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的小义庄(四)

        我呆呆地站在着,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那恐怖的女人是谁?那双红红的眼睛,那阴森的表情……为什么一说小义庄就如此避讳?

      还是赶快离开吧,此处看来的确不可久留。

        一转身,在路边的荒草中一块青石残碑露了出来。上面好像还有几个凹下去的大字,由于石碑风化的太厉害,上面又布满了厚厚尘土和青苔,字迹早已变得模糊不清,又加上光线昏暗,一时也看不出刻的什么。这时窗户内的灯光又亮了,接着微弱的光线我用手抚了抚上面的苔痕,石碑上的字迹慢慢露了出来:“清风寨”。我心里不禁一喜,果然和我推测的一样,这里就是小义庄。看来现在是不能走了,即使有天大的危险也要走一遭再说。

      我沿着这排石屋后的小径,小心翼翼地往前走,走了几步我才发现小径的下面是一条深不见底的深沟,只听到轰鸣的流水声,却看不到水流。往前走了大约有几十米,眼前豁然开朗,石屋尽处竟出现了一个高大的巨石门洞,上面两盏硕大的灯笼把四周照得通亮。这门洞显然以前盖得非常气派,可现在上面的屋顶已经坍塌,两扇又厚又重的木门也被胡乱地推到在门洞两边,早被青苔爬满了。顺着灯光望门洞上部看,有一块匾额嵌在墙体中,“小义里”三个楷书大字赫然在目。


        我按耐住兴奋的心情。“小义里”“清风寨”,果真是小义庄无疑。终于找到你了,必须弄个明白!我看了看四周除了一条通向黑暗的深沟的道路外,就是荒草和开得绯红的马缨花。我快速跑到门洞旁边,贴着石墙向望门洞里面张望着。从门洞往里是一条幽暗的大街,青石板铺地,但由于年久失修,已经变得坑坑洼洼。在雨水的冲洗和灯光的照耀下,青石板泛着青幽幽的光泽。两边是屋檐很大而墙体低矮的店铺,墙上脏兮兮的爬满了青苔,整条街看起来极其狭窄而修长。

        我定了定心神,从门洞走了进去。

      走进去才发现,临街竟有很多的裁缝铺,但名字都非常古怪,“李记焕之裁缝铺”“王记焕首裁缝铺”“张记焕颜裁缝铺”“于记焕足裁缝铺”……此外就是铁匠铺、药铺,却没有一家卖饭的地方。也许是天黑又加上下雨的缘故,大多数店铺都上了门板关了门,零零星星的有几家还亮着灯,但却没有看到一个顾客。

      湿漉漉的衣服紧贴在身上我,感到越来越冷。必须得找个地方烘烘衣服,再顺便喝点热汤暖暖身子,不然非感冒不可。我左右寻着灯光,因为有刚才被人哄走的经历,知道这里的人似乎不是很欢迎外来人员,所以我很是小心,生怕再遇到一个可怕的人。

      我走到王记焕首裁缝铺的门前。门半掩着,一束柔柔的灯光从门缝中洒出来,映着着坑洼泛亮的青石台阶。侧耳倾听,似乎听到里面有人在窸窸窣窣的说话,仔细一听好像还不止是一个人。我想就这家吧,里面人多也许还会好点。于是,我推开门径直走了进去。

        刚一进门,一个硕大的厅堂展现在眼前。头顶上一盏大灯笼照得满屋通亮。真看不出那是怎样的一盏灯笼,竟会有如此的亮度,可是从门外却真得看不出来。大厅里坐满了人,都背朝着门口,一个个低着头弯着腰,看起来一派无精打采的样子。他们都在互相小声诉说着什么,甚至还能听到叹息声和抽泣声。对面是个高高的柜台,柜台里有十几个伙计在缝制着什么。旁边堆满了毛皮、线团和明晃晃的钩针。整面墙上挂着各种假发、头具、绘制的各种表情的画像。一个形容枯槁、鹰钩鼻子的老头正用他那鸡爪般的手指指点点地呵斥伙计们要提高制作速度。整个大厅里看起来忙忙碌碌,却又透着一股压抑的伤感。


        我推门进来时很是小心,因此他们并没有发现我。我在靠近门口的一个凳子上坐了下来,由于身子湿冷,不敢随便靠近那些低着头的人。

      我轻轻拍了拍前面的一个穿着褐色长袍的人,低声说:“喂,你好。这里能不能讨碗热水喝?我衣服湿透了,很冷。”

        那个穿褐色长袍的人停止了交谈,慢慢回过身来。我差点惊得眼珠子掉下来。那个人竟然没有头,一根血肉模糊的脖颈上滴着鲜血靠近了我。

        “你是谁啊?我怎么没见过你?”一个嘶哑的声音从凳子旁边传了过来,我分明感到我的腿部还有凉凉的喘息声。我仔细一看,一颗披头散发的人头正拎在那个人的手中,说话声正这那颗人头发出的。

        “妈呀,有鬼啊!”我魂飞天外,惊叫一声撒腿就外外跑。可这一声不要紧。所有的人都直起了身子,有的拎着头的,有的头歪在脖子一边的,有的脖子上插着匕首的、有的胸口穿着箭的……

        “谁把生人放进来的,抓住他!”那个一个形容槁枯、鹰钩鼻子的老头厉声吆喝着。

        “抓住它,别让他跑了!”

        “生人啊,多少年没见了,弄住好好玩玩!”

        “抓住他!”

        ……


        我破门而出去,顺着大街拼了命的往前跑。大街上黑咕隆咚,我跑了一会儿,声音似乎离我越来越远了。我慌不择路,看到前面火光闪烁,就急忙跑了过去。近了才知道,原来有几个人正汗流浃背的在打铁,炉火烧得正旺,叮叮当当的打铁声划破了夜幕。

        “救救我!”我一把抓住一个正在打铁的壮汉的胳膊大声喊道。

        壮汉停下手中的大锤,回头看着我:“你是谁?发生什么事了?”

        “我,过路的。刚才遇到鬼了。”我结结巴巴的说着。

        “净胡说,哪来的鬼?你是不是神经有毛病啊?”旁边几个壮汉也停下了手中的活,朝着我哈哈大笑着。

        “真的,我不骗你们。不是一个,是一群。头都掉了,脖子上开着口子流着血,胸上插着箭……不说了,太恐怖了。真的是一群鬼啊!救我啊!”我浑身哆嗦着,惊吓几乎要使我背过气去了。

        “脖子上开着口子流着血?是这样吗?”旁边一个壮汉突然停止了笑容,把一只手掰住自己的脑袋用力一拉,就听“嘎吱”一声,脑袋和脖子立刻裂开了一道大口子,鲜血喷泉一般射了出来。

        “我帮你堵上!”另一个壮汉伸手抓起一把铁勺,舀了一勺沸腾的铁水,扒开壮汉的嘴灌了下去。忽的一阵白烟,血口子变得一片乌黑,鲜血也止住了。

        “杀人不过头点地,砍掉脑袋碗大个疤。脑袋掉了有什么可怕的?哈哈哈哈……来来,你也试试?”壮汉们大笑着向我围了过来。

        眼前的一幕对我来说,不亚于晴天霹雳,哪敢再多看一眼,转身撒腿就跑。几个壮汉手里拿着打铁的家伙,带着风声猛追了上来。

      “别跑啊,你也试试,看看是不是你说的那样!别跑啊!嘿嘿嘿……”

        此时,我突然明白了那些裁缝铺的名字为什么那么古怪。“焕之”不就是换肢,“焕颜”不就是换脸,“焕首”不就是换头吗?

      我惊魂未定,在夜幕里早已迷失了方向,只能疯狂的往前奔跑。我已不再相信这里的一切,即使有灯光也不敢再靠近。我只有一个念头:赶快离开这里,活着离开这里!小义庄就是个鬼蜮,决不是我应该来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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