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 (三)

可時間一長,老爸的警告到底讓我扔一邊去了,我的老毛病又犯了:不按時完成作業。

其實我很注意,不交的都是數學。可萬萬沒想到那次,溫柔的數學老師當着他的麪點了當天所有沒交作業的人名:四十多個學生,收了二十來本作業。老師不瘋纔怪!我心裏極度懊惱:早知道那麼多不交作業的,我一定寫。然而,沒有賣後悔藥的。

我站在座位那兒,低着頭都能感受到他如炬的目光暼過,並在我們這些人身上逡巡。好似帶着火苗,我的臉被烤得通紅,那滋味真不好受。

數學老師離開之後,他讓我們這些不完成作業的先站到後面去。那天是連堂的語文課,他佈置好作文題目讓坐着的同學寫,纔來到我們身邊。說吧,都說說看爲什麼不交作業?想好了再說。

有的說忘帶了——那行,回家拿,下節課別遲到。(因爲都住在廠區,走個來回也能趕在下堂課前回來)  然而“忘帶作業的”遲遲不肯出門;

有的說昨晚恰巧鬧肚子的——是嗎?我有你爸車間的電話,一會兒問問情況。於是,“鬧肚子的”呆若木雞;

還有的急中生智說自己家的電閘短路了——哦,那課後去我辦公室寫吧,我讓××告訴你爸,讓他給你送飯。這下子“短路的”欲哭無淚。

……反正有多少狀況,他就能有多少種解決方案。

輪到我時,我不知道怎麼說,只是在他面前低着頭,不知過了多久,覺着有一世紀那麼長。他問我:爲啥不開口?不開口我可就得打手板了。聽他說打手板,我不由得往後退了退,“不過你還可以選一下,如果六·一聯歡會你不參加,也可以免了這頓手板。”他又說。

想到盼望了很久的六·一兒童節,我突然覺得受點苦也是值得的,畢竟我還有演出節目呢。把心一橫,咬着牙顫顫地伸出手去。於是我第一次因爲不完成作業被打了手板。也不知道是哪個同學的家長,新“賄賂”給他的教鞭,一邊十個手板下來,兩隻手立刻腫了。

這事兒還沒算完,站了一堂課又被叫去辦公室。我惴惴不安地跟着他,像只被貓捉到的老鼠。進門之後,他指着水盆說:去,泡泡手。紅腫熱痛的小手伸進水裏,頓覺涼涼的蠻舒服。

“下節課也是作文課,你不用去了,把數學作業補上。好好反思一下,被打手板委屈不委屈。”而後尹老師回班裏去了。辦公室裏就我一個學生,其間有老師出出進進,格外多看我幾眼。

我,赧顏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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