起,“然後看我們誰能把她推得最遠。我們讓你先來好了。”

不要!不要!我咬緊牙關,用盡了力氣,當我的腳終於踏足天台的地面時,只見十七前方劃過一道弧線,李勇、王志、葉琴、張忠大笑着從我的跟前跑了下去。

十七轉過頭來對我笑着說:“哥,我贏了,以後,我們每天都能有兩碗那種好喝的湯了。”

10.

我站在門外良久,十七打開了門,她氣色紅潤,完全從之前的驚嚇中恢復了過來,她對我說:“哥,剛剛白老師死了。”

我進門坐在沙發上,心如死灰。

十七坐到我旁邊,像小時候一樣倒在我懷裏,我摸着她亂糟糟地頭髮,想起好久以前的事情,“以前我們沒有家,只能睡在天橋底下和公園的椅子上,晚上冷,我就去撿好多報紙給你蓋,你的頭髮總是髒兮兮地,一直到後來安校長把我們帶去幼兒園……你以前最喜歡我給你洗頭髮了,一會哥哥給你洗頭髮好不好。”

十七輕輕答應了一聲,彷彿睡前一聲囈語。

許久後,她說:“哥,我知道兇手是誰了,我們的噩夢就要結束了。”

我心裏一震,久久不敢答話。

十七坐起來,說:“被害人都跟三三幼兒園存在着某種關係,搞清了這個,其實問題就簡單了。”

我自顧自走去廚房。“我有點口渴,先去喝杯水,你要嗎?”

十七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我在廚房動也不敢動,空氣安靜地能聽見我喉嚨滾動的聲音。

最終,我還是不得不走出廚房面對這一切。

“現場除被害人之外,沒有第二個人的痕跡。”十七盯着我放在桌子上的水杯說,“但是別人不知道,我們卻是知道的,現場其實還有一個人。”

我端起杯子一飲而盡,但喉嚨像有一把火直往上燒。

她指了指自己,“那個人就是我。”

“你是……怎麼做到的?”

十七站起身,走進了臥室,不久後從臥室走出來,手裏提着一個袋子,她從袋子裏倒出了八部手機。

我看出其中有兩部是李勇和白老師的。

她依次打開手機,點進微信界面。

“這是他們生前看到的最後畫面。”十七指了指手機,示意我看。

我探身一一看去,每一部手機上都顯示出它們的主人和十七的聊天界面。

界面的最下方,統一都是一行黑色的字體。

十七拍了拍我脖子說,你頭呢?

我不可置信地擡頭看她,她的聲音還是那麼熟悉,“這個世界上是存在惡魔的,惡魔的力量以生命作爲代價來交換。”

她打開了和我的微信聊天界面,手指在自己的頭像上輕輕點了兩下,“哥哥,我就是在那一天,被迫成了惡魔的代言人的。”

end.

注:本文部分情節根據失眠的陳九考拉姑娘R小鯨錦拾舟_一個人張燈結綵墨空山共同創作但太監了的《深夜外賣》改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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