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影又在那條垂蔭小徑上飄蕩，河風搖動柳枝一遍遍拂過他那瘦長的影子。他感覺整個人都蕩起了鞦韆，鞦韆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升啊，又升，然後又沿着原來的軌跡，降下來。再升往另一個方向。一升一降之間，他滿頭烏黑的頭髮被吹了個乾淨。
他認爲每個人都是這樣旅行的一一隻不過，由於種種原因，一些人不小心掉下鞦韆而已一一就象他團裏的夥伴們，不小心迷失在炮火的煙塵裏，再也沒有落下來。
他想起初次遇到黑箭時的情景。那時，他的頭頂還有幾根稀疏的髮絲在頑強地活着。黑箭象是專爲迎接他，安靜地守在那棵攔腰折斷的老柳凸起的根部。它是那麼弱小，怯怯的，象小乳雞一樣。他一眼就迷上它那一身黑亮順滑的毛皮。小傢伙一點都不怯生，用它剛露齒的牙牀一遍遍吮吸着他的手指。挨個吮吸了一遍。然後，睜開黑豆豆的眼睛瞅了他一眼，就蜷縮在掌心裏熟睡。
他小心翼翼地端祥着這個可愛的精靈。轉過身體，朝老柳鞠了三個深躬。他相信這是老柳的饋贈一一在這個前不着村後不巴店的地方，這是唯一的解釋。
黑箭是魚喂大的。
排澇房的水槽裏，每次都會於積很多魚的殘體。大些的，他就洗淨，灑些鹽醃着；其餘的碎骨碎肉，就撒到菜地裏。他相信那些都是從鞦韆上掉下的魚兒一一他要幫助它們回到原來的地方。
黑箭小時候先喝魚湯後喫魚肉，長大後還保留這個習慣一一隻是每頓都要食些雜糧。雜糧讓它認識了大田。它在裏面奔跑，撒歡。有時還會叼來一兩隻兔子或者其它的野味。
於是，它的伙食裏就有了更多的樣式。
黑箭是他部隊的番號，在小傢伙長大後，成了它的代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