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時候，我想擡起頭來，看看面前斑駁的樹幹，嘩嘩搖晃的樹枝，細心撿拾着枝葉間漏下的陽光，一片一片貼在自己的胸背上，由它顫抖。
我想掃視一下如茵的草坪，讓翻飛的蝴蝶牽着我的目光，越過白晃晃的馬路，泅過渾黃的河流，順着一級一級的青石板，越過山丘。
分明，清風已經柔柔地拂着了面頰，小鳥已經在耳邊激越地啾啾，白雲已經尋着我的影子，想要嬉戲逗留。
但是，我卻不敢擡頭。
我怕我控制不了。我的哀愁會與陽光抗拒不休，我的思念會讓季節成秋，落葉滿頭。我的驚惶會將小鳥驚走，我的落寞會攀上蝴蝶的翅膀，飛過滄海也不能收。
我怕我的悲苦會爬上樹梢，隨意的晃悠，我怕我的欣喜會伴着白雲滿世界遊走，我怕我的淚花，會倒流上額頭。
我怕我的愛輕浮得滿河滿溝，我怕我的情潦草得一眼看透。我怕我的愛被陽光曬淡，我怕我的情被流水泡疏。我怕我的愛被清風吹散，我怕我的情被蝴蝶弄丟。
我怕我的眼睛哭花，再也看不清你來時的路。我怕我的感情氾濫，無法蓄積起力量，給你一個堅實的等候。
我怕你來時的彷徨，浪費了我們爭分奪秒的溫柔。
我情願低頭，以與你分別時的姿勢，哪怕天長地久。
我情願低頭，即使低到塵埃裏，爲了愛你，我別無所求。
我情願低頭，哪怕陽光走了，白雲溜了，清風不再與我相守。
我情願低頭，哪怕樹已朽，哪怕河流成山丘，山丘化爲烏有。
我情願低頭，哪怕天要荒地要老，萬物皆休，只要你，是我唯一的擁有。
你擁着我低頭的溫柔，我撫着你低頭的嬌羞，已足夠。
讓我給你最多的愛，就在這個時候。
黃亞洲，微信，bieshanjushui。公衆號，別山舉水。美篇簽約作者。湖北省作協會員。中國散文學會會員。出版散文集《人生處處，總有相思凋碧樹》，《總是紙短情長，無非他鄉故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