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金】鬼親(六)

“進獻給我父王,你把紅繩系在我手上作何?”眼見着謝金腦門上青筋暴起。

“小王爺糊塗啊。”月老收了功德冊,看着謝金笑:“這收了娃娃魂魄的是小王爺,得了好處的是小王爺。小王爺甚是滿意,那進獻的,便是給小王爺的。關老王爺什麼事?”

“不要那麼多廢話。”謝金很惱人的揮了揮手:“是不是現下我能將這一魂一魄歸還於她。她醒來完好,便可以安心做個平常人,度過餘生。”

“也許是的吧。”月老摸摸自己光溜溜並沒有鬍子的下巴,說:“小王爺,天機不可泄露。”

謝金突然就覺得,自己因爲什麼要好奇跑這一趟呢?

摸摸右手腕上曾被系過紅繩的地方,然後回身,把那個正在戳牀上自己本體的小姑娘的靈魂一把按進了身體裏。月老也沒走,跟人一起進的屋,這會兒拿着個酒葫蘆喝着酒看着謝金偷笑。

謝金回頭看見他笑就黑了臉,擡步往外去。這一走,那手腕上已經消失的紅繩現了出來,一腕子力氣把牀上還在昏迷的姑娘直接拽了起來。還是勒着脖子坐起的身。房裏其他人看不見謝金和月老所在,確是實實在在的看到姑娘閉着眼睛就坐起了身,除了親孃張李氏,個個嚇得後退遠離。

“囡囡!”張李氏扶住閨女叫。

那姑娘被這一勒一放的,加上神魂歸位,這就醒了過來。第一個動作就是擡手摸着自己脖子,左右打量尋找:“大哥哥和老爺爺呢?”

她娘聽了,覺得這孩子又糊塗了,什麼也沒說,只低着頭抹眼淚。

謝金低頭看着那發着紅光的紅線,眼睛裏冒火。月老這會兒倒是很有眼力見兒,揮手就把那紅繩變得無形。見人自由了直接往外走,不忘補上一句:“小王爺且上心。這娃娃還有不足月餘便過生辰,到時小王爺不來,這小娃娃便要去找你了。”

可謝金那時候還不知道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會有怎樣的後果。


謝金回到潛淵鬼府就沒閒着。

上至神書,下達鬼冊,翻遍了典籍記錄,纔在人間的幾本偏門小傳中尋到一些蛛絲馬跡。不過這抽出魂魄的方法困難又危險,謝金自己心裏也沒什麼底。可他一想到那姑娘單薄的一絲殘魂對他笑得乾淨純粹的樣子就不安心疼。於是按照月老所說,他怕自己有個什麼閃失,到時耽誤時間,便讓妥帖的鬼僕就持着他的令牌在外等候,一旦他將人的魂魄剝離出來,就讓鬼僕直接送去。

他在房內剝離魂魄十九日,期間失敗數次,直到那姑娘生辰當日纔算成功。可那時他已經沒有起身離開的力氣,只叫了鬼僕進去,拿魂魄送去人間。

而遠在人間的張家,就算有當家夫人張李氏的哀求,還是在一入當日的凌晨,便把人直接綁在了祭壇之上。

張家後院被祭壇的火光映得一片通紅。



張家的小姑娘生生被祭獻,謝金與她之間纏着一道姻緣線,她便由着這紅線一路牽連着往地府去。

可入地府是有條件的。她魂魄不是無常鬼差勾來的,不歸路上尚且有紅線牽引,不會走錯,可到了奈何橋,說什麼也過不去。她天生神魂缺失,按照規矩,是要到忘川河裏去淘洗幾次,纔有資格飲下孟婆湯重度輪迴。

謝金的鬼僕帶着那一魂一魄跌跌撞撞的回了鬼府回報,謝金都顧不上斥責,一把抓了那魂魄含在口中,起身就衝了出去。

孟婆傳說是個鐵面無私的,可謝金與她熟識,知道她就是因爲心軟,纔在奈何橋頭施湯渡魂。他尋到孟婆處時,剛巧看到兩道身影相攜着跳入忘川。

就這麼一晃眼的功夫,謝金就看清了那落入忘川的正是與自己有姻緣相牽的張家姑娘。可她身邊還有個孩子,竟是毫不懼怕的,環着她腰身一同跳了忘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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