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的夢

他是一個精神病人,穿着寬大的藍條紋病號服,但是眼睛裏神采奕奕,看起來並不像有精神上的問題,今天是我入職後和他的第一次交流。

他第一次見我,就對我說:“啊,你來了。”

好像我和他曾經認識,他在等我來一樣。我覺得很奇怪。

接下來,他給我講了一個他的夢,現在我把他說的話記下來。他講述這件事的時候很亢奮,接下來的話都是他說的。

我做了一個夢,這個夢真實的離奇。夢裏我像一個世界的旁觀者,看着這個世界發生的各種事情。

這個夢裏出現的第一個人是一個外賣小哥,他正在送餐,目的地是一個學校,因爲還沒有下課,他只能等在學校外面。

旁邊有很多送外賣的人,都在等學生下課來取東西,還有來接孩子下課的家長,各種擺攤的小販,搞的學校外面和菜市場一樣。

他很煩這樣的場面,因爲總有人不小心會碰到他的摩托車,然後裏面的飯會被潑掉,他不僅會得到差評,還需要賠錢。

這時下課了,外面的人羣騷動了起來,一個男人突然撞了過來,摩托車倒了,最不想看到的事情發生了。餐箱掉到了地上,裏面的奶茶、米飯、菜,紅紅綠綠白白的一片撒了一地。

周圍的人都發出“嘖”的聲音,也有人同情這個外賣小哥要賠錢了。

這個外賣小哥很生氣,拉起那個男人,大聲朝他吼:“不長眼睛是吧,站不穩就回家去!”

男人唯唯諾諾的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我這不是故意的,那邊有個臺子沒看到絆了一下。你看這損失是多少,我賠,我賠。”

“不是,這不是錢的問題,這學生都要下課了,人家來拿飯,結果一來,誒!東西沒了,這學生的飯沒了,我的差評不就來了,老子的聲譽怎麼辦!啊?”

“哎呀,這…小哥,你看這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就多給你點錢,你多擔待一下。”

“這還差不多,行了行了,讓我算一下帳…嗯…一共64,你看着多給點。”

“哎!行行行,你看,我這正好有80塊零錢,不好意思哈不好意思,多餘的算我賠償。”

外賣小哥接了錢就騎着摩托車走了。男人嘆了口氣,這都是些什麼事啊。然後他急忙隨着人羣向校門口擠去。

他今天是來接孩子放學去他家的,從他和前妻離婚到現在已經兩個月了,這兩個月前妻一直沒有讓他見孩子,好不容易鬆口了,他今天高高興興的來,想着接兒子放學後帶他去喫個西餐,然後回家,正好是週末,可以帶兒子去商場,買兩件喜歡的衣服,鞋子什麼的,然後讓他回去向他媽媽說說好話,他其實挺想復婚的。

放學人多,學生們都從校門口走出來,穿着一樣的校服,根本認不出誰是誰,他着急了,剛纔和那個送外賣的耽誤了一會兒,兒子不會沒有看到他吧。事先和兒子說了來接他的,找不到人應該會等的。

想到這,他站在了校門對面比較顯眼的地方,想着兒子出來就可以看到,腦子還盤算着這週末的計劃。

這時他擡頭,看到路邊有一個賣麥芽糖的老頭,他走過去,想着買一個給兒子吧,結果糖是買了,因爲他沒有零錢了,他不禁罵了一句,剛纔把零錢都給那個外賣小哥了,沒辦法,他只能說不要了,結果那個老頭不幹了,“我給你攪出來了你不要,這你不要誰要啊,我這賺錢也不容易啊,你這年輕人怎麼這樣啊。”

男人腦袋疼,感覺今天自己是犯太歲,碰到的都是些什麼事啊,然後他說:“行行行,我買,喏,一百,找零。”

老頭一看:“哎呀,這我沒有零錢,等等啊,我去跟那個清潔工換點,等等啊,你先幫我看一下這個攤子。”

老頭跑過了馬路,去找那個在打掃的清潔工,清潔工正在清理剛纔那個外賣小哥到下的東西,嘴裏罵罵咧咧的,聽到老頭來借零錢,邊掏錢邊給老頭說:“現在的學生真是會享受,天天點外賣,那送外賣的也不是個東西,飯倒了就不管了,天天收拾這些東西,煩死了。”老頭聽到了,開始和清潔工討論外賣小哥的素質問題。

這邊男人等的逐漸煩躁起來,看着校門口始終沒有出現熟悉的身影,還有那個還在和清潔工拉家常的老頭。放聲大喊:“哎!那個賣糖的!賣不賣了。”

“來了來了”,老頭聽到,跟清潔工擺擺手,連忙朝馬路對面跑去。老頭跑的急,沒有看到一輛車離他很近。變故的發生就是那一剎那,“嘭!”車撞上了老頭,零錢撒在了地上。

男人被這發生的事情嚇到了,正手足無措時,兒子出來了,看到了他,大喊:“爸爸!”他這時候也顧不上兒子了,扒拉來人羣去看那老頭,車主着急的下來,周圍的人都在打120,車主急得眼淚都下來了。

校門口擠着的人都來了,誰也沒有注意,一個二十來歲的男人提着刀走進了學校。“啊!”第一聲尖叫響起,第二聲,第三聲,有人開始哭喊着,“殺人啦!”“快!抓住他!”“報警!報警”“叫救護車,快快快!!!”“快跑!!!”

男人想起剛纔站在校門口的兒子,顧不上老頭了,在混亂的人羣中找自己的孩子,焦急的叫着兒子的名字,校門口的地被血染紅了,橫七豎八的躺着好幾個穿着校服的學生,他急得快哭出來了,他感覺自己突然臉盲了,那些痛苦的,驚恐的臉,他分辨不出來這是陌生人還是自己的孩子。

突然,他聽到一聲急促的“快跑!”隨即感到心口一絲疼痛,焦急的情緒還沒有散盡,就被錯愕佔據了大腦,他緩緩的倒下了。

故事到這裏就結束了,因爲到了他吃藥的時間,走的時候,病人像一個正常人一樣,給我告別,沒有抗拒護士,走到門口,他突然回頭一笑,對我說:“下次見面,就不知道什麼時候了”。

我愣了一下,下次見面,不就是明天嗎?不過我總感覺他的故事透露着一絲熟悉。

因爲我和他故事中的那個男人的經歷好像,我也是剛離婚,已經很久沒有見到兒子了,總感覺他的故事就在說我。

這時候,那個護士回來了,對我說:“第一天來,還習慣吧,不要對剛纔那個病人的話太過在意,他就是那樣,看起來正常,說的話奇奇怪怪的,不過妄想症嘛,可以理解。”

我笑了笑,也對,妄想症,一切可能都是他想出來的,畢竟和我一樣的人有很多。

這時,我的電話響了,前妻的信息,說這周讓兒子和我住,讓我下課去接他。

護士還在說着:“不過你說這人奇怪,像會算命似的,好多事都被他說中了,就那天……”我打斷了她,“不好意思啊,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換了衣服我就去了學校,學校人很多,家長和送外賣的還有小攤販擠在校門外,突然我感覺有人推了我一把,我失去了平衡,向前面撲去,剛好撞倒了一個外賣小哥的摩托車。

那種怪異的感覺又來了,但是外賣小哥接下來的話打斷了我的思緒,我連忙道歉,下課鈴響了,我不能和他在這糾纏了,解決了這件事,我跟隨人流向校門口走去,人太多了,我覺得兒子一定看不到我,我就在校門對面的樹下站着等他。

旁邊有一個賣麥芽糖的,我暗笑,那個精神病人的故事素材一定來源於這。我走過去,打算買幾根麥芽糖給兒子,結果那個賣糖的老頭沒有零錢,我的零錢都給剛纔那個送外賣的了。

老頭說他去對面和那個清潔工換一點錢,我感到一陣後悔,後悔自己爲什麼要來買糖,不然就不會這麼麻煩了。

我想讓老頭快點,但是大街上,又不太好意思,但是已經放學了,兒子快出來了,無奈之下我大聲問對面的老頭還賣不賣糖了,老頭一邊說着來了來了一邊過馬路,很難想象一個滿頭白髮的老人行動居然那麼敏捷。

我尋思讓他慢一點,剛想喊---一輛車撞到了老頭,那一剎那,除了震驚,我腦海裏又浮現出那個病人講的故事,我滿心不可思議,不會吧,應該是假的吧!我祈禱着。

我向老頭跑去,我隱約聽到身後有人在叫爸爸,這時那個病人說的話與現實的聲音重疊“殺人啦!”“快!抓住他!”“報警!報警”“叫救護車,快快快!!!”“快跑!!!”

我想找到我的兒子,但是還沒等我回頭,“嗤”,我感覺到了刀進入我身體發出的聲音,劇烈的疼痛傳來,那一刻,我的腦海裏只有這幾個字“他預知了我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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