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3-26每日美文閱讀和英語學習(第359天) 美文閱讀筆記

英語學習


㈠Clever Trees

There's nothing better than a walk in the countryside for lifting our spirits. Connecting with nature has been proven to help our mental health.

For some, the best tonic is to stroll through a forest, but as we admire the trees that surround us, it's worth knowing these trees are doing more than just being nice things to look at.

聰明的樹

沒有什麼比在鄉下散步更能振奮我們的精神了。與大自然的聯繫已經被證明有助於我們的心理健康。

對一些人來說,最好的補品是漫步在森林中,但當我們欣賞周圍的樹木時,值得知道的是,這些樹木不僅僅是好看的東西。

We are already aware of the healing properties of trees –they produce oxygen and clean the air we breathe by absorbing about a quarter of all human-caused carbon dioxide emissions.

But there's more to these impressive forms of vegetation than we might think. Researchers have discovered evidence that proves they are actually intelligent.

我們已經意識到樹木的治療作用——它們產生氧氣,並通過吸收大約四分之一的人類排放的二氧化碳來淨化我們呼吸的空氣。

但這些令人印象深刻的植被形式比我們想象的要多得多。研究人員發現了證據證明他們實際上是聰明的。

It's thought that trees talk and share resources right under our feet, using a fungal network. Under the ground are tree roots, and mingling among them, along with bacteria, are thousands of superfine threads of fungi, known as hyphae. And research has shown that they are all interconnected.

They can help each other by sharing nutrients, and they can even warn of approaching threats. Scientists say it's like the trees are talking to one another.

有人認爲樹木通過真菌網絡在我們腳下交流和共享資源。地下是樹根,它們和細菌混合在一起的是成千上萬的真菌的細線,稱爲菌絲。研究表明它們都是相互聯繫的。

它們可以通過分享營養來互相幫助,甚至可以警告即將到來的威脅。科學家說,這就像樹在互相說話。

Ecologist Suzanne Simard has called this network the Wood Wide Web. She discovered that parent trees use this network to help their offspring. She also found that trees are smart enough to change their behaviour and have managed to adapt and survive in a changing environment.

So it seems trees really are the stars of our natural world, and with around three trillion of them on our planet, it's time to show them some respect if we want them to flourish.

生態學家Suzanne Simard稱這個網絡爲Wood Wide Web。她發現母樹利用這個網絡來幫助它們的後代。她還發現,樹木足夠聰明,能夠改變自己的行爲,並設法適應和生存在不斷變化的環境中。

因此,樹木似乎真的是我們自然界的恆星,我們的星球上有大約3萬億顆樹木,如果我們想讓它們繁衍生息,是時候對它們表示一些尊重了。


美文閱讀筆記

㈠一位作家說過,一個人的生命中有兩個“我”,一個是行走坐臥的“我”,一個是能夠欣賞行走坐臥的“我”。兩個我,前爲客,後爲主。後者對前者,是審視,是監督,是把持,而最高的境界,是欣賞。

有人無人處,時時讓暗處的“我”,靜靜打量一下明處那個說着、做着、悲歡着的“我”,不是隨意地、可有可無地,而是帶着審視意味地——凝視,這種凝視的力量或許極其稀薄,但那些剎那間的審視、觀照、反省、覺悟,慢慢集中起來,會將一顆心打磨得玲瓏剔透、熠熠生輝。日本作家村上春樹,一直堅持每天長跑一小時,拿獨處的時間,得一份安靜和沉默。他撰文說“一小時長跑,對我的精神健康來說,成了具有重要意義的功課。至少在跑步時不需要和任何人交談,不必聽任何人說話,只需眺望周圍的風光,凝視自己便可。這是任何東西都無法替代的寶貴時刻” 。

一個人,多情又敏銳地對待自我與萬物,對這個世界來說,總歸是一種幸運。

㈡很多年前,我曾和朋友到南部遊玩。


  我們開着車子山邊水邊四處漫遊,有次經過一條小溪,發現無橋可通,車子只好涉水而過。秋冬季節,幸好溪水尚淺,萬一夏天台風來惱,溪水暴漲,如何是好?當時就在想,如果有橋就方便多了。


  有溪水的地方,就應該有橋。溪水阻隔了兩岸的交通,造成來往的不便。於是,便發明了橋。不論是幾塊簡陋的木板、厚重的石塊,或是鋼筋水泥,也不論它的造型是古典是現代,它所扮演的無非是連接、交流、溝通的角色。


  橋,實在是人類最偉大的發明創造之一。


  其實人與人之間也需要一座橋。當我們有不同的理念,各持己見,互不相容時,我們就需要藉着"橋"來交換彼此的意見,不同的看法,取得協調和認同。


  和"牆"的封閉保守不一樣,橋代表了開放、接納的胸襟。"橋"越多的地方,人與人之間的關係越暢通,越和諧。我們不怕別人不瞭解我們,只怕缺一條溝通的管道!

㈢1


昨天我在咖啡館寫稿的時候,隔壁桌兩個小孩突然打起來了。


其實也不算是打,就是小男孩推搡了一下小女孩,小女孩在那狂嚎,小男孩忍了一下沒忍住,歪着嘴跟她對哭起來。


兩個在門外本來聊得正歡的媽媽,趕緊跑進來問緣由,跟兩個法官一樣讓倆小孩立正站好,一本一眼開始審案。


我拔掉耳機,悄悄聽了個大概。


原來是男孩的媽媽主動借給小女孩一個遮陽帽,兩家約着一起去摘櫻桃,回來的路上在咖啡館休息,小男孩發現小女孩把媽媽的帽子弄髒了,就奪過來拿到洗手間去洗,結果發現洗不掉,就生氣地把滴着水的溼帽子往小女孩面前一摔,問她爲啥弄壞了他媽媽的帽子。小女孩可能沒搞清楚這個帽子到底是小男孩媽媽借給她的還是送給她的,於是就理直氣壯地說:這個帽子是我的!你媽媽已經送給我了!


小男孩一聽,這小丫頭不僅不知悔改,還強勢霸佔了他媽媽的遮陽帽,一下變得激動起來,伸手推搡了小女孩一下,讓她賠!小女孩“哇”一聲就哭了,認定小哥哥打了自己……


案情雖然審清楚了,兩個媽媽也不好斷定這件事到底誰有錯,索性讓他倆彼此都給對方道歉,但是倆小孩怎麼都不依,都覺得自己最委屈,哭得更猛了。


倆媽媽沒招了,索性隨他們哭夠,假裝毫不在意地繼續聊天,各自檢討着各自的孩子教育問題。


5分鐘後,有意思的事情發生了。


小女孩哭累了,偷偷瞄了一眼小哥哥,抓起桌子上的五彩風車小心翼翼地蹭到他對面,不忘抽泣一下,說:“我們和好吧!我說對不起,但是你也要對我說沒關係!”


小男孩點點頭說:“好。”


“對不起!”


“沒關係!”


於是兩人像是什麼子沒發生過一樣,歡樂地一起去追風車玩去了,還手拉着手!


在場的大人們一下都看懵了。


爲什麼小朋友之間這麼容易和好,而我們大人之間卻那麼難坦露心跡重修舊好?是我們太較真對錯,還是羞於道歉?


都不是。


是因爲,在成人的世界裏,和好容易,如初難。


2


初中時有個特別要好的朋友,她是我同桌,還是校花。


冬天的早上,她騎了一路自行車,一進教室,眼鏡片上會有一層霧濛濛的霜花,我都是第一時間蹦到她眼前大聲問:“嘿,小妞,能看見我嗎?能看見我嗎?”


她會吹吹眼前的碎劉海兒,淡定地答道:“看不見,我瞎了。”


因爲我們的關係,很多男生會從我這兒買情報追她,我會問問她對人家有沒有意思,她說還不錯,我就給真情報,她說很討厭,我就給假情報。


她原先成績中上,在我之下,但很努力,也不會因爲被很多人追驕傲。


但畢業班一分班,她去了3班,我依然在2班,隔着一個後院兒,我能看到她在跟新同學嬉戲,還聽說她交男朋友了。


關於這些,她跟我只字未提,也不再來找我玩。


午休時間,我溜到3班去看貼在牆上的成績單,發現她成績變成了倒數。


我很緊張,怕她這樣下去沒辦法考上高中,就給她寫信,鼓勵她好好加油,不要胡思亂想,還弱弱地問她爲啥不來找我玩。


她回信說她也不知道爲啥不來找我玩了。


看樣子,我們好像沒問題,所以下次在校園裏相遇時,我們努力地朝着對方笑,停住腳步想聊聊天,卻發現完全找不到合適的話題了。


從那以後就特別害怕見到她,我怕尷尬。


直到後來,她沒讀高中,嫁爲人婦,幾經周折,我們互加了微信好友。


她傻笑說,那時候的疏遠,其實是因爲她覺得我們之間的成績越拉越大,所以不是一路人。


我聽完也笑,笑十三四歲年紀的固執。


所以,兩個人說開了就沒事兒了嗎?


嗯,但很遺憾,我們從此要不得不去面對一個尷尬現實:從無話不說到無話可說。


長大後,不管我們後來多努力去爲粉飾和好而強顏歡笑,也會莫名其妙地留下一種奇怪的東西,叫做心存芥蒂。


3


《最佳損友》裏有句歌詞:是敵與是友各自也沒有自由,位置變了各有隊友。


成年人和好後的相處狀態,大抵如此。


我們依賴着年少時珍貴的共同記憶,拼命把對方擺在心中重要的位置,卻在各自的生活裏各有了新的隊友,每個人都身不由己。


我們鬧過、哭過、恨過、和好過,如今也還聯繫,卻不過比陌生人好一丟丟而已。


就像是《麥兜和我的媽媽》裏面說的那樣:


並不是所有事都能像荷包蛋一樣,拌着拌着,就又聚到了一起。


爲什麼人長大之後就很難有真正意義上的和好呢?


《說文解字》中對“朋友”的定義是:朋者,朋黨也。友,互爲嬉戲者也。


多麼耿直扎心的解釋,有利益可結爲朋黨,共童年則追逐嬉戲。


如果不再嬉戲,沒有利益,還會有多少人拼命想要和好如初呢?


悲哀的是,很多失聯的老友突然又聯繫了,不過是因爲有事相求。


有一天冷不丁收到你的短消息,是節日祝福,說要祝我端午快樂,我錯愕而興奮,想回你一句“就知道你沒死”,卻又刪了,怕唐突;又打了一行“這些年你跑哪去了?這麼久都沒個信兒”,也刪了,怕冒犯;於是只回你兩個字:謝謝。


就像高曉松在《睡在我上鋪的兄弟》裏寫得那樣:你來的信寫得越來越客氣。


客氣,是成人世界裏最逾越不了的芥蒂。


煙花易冷,人事易分。


和好容易,如初難。


不是我們越活越矯情,而是我們越來尊重相處法則裏的認同本質。


生活軌跡如果已經不同,即便和好了那又怎樣呢?


若不能如初,那便各自珍重,依然願你前程似錦。


㈣51歲的外賣大叔王計兵,出生於一個極度貧困的蘇北農村家庭,初中輟學,外出打工,生活辛勞零碎。當他騎着電瓶車,在車流中穿梭送單時,你很難看出,這是一位創作出近4000首詩歌、發表過許多作品的詩人。


趕時間的人


  騎上電瓶車,詩就消失了。外賣員王計兵把車騎得飛快,腦海裏只剩下地名。


  系統規定的送達時間在催促他。


  這段手握車把的路程,就是送餐途中王計兵能控制的全部了。一次,他同時接了5單,末尾一單的商家出餐慢, 只給他留下19分鐘。最後,他有4 單超時。


  超時意味着罰款,甚至是停單。王計兵經歷過一次,起因是兩單的地點之間隔着一條江,而系統顯示的距離只有500米。他繞了12公里的路, 超時38分鐘。第二天,他被限制接單,還要去指定的學習點學習,內容是“遲到這麼久是一種錯誤”,以及“這會給平臺造成什麼壞影響”。


  捱罵是家常便飯。有的店出餐慢,老闆被催急了還發火。最嚴重的一次,他被30來歲的男性顧客抓着衣領,從東牆拽到西牆,在屋裏轉了一圈。


  外賣員沒有投訴的權利,遇到這種事,他只能憋着。有一單,顧客說錯樓棟號,王計兵白跑幾回,可送到後顧客劈頭蓋臉就數落他:“你是怎麼送外賣的?”


  當晚,他寫下《趕時間的人》,記錄外賣員的生活常態:


  從空氣裏趕出風/從風裏趕出刀子/從骨頭裏趕出火/從火裏趕出水/趕時間的人沒有四季/只有一站和下一站/世界是一個地名/王莊村也是/每天我都能遇到/一個個飛奔的外賣員/用雙腳錘擊大地/在這個人間不斷地淬火


  王計兵今年51歲,皮膚黝黑,眼袋下垂,笑起來時,眼角就爬上幾條皺紋。已經是可以“享福”的年紀,同齡人用空閒時間跳廣場舞、遛彎兒,而他爲緩解家庭的經濟壓力,在兼職送外賣。


  一家人已在江蘇崑山生活了18年。6年前,得知積分入學制度後,他和妻子背上貸款,在崑山買房,頭一回交了社保,但兒子還是沒上成公立初中。別無他法,他把兒子送去一所國際學校。那裏,絕大多數孩子來自富裕家庭,王計兵找兒子談心:“我沒人家那麼大的本事,賺不來那麼多錢。”


  國際學校的學費和二女兒的高中學費、住宿費加起來,一年十幾萬的費用,讓家裏不堪重負。


  一年多前,剛決定送外賣時,家裏人都反對。大女兒已經嫁人,在電話裏哭得驚天動地:“你要多少錢?我給你錢!”女兒家的日子也不寬裕,他安慰她,“我在家裏悶,騎車出去玩”,還在路上拍花花草草的視頻發過去。


  剛開始,送外賣的確像旅遊。看見風景好的地方,王計兵就停下車,花十幾分鍾轉悠一圈,寫寫詩,一天下來只跑十多單,賺幾十塊錢。現在不一樣了,送單是當前最緊要的事情。最多的一天,他送了48單。每單的配送費是4到8元,靠送外賣,他一個月能掙五六千。


  2020年6月,王計兵和他的詩歌在網絡上引發關注,“外賣小哥是作家協會成員”。網友評論《趕時間的人》,是“真正屬於勞動者的詩歌”。


  媒體蜂擁而至。最多時,他一天內接受了3家電視臺的採訪。


  走紅後的生活沒什麼變化。寫詩不掙錢,每首詩的稿費一般也就三四十元。僅有的好處是,他的詩歌吸引來名家點評,還在一本國家級刊物上發表了。


  現在,王計兵依然每天五點半起牀。最近天亮得晚,五六點街燈還亮着,路上很安靜,他一擡頭,看見夜空上的一彎月牙和一粒星,由此寫下一句詩:


  月亮是人間的一處漏洞/所以夜從來都黑得不夠徹底


  幾個小時後,他就會騎上電瓶車,忘掉詩歌,送單直到夜晚。


這一輩子爲什麼要這樣


  王計兵的生活,在輾轉打工中度過。第一份工作在瀋陽,工錢一天3.5元,內容是用羊角錘起出舊方木裏的釘子,再把釘子直直地取出。


  那是1988年,他19歲,3年前剛從初中輟學。工地上電鋸聲震耳欲聾,工友大都30歲出頭, 湊一塊兒下象棋、打撲克,露骨地談論女人。


  他融不進去,閱讀、寫作成爲他僅有的消遣。每天收了工,工友們去公園玩,王計兵就坐在附近的書攤旁,讀雜誌裏的短篇小說。他讀到三毛寫她在沙漠裏,把輪胎做成椅墊。他好奇坐在上面的感覺,後來每回看到修車攤,都會討要廢棄的輪胎。


  想到美好的句子,他會停在路邊,記在紙上或者手心裏


  1990年,王計兵回到江蘇老家,開始幫着父親在村裏的沙河撈沙。


  父親的撈沙船,簡易得像塊折起來的鐵皮,不能坐人。一年到頭,他都泡在水裏。河裏全是流動的沙子,人一走動,更多的沙翻騰起來。每天剛一下水,四肢就被打得發痛;撈完一船沙,身體就變麻木,沒有任何感覺。一船能裝一噸多沙,三船能裝一車,他一天能撈三車,共賣9元。夜晚躺牀上,手和腳都痛得像被火燒,往外滲血。


  那是他一生中最迷茫的階段。他想不通:“這一輩子爲什麼要這樣?”


  情緒是食糧,閱讀、寫作就是儲糧的倉庫,防止他年輕的身體被撐爆。他把父親給他買毛衣的錢拿來買書,又模仿書裏的手法寫作,記錄身邊的人和事。


  幹活時,他隨身帶支圓珠筆,但放在內袋,不好意思別在胸前。畢竟,“那是文化人身份的象徵”。


  撈沙休息的間隙,有了靈感,他就把句子寫在紙上、手上,甚至是裝午飯的袋子上。最“瘋狂”的一次,他脫下身上的黑白條紋長袖衫,在白條上寫,密密麻麻,寫滿了兩隻袖子。


  寫得多了,也會想被看見。1991年, 他嘗試投稿,陸續發表十多篇微型小說。


  這是一個很大的鼓舞。從那以後,白天他繼續在河裏撈沙,其餘時候都窩在自家桃林的一間小屋裏創作長篇小說,連續八九個月。桃樹開了花,桃林又落了雪,一向支持他發展文學愛好的父親開始擔心了,怕他着魔,幾次喊他回家,他不樂意。


  11月的一天, 撈完沙,王計兵照例先回桃林,但小屋消失了,變成地上的一堆泥土和秸稈。他跑回家問父親,父親承認自己拆了屋,至於稿子,只說沒看見。


  王計兵蒙了,一點點翻查小屋的廢墟。不遠處的沙坑裏有些新土,他用鐵鍬挑開,發現裏面有一大堆灰燼。稿子被父親燒了。他用手謄寫的、摞起來幾十釐米高的、20萬字的稿子。


  父親的一把火,燒掉了王計兵的稿子,也燒掉了他發表文章的念想。1993年,王計兵再次外出打工,和妻子一道,去新疆砌過土坯,去山東開過翻斗車,又在2002年來到江蘇崑山,居住至今。初來崑山時,身上只有500元。夫妻倆擺地攤、撿廢品,蹬着三輪車走街串巷地賣水果,終於開起一家租書的小店,一年多後,又因爲無證經營失去一切。


  沒地方住了,他從工地上找來廢棄的木樁,打到河牀裏,再釘上木板,在河面上建起一間小屋,作爲家和店鋪。他們在地上鋪了褥子,一家五口睡在由廢棄傢俱改造而成的貨架下邊。


  之後幾年,爲了攢本錢,夫妻倆把從前的活計重做了一遍,直到2005年,終於開起一家小超市。


  十來年間,王計兵堅持寫作,稿紙是路邊撿到的香菸殼、賣水果的紙箱。每有靈感,他就記錄下來,有時是幾個詞,有時是幾句話,但寫完就丟。最長的作品是一首打油詩,他從自己出生寫起,一直寫到開翻斗車的當天。20多頁紙,最後都被扔進做飯的爐竈,燒了。


  後來他接觸到電腦,創作的詩歌纔有了保存的地方。論壇給了他“說話的機會”,熱心人給出指點,少數人提出批評, 他一一回復,表示感謝。


  喫着網上的“百家飯”,王計兵的詩歌慢慢“ 長大”了。


詩歌的懸崖


  隨着王計兵的走紅,這些“長大” 的詩歌漸漸被看見了。此時距他首次投稿,已經過去了近30年。


  孕育了他寫作念頭的故鄉邳州,早已改頭換面。這座位於江蘇北部的小城,如今以銀杏聞名。


  幾十年過去了。從前撈沙的河,被規劃爲風景區,裏面再沒有沙;從前寫作的桃樹林,也變成大片的銀杏。村裏的人換了一茬又一茬,很多年輕的面孔,他都不再認識。


  每次回家,王計兵都爲故鄉的改變而失落。他常獨自信步至未被拆除的老房子前,或在曾經麥浪翻滾的田野上,安靜地坐着發呆。


  他還記得,小時候家裏窮,沒有喫的,在一個春天的夜晚,父母來到自家麥地,偷偷割下還沒成熟的麥穗,磨成青糊糊,在鍋裏煮着喫。爲了保全尊嚴,第二天,這對四十出頭的父母又去地裏晃盪,佯怒吆喝:“麥穗頭被誰割去了?!”

兩年前,他的父親去世了。風水先生選中的墳地,正是30多年前父母偷割麥穗的位置。他對父親燒稿子的怨念, 早已化爲理解, 因爲,“孩子痛苦的時候,父母肯定更痛苦”。

採訪時,王計兵的語氣始終沒有大的起伏,直至聊到父親的墳,他哽咽得說不成話。這一生裏,除了爲父親,他幾乎不哭,顯示出一種哲理般的逆來順受, 他常說的話是:“不公平的事很多,你只能調整自己適應社會。”

“太多的往事如鞭子,把的內心打出傷痕,讓我時不時回過頭去撫摸,感受一種結痂後的癢。”他曾這麼寫道。

閱讀、寫作,就是那隻撫摸傷口的手,這種“癢”讓他舒心,爲他築起一塊生活的隔板,隔開了現實與文學。

在現實裏,他話少,而在文學的世界裏,他可以不受約束地哭與笑,“好像是對我性格的彌補”。

現在,王計兵51歲了,記憶力衰退得厲害,老是提筆忘字,有時寫一首詩,好幾個字都得打拼音。但他相信,自己會一直寫下去。

“人生是立體的。”他說,如果人生是豆角,詩歌就是那根供藤蔓攀緣的竹竿。“苦難只是其中的一面;它可能是爛掉的一面。還有另一個華麗、光鮮的面——詩歌就是那一面。”

送外賣的間隙,他還在寫詩,有時一天寫幾首,有時一週寫一首。若來了念頭,他就趁等紅燈或在電梯裏時,用手機記幾個關鍵詞,等閒下來再把詞串成詩。

每次捕獲滿意的靈感,他都會有種興奮的戰慄。最近一個這樣的時刻,是幾天前,當時,他騎着電瓶車,緩緩爬上一個斜坡。

這像極了所有普通人都會遇到的瞬間——生活艱難,每一步都要拼盡全力才能向前。而王計兵有詩,帶着他飛翔。後來,他寫下的句子是:

生活像一面斜坡/詩歌是陡峭的另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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