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雨.見茶

我以節氣爲尺,

以茶入味,

度人間芳香。

和你一起走過四季……

國豔夭嬈酒半酣,去年同賞寄僧檐。

但知撲撲晴香軟,誰見森森曉態嚴。

穀雨共驚無幾日,蜜蜂未許輒先甜。

應須火急回徵棹,一片辭枝可得黏。

——[北宋]蘇軾


都說四月芳扉盡,開盡繁華,開盡世間最美容顏當屬牡丹,名人墨客紛紛頌吟,蘇先生也不例外。這組詩,先生回憶的便是牡丹花開賞花的情形,表達的卻是對杭州風光的眷戀以及希望能夠再次觀賞牡丹的迫切心情。

這份深情想必是蘇先生人生驛站中較爲燦爛的時候,據史料,他曾兩度出任杭州地方官,在杭州度過五年美好時光,期間留下的詩詞超過其他任何地方,與同僚們也因此建立了深厚情誼。詞人張先同賦對詩的佳話,便是一段忘年之誼。所以,有時候我們產生眷戀,不一定是城中美景,更多時候因城中人。

世間難有永遠,所有相遇如茶,只不過一期一會,總有周期。

穀雨,是二十四節氣中第六個節氣,也是春季的最後一個節氣。民間俗諺"春雨貴如油"說的就是穀雨。 這沐浴五穀的生養之雨,不僅使牡丹開得富貴,也是一年中茶農最期盼和忙碌的時候。傳說這天喝穀雨茶會清火、辟邪、明目,所以不管是什麼天氣,茶農們都願去茶山摘一些新茶回來喝。

我的家鄉產綠茶,小時候母親也會在這一天去採茶。附近茶園不多,但基本能自給自足,採完回來攤放,夜深才炒制,我在半睡半醒間,偶爾聽見廚房傳來細碎的聲音,第二天就看到母親的手染了墨似的,滿屋子茶香撲面而來。如今,早已不見茶園,卻一直納悶母親怎麼學會的,她是個善良憨厚的人,家務活兒不是做得太好。

那時晨起,有時會籠一層薄霧,如輕煙, 採來的穀雨茶,湯水清新,甘冽,茶香清雅。有時親友捎信來,說留一點穀雨茶,母親便會收藏一點放進櫃子,那一幕,伴隨窗外布穀鳥的歡頌,定格在我記憶裏。

茶香最爲濃厚時,春深已似海,花中之王是牡丹,茶中之王則無定論,但四月的茶仍然是品質上好的。各個茶產區,茶農忙碌在茶園,愛茶的茶人們也蜂擁而至。

諺語說:“清明見芽,穀雨見茶”,說的正是穀雨時節是採茶製茶好時機。這時候的茶受氣候滋潤,幼嫩的小芽迅速長成鮮葉,一種是一芽一嫩葉,被人稱旗槍;另外一種是一芽兩嫩葉,名雀舌,不少人稱其爲“二春茶”。人們普遍認爲這個時候的茶滋味最爲鮮濃,也實惠耐泡。但我仍喜歡白茶,綠茶在我記憶裏只有母親做的纔好,無處可及。

白茶清明左右是白毫銀針,穀雨前後是白牡丹。唐·王貞白專門寫了一首《白牡丹》:“穀雨洗纖素,裁爲白牡丹。異香開玉合,輕粉泥銀盤。曉貯露華溼,宵傾月魄寒。家人淡妝罷,無語倚朱欄。”我喝一口,彷彿也喝到了整個春天。

只是時間真快啊!穀雨到,春闌珊,暮春無幾。多一場雨,添一層綠;近一層夏,少一層春……

無論微風拂,還是穀雨晴,一杯香茗坐其間便已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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