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給愛情的姐姐,最終沒能如願地幸福

十六歲戀愛,十七歲初嘗禁果,數月後因種種的異常,被敏感的母親發現並帶去醫院檢查,檢查報告顯示已孕十週。

我仍記得那一天,你跟在母親身後靜靜不語,像極了小時候老師上家裏投訴一般,知道自己犯了錯,乖乖接受懲罰的模樣。

愛笑的母親第一次板起臉,在數不清第幾次嘆氣時,母親用近乎冷漠的語氣開口道:“肚子裏的孩子打掉吧。”

你震驚不已,錯愕地看着母親,下意識地搖着頭,用身體語言拒絕母親的要求。

母親語氣強硬幾分接着說:“你纔多少歲?他多少歲?你們自己都還是一個孩子,你怎麼能負擔得起另一個孩子?”

平日乖順的你,第一次忤逆母親的話,你尖叫着質問母親:“你是我的媽媽,你怎麼忍心逼我做這麼殘忍的事,我肚子裏懷着的是你的外孫,你怎麼可以這麼狠心?”

“因爲我知道,如果我現在不要求你狠心,繼續縱容你犯錯,你未來人生不幸,媽媽一定會悔恨現在爲什麼不對你狠一點,我只是爲你着想,一切都是爲了你好,乖乖聽媽媽的話把孩子打掉,我們重新開始。”母親含着淚說道。

“你根本不配做我的媽媽,他的媽媽對我比你這個親媽還要好。媽媽,他還有他的家人對我很好,我很愛他,我想和他在一起,我不想把我們的寶寶打掉。媽媽求求你成全我們,讓我們在一起吧?”

“他自己都還是學生,都靠着家裏養着,你們這樣任意組成一個家庭,想過一個孩子、一個家庭意味着什麼嗎?你們根本沒概念也不清楚。年輕的時候可以憑藉着愛情任意妄爲,但生活終究是柴米油鹽醬醋茶,媽媽希望你冷靜思考一下。”

你自信地回答母親的話:“我知道,他愛我,還有我愛他就夠了,兩個相愛的人在一起就有無窮的動力,我相信我們會幸福的。”

後來的爭辯母親沒能說服你,你悄悄地把你懷孕的消息告訴那個他,沒辦法決定的他帶上自己的父母來到家中。

他的父母能言善道,和和氣氣地說了一番話,面對母親冷漠無情的話語,這一番對比,更是讓你感受到了溫暖與愛,當他的媽媽向母親提出想要把你帶回他們家照顧時,你害怕母親出言阻止,搶在母親發話前先答應。

我看見母親緊握着拳頭久久不鬆開,看得出來母親極力忍耐着自己的怒火。試想一下,辛辛苦苦養大的女兒,就那麼上趕着往別人家跑,十幾年的辛苦養育,全心全意地爲她付出,爲她着想,卻比不上別人母親那幾天的好。此時此刻母親的心有多寒,憤怒就有多大。

都說孩子是風箏,線就在父母的手中,但有一些事不能全憑父母控制,就像斷了線的風箏,總會脫離掌控。

你不顧父母意願,離開了生你養你的家,那一天你說:“我會幸福的,我相信我不會選擇錯人。”

你自以爲離開便能解決一切,殊不知,你的離開給原本幸福美滿的家庭造成多大的腥風血雨,父親聽聞消息匆匆忙忙回到家的時候你已經離開,一向沉默寡言的父親第一次大聲責罵母親,他認爲是母親沒有把你管教好,他認爲是母親沒有阻攔讓你離開,母親默默承受父親的責罵,就連她自己也覺得是她的錯。

是她管教不嚴,是她心慈手軟,是她疏忽,一切都是她的錯,我看着母親流着淚自責不已,事已至此,再追究誰對誰錯也於是無果。

數天後,你帶着他們一家人再一次上門,他們帶來一萬塊放在桌子上,他的媽媽滿心歉意地說:“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們願意負起責任,是我們家孩子做錯,我們也已經教育過,阿花說想要生下這個孩子,我們就尊重孩子們的意願。”

父親把錢推回去,他看着你說:“你願意跟着他們回家?”

你一臉堅定地說:“我願意的。”

父親留下你和他們一家大小在屋子裏,獨自一人走出門外抽菸。你把錢推過去給母親,沒有一絲愧疚地說:“媽媽,這裏一萬塊錢,很多了呢,是阿祥他們家人的心意,你快收下呀。”

這一句話正正戳中母親的心窩,母親怒了:“錢你拿回去,我不稀罕,也不需要。我們夫妻倆雖然沒賺到什麼大錢,但自認沒有虧待過你,你認爲我收下這一萬塊,我們就賺到了,就兩清了,也沒資格管你。但你是我的女兒,是我失職讓你犯了錯,但天下哪有幾個父母是狠心的?你現在一意孤行想要跟着他走,那你就走,我也不攔着你了,以後受了什麼委屈也別回頭埋怨我們做父母的不是。”

母親終是鬆了口,讓你跟着那個男孩回家,對他們家只一個要求,那就是一定要辦婚禮。

那時候我甚是不解,明明那麼反對,爲什麼還要答應?爲什麼還一定要辦婚禮?母親說:“孩子大了,做父母的能決定的事真的很少。她既然喜歡,再阻攔那就要反目成仇了。都是孩子,彩禮錢就不要了,要了也給不起,到頭來辛苦的還不是做父母的?婚禮一定要辦,只是爲了要爭一個名分,她是明媒正娶嫁進他們家的,將來受了委屈也能理直氣壯一些,婚禮是女孩子的底氣,這個步驟不能少。”

母親雖然心裏有氣,但是對一些事情卻看得透徹,也是真心的爲女兒想得長遠。

你嫁人的那天,父親和母親一改那一個月的陰霾,換上笑容,熱情地招待賓客,大方地接受親人朋友對你們的祝福。

期間也有一些不明真相的親戚,拉着母親在一旁八卦:“你家阿花好像才十七歲,怎麼這麼小就嫁人了?”

母親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牽扯出一個極其不自然的笑說:“唉,孩子喜歡,沒辦法,她喜歡,我們做父母攔着也不好。”

那親戚小聲地問:“是不是有了?”

母親點點頭,不願再和那個親戚扯這些,表示那邊找她有事便離開。

在母親轉身離開後,一羣喫酒的賓客聚在一旁小聲地說着些什麼,我猜大抵是在說着你小小年紀嫁人的八卦順便再指責父母管教不嚴。

婚禮過後,你和姐夫辦了退學,跟着他的父母去了外地。父母或許是堵着氣,也極少給你打去電話,那一陣子,你彷彿一下子從這個家中抽離,你住的房間上了鎖,尋不到你在這個家生活過的痕跡,沒人敢在家中提起你。

直到你的那一通電話打破了沉寂,胎兒七個月,檢查出有些微臍帶繞頸。你一下子驚慌,給母親打去一個求助電話,母親告訴你要多走動,講解了幾個動作讓你堅持晚上照着做,絮絮叨叨地聊了一個多小時。

我們和你的聯繫才因此多了起來,到了你將近臨產的一個多月,母親擔心你一個人害怕,她在家把你所需要東西的買齊,提着大包小包地搭着大包車去找你。

母親暈車,而且最討厭坐大巴車,爲了你坐上大巴車,踏上六百多公里外陌生的地方。

母親在那邊照顧你出了月子才返回家,之前母女的隔閡彷彿不存在一般。母親回來後,你和我打電話說:“媽媽來的這些日子,我才感覺我像是回到了家裏一樣,無憂無慮,安安心心。”

我說:“你現在也很幸福啊,有愛你的父母還有他和他的父母,現在又多了個可愛的兒子。你看,那麼多人對你好,多幸福呀。”

我說完這話你卻在電話那一頭淺淺地笑了一聲,我卻聽出了一絲無奈,害怕是自己過於敏感,又關心地問了一遍:“難道你不覺得嗎?”

你說:“嗯,覺得,很幸福。”

語氣中仍有一絲牽強,沒一會兒我們便轉移話題。

東扯扯西扯扯地聊了一些有的沒的,你在電話那一頭一直在說着在母親在身邊的日子,語氣了透着對母親的思念。

你問:“你什麼時候放假?”

我說:“姐姐,你是不是生完孩子變傻了呀?我這纔剛開學呢。”

你傻愣愣地笑着說:“哈哈,是哦,媽媽回來那天才說你要開學了,要回來照顧你。真好,在媽媽身邊真的好。”

我打趣道:“嘻嘻,現在你嫁人啦,媽媽對我可好了,再也不用和你爭寵了,喫醋嗎?”

“喫醋了,現在心裏酸得很。放暑假來找姐姐玩,姐姐也好想你。”

“嗯嗯,好的,放暑假去找你玩。”

終於迎來暑假,母親帶着我去找你,她想你了,也想見見她的小外孫。在車上,母親暈車得厲害,一路上吐個不停,感覺要將胃裏的膽水都吐出來,後面實在沒東西吐,整個人也昏沉得厲害。我不禁想起上次,她獨自一人提着大袋行李去看你的情形,那得是多大的支撐力才挺到你的身邊?

你看到我和母親的到來顯得十分的開心,拉着我們在一旁聊個不停,直到旁邊的嬰兒哭泣,你才匆匆忙忙地把他抱起,先是摸摸有沒有尿褲子,纔有條不紊地給他泡奶粉,緊接着給他餵奶。

看着你嫺熟的動作,我在一旁仔細打量着你,有些走形的身材,加上穿得比較隨意,顯得有些臃腫,可能是照顧孩子勞累,臉色蒼白盡顯憔悴之態,那麼一看,我覺得你老了至少十歲。

過了一會兒你的公公婆婆回家,進門看到母親和我,熱情地對我們打了個招呼,轉頭卻對你訓斥:“阿花,親家母和小姨過來連杯茶都不主動倒一下?一點兒禮貌都不懂。”

母親看到這裏立馬解釋道:“不要緊,我們還不渴,孩子餓了,先照顧孩子。”

自從你的公公婆婆回家後,我便看見你像個陀螺一樣在廚房忙個不停,一邊擇着菜,一邊哄着孩子。

後來發現廚房沒有醬油,你去房間把丈夫喊去買醬油,途中你對於丈夫一直躲在房間裏,連丈母孃來了也漠不關心的行爲表示不滿,對他嘮叨了兩句,丈夫被打擾到已是滿臉不開心,不情願地朝你吼了一句:“那是你媽,我和她們又不熟,你自己招待着就行了呀。”

最後醬油沒人買,爲了緩解尷尬,我站出來對你說:“商店在哪裏呀?我去吧,我想出去走走。”

你向我尷尬地笑了一下說:“你姐夫昨晚比較晚睡,脾氣不太好。商店就這條路的路口,幫姐去買一下。”

我點點頭,你四處翻找想要找錢,最後在鐵盒子裏翻出十塊錢遞給我,我拒絕說:“不用,我身上有錢。”

你沒再勉強,準備把孩子背在身上開始洗鍋做菜。母親不知道何時走到我們的身後,她對你說:“孩子我先抱着,你做菜不方便,菜隨便就好了,不用太麻煩。”

待在你的身邊兩天,說是來找你玩,卻一點玩的機會也沒有,只因你太忙了,忙着洗衣做飯帶孩子,忙着伺候一家老少。

我轉頭總能看到母親,她一直緊緊地盯着你,眉目中露出心疼神色。她的心中一定在想着,那個她千嬌萬寵着長大的寶貝,在別人家任勞任怨,過得一點都不開心,但是她卻再也不能站出來說半句話,只因那是你的選擇。

返程的途中,我留意到母親的擔憂和不開心,其實我也不開心,我甚至還悄悄地問母親:“媽媽,姐姐過得不開心,我們能把她接回家嗎?”

母親說:“阿花嫁人了,不管過得怎麼樣都是她的選擇。”

對啊,那是你的選擇,父母會對你心疼,卻無能爲力的給你做決定。

你的孩子上幼兒園時,你選擇出門找工作上班,我問你:“出來工作怎麼樣?”

你說:“沒學歷,有孩子,找一份工作太難了,在工廠做臨工,工資不高,但是時間比較自由,有時間去接孩子上下學。”

這些年,我總覺得你活得很累,有時候忍不住問起,你總是說你過得很好。

昨天你給我發了張截圖,截圖內容是一個女兒給父親發去一句她要離婚的消息,父親五點多回復女兒,給了女兒足夠大的底氣,如果過得不開心,爸爸開車去把你接回家。

你說:“我已經讓父母丟臉了一次,我不能再讓他們丟臉。”

我回複道:“如果不開心,那就回家。”

你說:“回不去了,我是一個沒有家的人。”

我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你,我想說你可以回家,爸爸媽媽還有我會是你的依靠。

最後我才發現,原來出嫁的人,想要回家那一句話是多麼不容易的一件事,也終於理解你爲什麼說你是一個沒有家的人。

我問母親:“如果姐姐想要離婚可以嗎?”

母親別開頭說:“孩子都那麼大了,還折騰什麼離婚,踏踏實實過日子吧。”

我說:“但是姐姐過得不開心呀。”

母親:“每個人都要爲自己的責任而活,有責任誰能活得輕鬆自在的?人不能太自私。”

我問:“媽媽你不心疼姐姐嗎?”

母親:“心疼呀,但那是她選擇的路。”

我恍然想起,那一年你尖叫着指責母親的殘忍,哭着說你嫁給他不會後悔的堅決,以及對未來愛情美好生活的憧憬,往事歷歷在目,最後化成一句:“那是她自己選擇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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