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雞長出嫩翎，他將雞籠掛在木橛上曬太陽。黑箭守在近旁，不時用鼻孔嗅嗅籠底的邊櫞。小雞脆嫩的叫聲讓它打了個噴嚏。他咧了咧嘴，颳得通紅的下巴上面有幾個韭菜丁子。手裏的鯽魚甩個尾巴掉進魚罟，幾條泥鰍在裏面打滾。餵飽了小雞該安慰一下黑箭和自己的肚皮了！
他捶了幾下有些痠痛的腰，又去掏魚罟裏的鯽魚。謝頂的光頭，冷不丁淋了一泡稀薄的鳥屎，他以爲下雨了，擡起頭來。陽光被一朵路過的白雲遮住，槐樹梢頭傳來喜鵲宏亮的叫聲。他沒有理會，繼續掏那條巴掌大的鯽魚。
米是買來喂小雞用的，他和黑箭喫的是煎餅。煎餅用白紗布包裹，他取出四張後放回筐裏。黑箭早就守在竈臺邊了，不時將前爪搭上竈臺，被舔得光亮的塘瓷盆子裏空空如也。他叱了一聲慌亂躲閃的黑箭，將兩張煎餅撕碎鋪在盆底，舀了四勺魚湯三條泥鰍，端給尾巴搖得很歡的黑箭。
草屋後面有一片沿着斜坡開出的長長菜地，長着十幾種作物。飯後，他就去菜地裏忙活。韮菜和開春的麥苗一樣喜人，他眼前浮現城裏的年青人分不清它們時的情景：
“哇！這麼多的韭菜什麼時候才能喫完？”
“一年！”
“哇！那樣，韭菜會長得老高？”
“對。有半人高一一還會變黃！”
“那還能喫？”
“當然，它們的種子就能喫。”
“喫韭菜種？”
“哈哈哈哈哈哈”
……
他嘴角的皺紋翹了起來，整個人都淹沒在樹蔭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