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宗史220: 北院通師

第六十四節 北院通師

北院通禪師是良价禪師的得意門生,不過,其個人履歷大部分都遺失在歷史的長河中了,所以今天的我們對他知之甚少。

通禪師出家後,也加入到了行走江湖的大軍中。不知何時,他來到了湖南常德市石門縣之夾山參訪大名鼎鼎的善會禪師。

見到善會禪師後,通禪師問道:“目前無法,意在目前,不是目前法,非耳目之所到,豈不是和尚語?”

善會禪師道:“是。”

善會禪師話音剛落,通禪師立即走過去一把就將善會禪師的禪牀掀翻在地,然後叉手而立。

善會禪師抓起拄杖對着通禪師就是一下。

通禪師捱打後,便走出去了。

善會禪師在當時絕對是江湖中聲名顯赫的大佬之一,他開示學生的法語“目前無法,意在目前,不是目前法,非耳目之所到。”一經傳出後,便在江湖中引起了巨大的反響,江湖中人對此法語那是頻頻提唱。

所以,通禪師見到善會禪師後便問道,目前無法意在目前不是目前法非耳目之所到這句話是不是你說的啊。

看到有人上門挑戰來了,善會禪師不動聲色的回道,是的。

不料善會禪師話音剛落,通禪師上前就把善會禪師的禪牀掀翻在地了。

對於通禪師而言,什麼法無法,什麼目前背後,什麼耳目所到所不到,我通通給你剿絕,我通通給你截斷,我通通給你掀翻。

並且通禪師掀翻禪牀後叉手而立,表示自己當下承當也。

看來,通禪師行走江湖,還是學到了一些德山臨濟之流的迅猛禪法的。

不過,善會禪師乃是縱橫叢林多年的老江湖了,豈容一個外來僧人在自己面前如此放肆。

既然你都先動手了,那我也就不客氣了。所以善會禪師立即抓起拄杖上前就給了通禪師一下。

通禪師被打,到了這裏他卻不知如何出招應對了。既然不能繼續交鋒,他也就只能下去了。

看來,通禪師有點虎頭蛇尾,他雖想剿絕一切,但終究自己想剿絕一切之心反被對方打卻。如此可見,薑還是老的辣啊。

對於這個公案,法眼宗掌門文益禪師評唱道:“是他掀倒禪牀何不便去?須待夾山打一棒了纔去,意在什麼處?”

明末清初的三宜明盂禪師評唱道:“夾山好拄杖,只是分付遲了。待問豈不是和尚語,驀頭便打,此時北院縱有神用也措手不及。然雖如是,北院待夾山打一下始行,是何意旨?弄玉已隨蕭史去,丹青留與後人狂。”


通禪師雖然在夾山寺品嚐了善會禪師之禪味,可是終究沒有明白大事,通禪師爲此頭痛不已,看來,自己得換個學校學習纔行啊。

於是通禪師又來到了江西宜豐縣洞山廣福禪寺,參訪在江湖中如日中天的良价禪師。

因爲有在夾山寺的經歷,所以通禪師到了廣福禪寺後,一改過去張狂的作風,變得踏實起來。

那時每個僧人在寺院裏都是要幹活的,通禪師也不例外。但是通禪師在外出幹農活時那是非常的賣力,以至於寺院裏的人都把他稱之爲“钁頭通”。

通禪師在廣福禪寺雖然一邊賣力幹活,一邊用心參學,不過他始終不能通過考試獲得畢業證書。

看來,自己的因緣應該也不在此處吧。於是通禪師來到方丈室給良价禪師辭行。

良价禪師看到通禪師來辭行,於是問道:“你要到哪裏去啊?”

通禪師道:“入嶺去。”

良价禪師道:“飛猿嶺峻,好看。”

通禪師一聽,立即在那裏沉思不語。

良价禪師道:“通闍梨,何不入嶺去?”

通禪師一聽,立即醒悟過來。既然自己已經明白過來,自然也就用不着走了。

通禪師在廣福禪寺佛學院進修多時,卻始終不能拿到畢業證書,不免有點心灰意冷,覺得自己的機緣不在這裏,於是決定到嶺中去修行。

看到學生要遠走他方修行,良价禪師心裏自然是明白如鏡的。

所以良价禪師不動聲色且順理成章的問道,你要到哪裏去啊。

面對師父的詢問,通禪師老老實實的回答道,我要到飛猿嶺去。

良价禪師依舊不動聲色的叮囑道,你自己一路多多保重啊,飛猿嶺山勢高峻,你要用心領略啊。

通禪師聽到師父叮囑自己一路保重,這只不過是一句平常話而已,並沒有什麼,可是師父爲什麼又要特意提及飛猿嶺山勢高峻要自己用心領略呢。

師父可是江湖中數一數二的大宗師,豈可平白無故的和自己嘮家常說閒話。

通禪師正在那裏沉思着,良价禪師看到火候來了,於是喊到,通闍梨。

聽到師父相喊,通禪師趕緊回過神來答應着。

良价禪師隨即說道,你沉思啥呢,爲什麼不馬上動身到飛猿嶺去啊,那裏實在有風光值得你用心一觀呢。

聽到這裏,通禪師這才猛地回過神來。

飛猿嶺高峻秀麗有無限風光,難道洞山就沒有無限風光了嗎,難道自己就沒有無限風光了嗎。

自己要“領略風光”,又何須捨近求遠到飛猿嶺去呢。所謂狂心頓歇歇即菩提,只要你追求之心歇息下來了,哪個地方不是好地方呢,哪個地方不能修行悟道呢。

自然,通禪師明白過來後,自己那顆追求之心躁動之心也就歇息下來了,所以他從此後就老老實實的在良价禪師身邊待着,直到自己獲得畢業證書爲止。


通禪師從良价禪師那裏畢業後,來到了四川北院弘法,所以江湖中人就以北院通來稱呼他了。至於這個北院,是四川某地的一個禪院,還是某個禪院的北院,那就不得而知了。

通禪師住院弘法,自然就有人前來參學。

這一天,有僧人蔘問道:“二龍爭珠,誰是得者?”

通禪師道:“得者失。”

這個僧人隨即問道:“不得者如何?”

通禪師道:“還我珠來。”

二龍爭珠,誰是得者?這個問題前面也有人蔘問過從諗禪師,從諗禪師回答道老僧只管看。

不過,面對這個問題,通禪師卻回答道得者失。

佛家有三毒,貪嗔癡是也。而爭者,即源於貪也。這個貪,不管你是貪財貪名還是貪福貪法,都是貪。

所以,貪也好,爭也罷,都是不可取的,都是要捨棄的。《金剛經》曰:法尚應舍,何況非法。既如此,貪(爭)來的東西,有什麼可以留戀的呢,有什麼可以保存的呢,又有什麼可以珍貴的呢。

禪家所謂金屑雖貴落眼成翳,當你去把那個東西當作珠寶在爭奪的時候,那個東西其實已經變得一文不值了。所以,即便你把那個東西費盡心思爭奪到手,其實那個東西在你爭奪的時候,就已經失去了。

既然得者失,這個僧人馬上換個方向問道,那麼不得者如何呢。

對此,通禪師一針見血的反擊道,還我珠來。

在通禪師的眼裏,你爭還是不爭,你得還是不得,其實都是和珠無關的。珠始終是珠,珠始終在那裏。

你看到我說得者失,馬上就跳到另一邊問不得者如何,既然不得,那你們還爭個什麼呢?那麼你們所爭的珠又在哪兒呢?

這個僧人蔘問時,始終在問題的無關緊要處用心,而不能在問題的核心處着眼,自然是不能應對通禪師之勘問的。

若是紅塵洗夢在場,當有人問:“二龍爭珠誰是得者?”紅塵洗夢即道:“你把什麼當作珠?”

通禪師不知何年何月圓寂於何處,不過其圓寂後,被朝廷敕於“證真大師”之諡號,這也算是對他弘法一生的最大褒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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