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我們還需要格萊美獎嗎? 收視率暴跌,但亮點與爭議並存 保守的格萊美正在轉型 時代變了,格萊美何去何從? 先聲話題

作者 | 遲雨落          編輯 | 範志輝

這或許是自1958年格萊美獎誕生之日起最特別的一屆。受疫情影響,原定於1月31日舉辦的頒獎典禮被推遲到3月14日,距去年11月底提名名單公佈已經過去了近4個月的時間。

這場姍姍來遲的慶典也不再由歌手Alicia Keys主持(此前她已連續主持兩屆),而是換成了著名脫口秀主持人Trevor Noah。後者來自南非,他因深夜新聞節目《每日秀》走紅,關注種族歧視、性別平等、政治諷刺等話題。

今年,Trevor Noah在典禮開頭有一段長達六分鐘的獨白,強調着這屆疫情中的大型盛會有多麼特別:“今晚把我們大家團結在一起,只有音樂才能做到。我的意思是——音樂和疫苗。”

至今,美國新冠肺炎累計確診病例超2900萬例,累計死亡病例超53萬例,疫情嚴峻。爲了遵守社交隔離準則,格萊美現場也被搬到了戶外。多數環節以線上形式呈現,現場只接待獲獎者與表演者,大家帶上定製的口罩出席;僅少數媒體到場,更沒有觀衆。事實上,典禮舉辦地洛杉磯斯臺普斯中心,正位於美國疫情最嚴重的加利福尼亞州,這裏曾是美國最火爆的旅遊地點之一,每年都有數不勝數的演唱會和頒獎儀式,如今只剩下極少數活動還在繼續。

作爲全世界最重要的流行音樂獎項,格萊美終於迎來了第六十三屆慶典。儘管它看起來仍然光鮮亮麗,卻不免在動盪中面臨種種衝擊與挑戰。

收視率暴跌,但亮點與爭議並存

最近幾年,“唱衰”格萊美獎似乎已成爲常態。當頒獎典禮收視率變成了成績晴雨表,好的壞的一覽無餘,而今年尤爲慘淡。

Nielsen數據顯示,2021年格萊美頒獎典禮觀衆人數僅爲2020年的一半:2021年,僅880萬人次收看了CBS的轉播,而在2020年這一數字達到1869萬。今年的收視率更是暴跌至歷史最低水平,在18-49歲核心觀衆當中,收視率由去年的5.4%下降至今年的2.1%,直接腰斬。儘管疊加上不同平臺的觀看數據,最終總收視率可能會有微調,但頹勢已然註定。

忽略收視低迷的問題,本屆格萊美獎其實可圈可點,貢獻了不少精彩的音樂演出,不僅表演陣容強大,還創下了女性獲獎者領跑的全新格局。

在最具分量的通類領域比拼中,少不了女性音樂人的身影,橫掃了最佳新人、年度製作、最佳歌曲、年度專輯四項大獎。比起去年獨佔格萊美四大通類獎項、大放光彩的Billie Eilish,這也是首次由四名不同的單個女性音樂人分獲格萊美大獎。

其中,最耀眼的莫過於Taylor Swift,她創作於疫情中的《Folklore》拿下年度專輯。這也使得她成爲第一位三度獲得該獎項的女性音樂人,創造了歷史,Taylor也因此實現了從鄉村、到流行、再到民謠的成功轉型。

樂評人Rob Sheffield在滾石官網撰文評價,“《Folklore》是她最深刻、最個性、最具實驗性和最完美的專輯。這也代表了在她一生中大膽的新階段,她完全掌控了她的音樂。”此外,H.E.R.《I Can't Breathe》拿到年度歌曲獎、Megan Thee Stallion不負衆望拿下最佳新人獎,Billie Eilish則憑藉《Everything I wanted》獲得通類獎項中年度製作大獎,成爲女性音樂人的大年。

值得一提的是,在本屆格萊美獎中Beyoncé也驚喜亮相,她共獲九項提名、奪得三大獎項,坐擁28座格萊美獎盃。而她與Jay Z的9歲女兒Blue Ivy,憑藉在母親《Brown Skin Girl》歌曲MV中的表現,獲得了最佳音樂錄影帶獎,也成爲格萊美音樂獎史上第二年輕的獲獎者。

在最佳搖滾表演分類中,今年全爲女性或由女性爲主導的樂隊入圍,一改曾以男性爲主的情況;最佳流行二人組或團體表演則頒發給了Lady Gaga和Ariana Grande聯手的熱單《Rain On Me》,成爲史上第一對獲得該獎項的女藝人。

除了獎項上的看點,格萊美音樂表演依舊是吸睛的核心。疫情迫使整場晚會的節奏加快,製作團隊不得不大幅做減法,拋去了諸多冗長、無聊的元素,讓整場演出聚焦在“音樂”本身。而在表演者名單中,也是一如既往的羣星雲集、星光熠熠。

歌手Harry Styles開場獻唱,一身緊身黑衣、脖子上纏繞着綠色的羽毛圍巾,他散發出一種模糊了性別的舞臺美感。而Harry Styles也憑藉《Watermelon Sugar》收穫自己首座格萊美獎盃,並獲得最佳流行歌手的獎項,還在現場與前女友Taylor Swift來了個“冰釋前嫌”的臺下互動,成爲格萊美的亮點小插曲。

Taylor Swift三首歌曲《Cardigan》、《August》、《Willow》無疑是格萊美吸引粉絲的重點,整個舞臺質量極高,復刻了MV裏如夢似幻的森林場面。除此之外,“最佳新人”Megan Thee Stallion表演了她的入圍作品《Savage》,還與 Cardi B 合作了《Wap》的電視首秀。而之前未在官宣嘉賓之列的Bruno Mars也作爲神祕演出者出現,通過限定組合Silk Sonic在格萊美頒獎禮舞臺上完成了表演。

從這一連串長長的表演名單看,既有時下熱門歌手如Post Malone、Billie Eilish、Bad Bunny等人,也有火爆新秀如Doja Cat、Megan thee Stallion,當紅的說唱歌手如DaBaby、Lil Baby、Cardi B等;鄉村音樂人裏則有Morgan Wallen、Miranda Lambert,前者的《Dangerous: The Double Album》創造了2020年鄉村音樂人的流媒體播放記錄;還有韓國高人氣組合BTS,平衡了多方口味。63歲的格萊美仍舊能打,在全球疫情肆虐的當下,奉獻一場號召力極強、精彩不斷的超級演出。

保守的格萊美正在轉型

身處全球音樂產業的中心,格萊美猶如一艘巨輪,想要掉頭、換航都不容易。但值得肯定的是,過往保守、封閉的格萊美正在謹慎地轉型,或多或少,曾飽受詬病的精英投票制度、性別或種族偏見、公平性等問題都有所改觀。

今年的格萊美頒獎典禮正試圖向全世界傳達着新信息,嘗試重塑品牌的標籤。擔任格萊美十多年製片人的Ken Ehrlich離開了,美國人氣深夜脫口秀《Late Late Show》製片人Ben Winston、BET Awards製片人Jesse Collins接手加入;女性音樂人走入聚光燈下、重視敏感社會話題、關注商業及營銷、顧及年輕聽衆口味……距離前錄音學院首席執行官Neil Portnow評價“女性若想得到格萊美獎的認證,需要加把勁”而遭到激烈批評僅僅三年後,改變已轟轟烈烈發生。

不僅如此,格萊美在商業上的動作也逐步放開,傳播渠道繼續拓寬。去年,頒獎典禮除了由 CBS電視轉播外,還首次試水將直播權銷售給互聯網電視服務商fuboTV。今年,除了CBS與fuboTV外,格萊美的轉播權進一步放開,同步在Paramount+和Grammy.com、Sling TV等多個平臺上進行轉播。

儘管電視節目收視率下滑,但格萊美愈加註重社交媒體的運營,推高了討論熱度。BTS無疑是一個顯眼的轉變跡象。隨着全球K-pop熱潮升溫,越來越多主流音樂獎項向韓國音樂人拋出橄欖枝。2020年,BTS登上了格萊美的表演舞臺,成爲了格萊美舞臺上首位演唱歌曲的韓國團體。幾個月後,韓國組合BTS一改過往用韓文創作,推出了全英文的《Dynamite》,這首歌也被認爲是BTS主動衝擊格萊美的號角。

憑藉此曲,BTS首次入圍格萊美最佳流行二人組或團體表演。這首歌曲在Spotify播放量、YouTube播放量、iTunes銷量、Billboard榜單表現等方面都有搶眼的成績,但最終敗給了Lady Gaga和Ariana Grande的《Rain on Me》,僅收穫該項提名,無緣最終獎項。

很顯然,BTS或粉絲的願望都不止於此。在格萊美頒獎典禮後BTS的直播中,就有眼尖的觀衆發現其團隊共準備了提名、獲獎兩版慶賀蛋糕。也有不少BTS的粉絲認爲,組合本應該拿下格萊美獎,在社交平臺紛紛表示不滿與抗議。

但無論結果如何,BTS此次入圍無疑爲格萊美賺足了眼球,帶來了巨大的流量效應。要知道,在推特平臺近日發佈的“2020年美國推特最多的音樂家”當中,BTS超過了Kanye West等人位列第一。在國際唱片業協會(IFPI)3月11日發佈的2020年度十大暢銷藝人榜單中,BTS也領先Taylor Swift、Drake等音樂人位列第一。

而格萊美“流量野心”也不加掩飾,吊足了粉絲的胃口,將BTS的線上表演安排在頒獎典禮的最後環節,頻繁浮現出“BTS is coming”的字幕提示,吸引全球粉絲的駐足。

這種拉扯與矛盾,也在某種程度上折射出格萊美在擁抱流量與維持姿態上的猶豫。在推特上,格萊美前記者Rachel Brodsky表示,“在我編輯Grammy.com時,BTS是一個痛點。關於他們的帖子都有史詩級的數字,而且反映了音樂的趨勢等等。但是格萊美的董事會……他們確實阻止過我們寫關於BTS的內容。”

改變永遠是充滿了陣痛與挑戰的,63歲的格萊美獎在改變的同時,也被指責網紅化和商業化,比起音樂質量更看重政治正確,含金量下滑、分豬肉、貪腐、偏見等等攻擊不絕於耳。更致命的是,格萊美自身也在這樣的內耗之中螺旋式地行進着。

時代變了,格萊美何去何從?

當我們回看2020年,纔會意識到這對於音樂產業來說,是多麼天翻地覆的一年。在過去的20年裏,儘管唱片行業發生了巨大變化,但線下演出產業卻顯得停滯不前、變化不大。疫情讓線下演出產業受到重創,遭受到近乎毀滅性的打擊,全球演唱會行業出版物Pollstar估計,該行業去年有約90億美元的損失。

失之東隅收之桑榆,線上流媒體平臺扛起了收入增長的大旗。

3月15日,Midia Research發佈的全球唱片音樂產業數據報告顯示,2020年,全球唱片音樂業務收入爲231億美元,比2019年增長了7%,同比增長了15億美元。儘管(流行)唱片音樂業務在疫情流行的前幾個月有所下降,但在2020年剩下的時間裏行業收入開始逆勢反彈。而音樂流媒體專輯的總收入在2020年增長了23億美元、同比上漲19.6%,高達142億美元。

外力的衝擊,帶來了陣痛與重生,待疫情過後全球市場復甦,格萊美在其中,也需要重新找到自己的位置。要知道,伴隨着流媒體的崛起,它所面臨的挑戰已經不言而喻。甚至,對很多音樂人來說,格萊美已不再是那顆皇冠上的珍珠,更遠非一個兼具權威性、影響力、“完美無瑕”的獎項。

據《紐約時報》報道,歌手The Weeknd在正式宣佈抵制格萊美,“我將不再允許我的唱片公司把我的音樂提交給格萊美”。此舉並不難理解,在過去30年時間裏,僅有5首Billboard冠軍歌曲中沒有獲得格萊美獎,The Weeknd大熱單曲《Blinding Lights》正是其中之一,這首歌在Spotify上擁有19億次的播放量,而收錄了歌曲的R&B專輯《After Hours》更是在提名階段就顆粒無收。這也被推測是The Weeknd選擇在超級碗演出,而非格萊美現場所遭遇的不公正對待。“格萊美依然腐敗,你欠我,欠我的粉絲,欠這個行業透明度”。

不過,值得思考的是,格萊美獎是否已經如此“不堪”?當然不是。

僅從品牌價值上看,作爲美國主流音樂頒獎典禮,格萊美獎所代表的是一個成熟音樂產業,有對流行音樂體系的巨大貢獻,至今仍舊是當前世界音樂的領航標。

從唱片工業時代延續下來多達83個獎項,不僅面向頭部藝人或流派,還有衆多小衆的音樂人,以及更加多元的音樂市場。流行、R&B、說唱、鄉村、搖滾、福音、拉丁、爵士、古典等等音樂類型,都能在這裏找到一片天地。

格萊美的未來在哪裏?縱然今年針對提名、獎項、收視率的吐槽不斷,在微博上,#格萊美#、#防彈少年團格萊美舞臺#、#黴黴獲格萊美年度專輯#、#黴黴把MV搬上格萊美舞臺#等相關話題多次登上熱搜,也似乎印證了“真香”定律。

而海外頂級音樂IP在亞洲市場,仍具有超強號召力,無可比擬。在過去,中央電視臺、東方衛視、上海新聞娛樂、騰訊視頻等平臺都曾轉播過頒獎典禮,韓國Mnet平臺更是連續21年堅持轉播。伴隨着全球音樂市場的復甦,回潮似乎也指日可待。頭部音樂品牌仍在跨步向着更大的市場拓展,擴大自身的影響力。

哪怕對於很多歌迷來說,如今的格萊美就像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年夜飯、一場歌舞昇平的春晚,它還是會吸引你的注意力,讓你歡喜讓你憂心。哪怕它不足以吸引你花費數個小時端坐在電視前,分秒必爭地看完,至少你也會忍不住在手機上刷刷結果,看看高能片段,點個贊、吐吐槽,而這已經是數字時代的儀式感了。

參考文章

1.https://www.musicbusinessworldwide.com/the-global-recorded-music-industry-grew-by-1-5bn-in-2020/

2.https://www.billboard.com/articles/news/awards/9541290/grammys-2021-ratings

先聲話題

話題內容:這個時代,我們還需要格萊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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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版 | 安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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