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化病 01 02 03 04 05 06 07 08 09 10


01

週末的清晨是慵懶的,窗外下着細若遊絲的小雨,天空濛上了一層陰翳,隔住了陽光對渴睡之人的窺視。

昨夜我有了靈感,按捺不住通宵做了研究,天光微露時才睡下,所以即使肚子的咕嚕聲提醒我該去喫早餐了,我還是決定與被子繼續纏綿再會周公。

手機鈴聲突兀地在這個本該保持安靜的時候響起,雖然我十分想把腦袋藏進枕頭下面不想理會,但理智還是讓我瞄了一眼亮起的屏幕,是曹騰打來的,按照這個“鬧騰鬼”的性格,如果不理他怕是會給我來個連環奪命call。

在我按下接聽鍵的那一刻,我清晰地意識到這個週末又要泡湯了。

清朗的嗓音從手機裏傳出來,與以往的吊兒郎當不同,這次他的聲音很是嚴肅,甚至夾雜着一些啜泣聲。

“春寒,這事兒我只能靠你了。”他焦急地說道,似乎落水之人想竭力抓住最後一棵浮木,“晚晚她……得了石化病。”

02

近年來,一種新型疾病——石化病席捲黑城,該病是由一種或幾種刺激因子攻擊精神壁壘,大腦將這些因子視爲“病毒”,出於自我保護在意識海中分泌出了“抗體”,但是人的自我意識同時遭受到了“清洗”,從而引發自我封閉的一種精神疾病。

患了這種病的人會慢慢封閉自我,減少與外界的交流,在意識海中矗立起壁壘,如果不能敲碎這層壁壘,最終就會變成“精神石化”的植物人,永遠活在自己的世界中。

患者一般是長期超負荷承載壓力的人羣,像是作息爲“996”的社畜或者揹負考試壓力的高中生,而現在,一個6歲的小女孩卻罹患了這種病,這倒是我從未聽說過的病例。

無論是出於曹騰這個損友的懇切託付,還是在我心中燃起的旺盛研究欲,於情於理我都會盡力去幫助晚晚。

我和曹騰約定在位於城南的第七醫院見面——石化病定點醫院。

這座醫院是老舊的哥特式建築,左右兩邊呈中軸線對稱,中間主樓高聳呈尖塔形,兩邊迴廊寬緩伸展,前幾年石化病突然爆發,醫院病房爆滿,這才翻新了這座彷彿被時光遺忘了的建築。

走進醫院,似乎所有的聲音都被吞噬了,一切都在悄無聲息中進行,來往穿行的醫生和護士似乎都刻意放輕了腳步,或許是怕吵醒那些已經石化的人——毫無疑問,這是一片與世隔絕的靜寂之地。

每次我來到這裏做石化病的研究時都會感受到一種不可名狀的壓抑,這種感覺就像吞了幾塊尖利的石子,我似乎能感受到了喉嚨裏流淌着粘稠的液體。

沿着老舊的水泥樓梯來到五樓,曹騰的侄女晚晚正在五樓左側第三間病房內接受治療。

我們透過病房木門上的圓形窺鏡看到她時,她正穿着藍白相間的條紋病服,雙腿蜷縮地坐在病牀上,兩隻手搭在腿上托起了頭部,長長的劉海兒遮擋住了眼睛,從髮絲的縫隙中隱約可以看到她的目光空洞地投射到了前方,容不進一絲光亮,彷彿自成了一個世界。

在嘗試與晚晚進行交流後,結果不出我所料,她現在已經喪失了與外界溝通的能力了,活在自己的小小世界裏,而以現在的科學技術還無法達到純意識層面的交流。

小孩子的世界是最純粹的,他們的喜怒哀樂大都會通過情緒化的行爲釋放出來,不易形成情緒堆積,那麼是什麼原因會讓一個才6歲的小女孩選擇封閉自己的內心呢?

我詢問了曹騰,希望能從他那裏獲取到有用的信息,但他表示自己上了大學後便忙於學業,很少去堂兄家看晚晚,這次晚晚患病的消息也是堂兄曹雲告知他的,並且他表示自己已經詢問過堂兄,堂兄也沒有任何頭緒,只能寄希望於他這個醫科大學的學生了。

由於無法得知晚晚患病的刺激因子,治療陷入了困境,我的大腦在飛速運轉着,試圖尋找突破口。

“晚晚一直是幼兒園裏的孩子王,堂兄也很寵她,我怎麼都沒料到晚晚居然會患這種病。”曹騰用雙手捂住了臉,聲音從指縫中悶悶地傳了出來:“如果我常去看看她,是不是她就不會得病了,都是我的錯。”

“打起精神來,阿騰,別忘了晚晚還在等你去救她呢!”我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雖然安慰人一直是我不擅長的事,但是我所剩不多的情商提醒我曹騰此時需要我。

他慢慢把手從臉上挪開,然後又狠狠地抹了一把臉,用堅定的眼神無聲地示意着我他準備好了,這是屬於我們的默契。

我想,小孩子的社會關係不多,基本都集中在學校和家庭,如果問題出在學校,不會就這樣毫無跡象地爆發,而且根據曹騰所說晚晚人緣很好,基本可以排除校園欺凌,那麼問題應該就出在家中。

於是,我讓曹騰與他的堂兄曹雲取得聯繫,曹雲正在新加坡出差參加一個很重要的國際論壇會,暫時無法回來,他現在所在的地方手機信號不是很好的,於是他就讓祕書和我們詳談。

打通電話後,祕書表示夫人一直在家中,如果他們需要的話現在就可以過去。

03

曹雲家離醫院不遠,開車不到半個小時就到了,這是一座位於市區西浦公園月曦湖旁的獨棟別墅,門衛已經接到了曹雲的指示,在我們出示了身份證件後便順利進入到了別墅的前院。

別墅是歐式風格,外圍被白色的鐵柵欄圍了起來,在柔軟的青草地上鋪了三條鵝卵石子路,分別通向正門、迴廊和後院,前院的中間還有一個小巧的天鵝型噴泉,如果今天不是陰天的話應該可以看到飛濺起的水珠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的美景。

後院不算太大,綠植都修剪的很有藝術感,靠近落地門的地方還有一個藤條編織的鞦韆,牆底還會用各種顏色的鬱金香進行點綴,能看得出別墅的女主人應該是一個很有生活情趣的人。

這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在與曹雲的短暫通話中,不難從他生硬的語氣感受到他是那種雷厲風行甚至有些刻板的人,沒想到他的別墅倒是意趣十足。

我們按下雕花木質雙開門的門鈴後,美麗優雅的女主人譚芸熱情地招待了我們。

我們說明來意後,她帶我們來到了晚晚的臥室。

臥室的牆壁是女孩們最喜歡的粉色,牆上還貼着些卡通貼紙和千紙鶴,很多兒童讀物散落在桌子上和地上,還有一本攤開在牀上,在書頁上能看到水彩筆畫,許多富有童趣的簡筆畫,晚晚應該是個很喜歡看書畫畫的孩子。

“晚晚這孩子生病前總是鬧騰得很,東西東丟西扔的,一點都沒有女孩子的乖巧勁兒。”看着有些雜亂的房間,晚晚的母親輕撫着小腹,對我們抱怨着。

我卻嗅到一絲不同尋常的意味,作爲母親居然對着兩個外人如此評價自己生病的女兒,還帶着一絲嫌棄的口吻,似乎不合情理。

而曹騰也小聲爲我解了疑惑,這個女人是晚晚的繼母,曹雲在和前妻離異不到1年後,便娶了這個與他相差8歲的女人。

繼母嗎?看她的態度就知道平時對晚晚也不會很友好,我暗自記下了這一點,雖然有了些推論,但也不能就這樣草率地下結論。

我和曹騰仔細搜尋了一下晚晚的房間,發現了她藏在枕頭下的一本粉色卡通封皮的日記本,或許是因爲年齡小的原因,裏面並沒有多少文字敘述,幾乎都是一些水彩筆畫的圖畫。

我一頁一頁地翻着日記本,剛開始畫的應該是幸福的一家三口,晚晚的臉上畫了很大的笑容,但是從2年前開始,畫上晚晚的臉上便開始出現哭臉,而且越往後哭臉出現的越多。

1年多前,畫冊上女人的臉開始被拉長塗黑,就像童話故事裏的巫婆,她踩着血紅色的高跟鞋,不停地用鞭子抽打着畫上的晚晚,越往後女人的臉便被塗的越黑直至全黑。

日記在2個星期前戛然而止,那便是晚晚被發現患了石化症送去醫院的日子。

我和曹騰對視了一眼,想到在玄關處看到的紅色高跟鞋,彼此心裏都有了底,現在就差證據了。

我們禮貌地告別了譚芸,然後衝出別墅、立即開車返回了醫院,見到晚晚後,我小心地捲起了她胳膊上寬大的袖子,果然,胳膊上佈滿了一條一條青青紫紫的痕跡,而在這藍白條紋的病服下,不知還潛藏着多少傷痕。

“這個女人也太狠毒了!就算不是她親生的也不能這麼對待孩子啊!”曹騰攥起了拳頭,憤憤地說着。

我對此表示贊同,一個虐待孩子的人根本不配爲人,更不配爲一個母親。

外面的雨不知道什麼時候下大了,我和曹騰都沒有帶雨傘,即使有車作爲代步工具,也難免會淋到一些雨。

我們返回了別墅,又見到了譚芸,她的臉上依舊掛着得體的笑容,被雨淋溼的我們在她面前顯得有些狼狽,或許罪惡對美麗的皮囊格外青睞,我想。

“別裝了,我們都知道了。”曹騰狠狠地對她說,像是一條準備噴火的霸王龍。

她的臉上出現了一絲慌亂,但瞬間又恢復了原狀。

“你們在說什麼,我怎麼了?”她盯着我的眼睛,虛張聲勢地提高了音調。

“晚晚爲了逃避你的虐待選擇封閉自己,所以才患了石化病,我們已經在她的身上發現了許多傷痕,你無從抵賴。”我撫了撫眼鏡,用平緩而堅定的口吻對她說。

“我沒有,你們這是污衊,我要告你們誹謗!”聽到我這樣說,她表現出驚訝和憤怒的樣子,學過心理學的我竟也看不出她有在表演的痕跡。

“晚晚已經在日記本上將這一切都畫了出來,而且剛剛曹騰質問你的時候你表現出了心虛,你不承認也沒關係,等下我們會將這一些都告訴你的丈夫曹雲先生,你對晚晚做的事情足以把你送進監獄。”我拿出日記本,翻到有着巫婆的那一頁,在她的面前展開。

“我沒有,我承認我是討厭這個小拖油瓶,也沒給過她好臉色,但是我絕對沒有打過她,求你們不要告訴我丈夫。”聽到我這麼說,她終於不再那麼強勢,而是選擇哀求我們。

但我只是淡淡地看着她,裝作要給曹雲打電話的樣子。

“求你了,不要告訴我丈夫。”她急切地說着,用右手撫摸着小腹哀求着,還不時瞄一下曹騰,“我懷孕了,已經3個月了。”

曹騰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便問道:“這不是好事嗎?難道你給我堂兄戴了綠帽子?”

“不是的,2年前我們結婚的時候簽了份協議,不要孩子,否則他就不和我結婚。但是沒有孩子的女人是不完整的,結婚後我便試着跟他提出過想要孩子的想法,但是被他毫不猶豫的否決了......我真的只是想要一個屬於我們的孩子。”

她又擡起頭看向曹騰,哭着說:“別告訴你堂兄,他知道一定會和我離婚的,求你了。”

“既然你想要孩子爲什麼還和我堂兄結婚呢?”曹騰抓了抓頭髮,“而且懷孕之後你怎麼能保證他不會發現呢?”

“我都算好了,等他這趟出差回來,我的肚子都8個月了,他總不會再要我墮了這個孩子吧?”她撫摸着微平的小腹,我知道她撫摸的不僅是與她血脈相連的骨肉,更是她後半生的指望,畢竟沒有什麼比一個孩子更能拴住一個英俊多金的男人了。

“我們怎麼知道你沒有在說謊?”曹騰懷疑地問道。

“她應該沒有說謊。”我把晚晚的日記本給曹騰看,分析道:“上面畫的巫婆樣的女子一直都是穿着紅色高跟鞋的,而她已經懷孕3個月了,孕婦是不穿高跟鞋的,更不用說還在家裏穿高跟鞋了,何況她還這麼重視這個孩子。”

線索再次中斷了,不過曹騰倒是沒有我預料中的那麼失落,他雙腿岔開、叉着腰站着,一雙狐狸眼睜得大大的,直直地透過玻璃窗望向醫院所在的方向。

那雙狐狸眼平時不知道給他招了多少桃花,但是至今他依舊保持着母胎solo 28年的優良記錄,不過也不奇怪,他的想法總是天馬星空,並且無論談論什麼話題最後總是能拐到學術研究上,妥妥地一枚“鋼鐵直男”,很難有女生能跟他聊到一起去。

不只是女生,就連男生也招架不住他過於旺盛的好奇心和好勝心,被當時對他怨念十足的同寢室舍友起了個外號叫“呆毛狐狸”,我也認爲這是對他兩級分化的情商和智商的完美評價。

我和曹騰的相識是因爲在大學時的一個研究課題,我比他早了三天得出了結論,從那時起他便一直纏着我讓我跟他比試,我又贏了他兩次後,他似乎對我心服口服了,於是強勢地向其他人公佈了我是他承認的朋友,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就這樣被他蓋了一個名爲“朋友”的戳。

對於這段友誼,我採取的是放任自由的態度,他偶爾會給我出一些難題,但至今也沒有難倒過我,我們的友誼居然就在這樣不知不覺中升溫了,不過他倒還是一副沒長大的樣子,總是有麻煩事讓我給他收尾,真真是白長了一雙精明的狐狸眼。

平時他的眼睛總是眯起來,一幅沒睡醒的樣子,而他現在的目光炯炯,像極了捕食前蓄勢待發的猛獸,看到這麼有幹勁的他我心裏也踏實了不少。

04

“女人的話,她母親,就是我丈夫的前妻白梓也有可能吧,根據他倆的離婚協議,每週日晚晚都要去她那裏陪她。”譚芸突然說出這樣一句話。

“嫂子可是晚晚的親生母親,怎麼可能會虐待晚晚呢?”曹騰果斷反駁道。

“怎麼不可能,那個女人可比我還討厭這個孩子,連晚晚的生日她都不過問。”譚芸幸災樂禍地說着,“當初離婚的時候這女人可是死活都不要這個孩子,還是我丈夫每個月又付出了一筆錢,好歹讓孩子有機會和她的母親相處。”

“反正我不相信!”曹騰氣呼呼地說着,瞪着譚芸。

她這一番話倒是有些意思,這是我們目前唯一的突破口,所以即使曹騰向我拍胸脯保證不可能是白梓,我還是決定去找白梓嘗試獲取更多的信息。

我們與曹雲進行了一個簡單的通話,他似乎正要去開會,於是我們便簡單對他說了一下目前的已知情況,還沒等我們說到白梓的情況,電話裏便傳來了催他去開會的聲音,然後聲音便變得嘈雜了起來,我們只得結束這次談話。

我們再次聯繫他的祕書,並要到了他前妻白梓的工作地址和聯繫方式。

按照祕書提供的地址,我們來到了白梓所在的落秋電子商務有限公司,據曹騰所說白梓是這家公司的總經理,我在網上簡單搜索了一下,這所公司很有實力,是世界500強公司,主營計算機領域和網絡科技,能在這樣一家公司擔任總經理職務說明白梓一定很不簡單,需要小心應對。

我們向前臺表達了來意,經過祕書通報後,我們乘坐電梯,在位於22層樓的總經理辦公室見到了她。

辦公室的面積很大,裝修風格卻很是簡約肅靜,米白色的牆面上掛着一些裝飾畫,南側是一個很大的玻璃觀賞魚缸,裏面養着些不同尾色的熱帶魚,深棕實木的辦公桌就在辦公室的北側,旁邊還有一盆富貴竹和一盆滴水觀音,西側是一排落地窗,投射過來的陽光均勻地灑在她身上,她穿着一身修身的白色西服,踏着細長跟的高跟鞋,顯得氣場十足。

見到我們後,白梓先跟我們各自握了手,然後請我們坐在靠近落地窗的會客沙發上,爲我們各自沏了一杯獅峯龍井,然後才詢問我們的來意。

“自我介紹一下,我是曹騰的同學,也是一名醫生,晚晚患了石化病,我受曹騰的委託來做些調查,希望能幫助晚晚恢復健康。”我直直地盯着白梓的眼睛,雖然這樣不太禮貌,但是我不想遺漏她一絲的情緒變化。

“晚晚,我的晚晚怎麼會患了這種病!他之前爲什麼不告訴我,他沒有這個權利!”白梓表現得很是驚訝和氣憤,雙手將那件價格不菲的白西服上衣都攥皺了,拿起放在沙發上的外套就要往出走。

“請等一下,我們還有一些問題需要您的解答,這關係到晚晚的治療,請您務必耐下心來。”我急忙起身叫住了她,不過從她表現出來的神態和行爲來看,她對晚晚的關心不似作僞。

聽完我的話,她腳步慢慢停下,不情願地重新回到了座位,看得出來她想維持冷靜自持的姿態,但眉間的焦慮已經遮掩不住。

“雖然不太禮貌,但我能問下您和您前夫爲什麼離婚嗎?”我抿了一口茶,直接問道。

這倒也不是完全爲了滿足我的好奇心,我的直覺告訴我,弄清這個問題很重要,而我一向相信我的直覺,畢竟作爲一個專注研究的人我深知每個靈光一現都不是偶然。

“這也沒什麼不能跟你們說的,我和他離婚純粹是因爲觀念不同,我是一個事業型的女性,而他卻從不懂尊重我的想法。”雖然這個問題有些突兀,她皺起了眉頭,似乎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我們結婚之前曾經簽了一份婚前協議,不要孩子,這是我提出來的,有了孩子便有了拖累和束縛,我相信您一定能理解事業對於一個人的重要性。”她直直地看向我,似乎認爲我和她是同一類人。

我未可置否,畢竟我也難以想象如果有人把研究從我的生活和生命中侵奪的話,我會做出什麼事情,而現在面前的這個女人明顯是認爲孩子的出現會奪走她的事業。

但是她說的與譚芸一樣的婚前協議令我有些在意,只不過率先提出的人換了,我暗自記下這個疑點。

“他當時也沒表示過反對。婚後我們也是各自忙各自的,他忙他的公司,我幹我的事業。我們結婚2年後,因爲一個碰巧破裂的避孕套,我懷孕了。

那時正是我競爭總經理的關鍵時期,我第一個念頭便是打掉這個孩子,我的丈夫也對我的選擇表示贊同,但不幸的是我的體質讓我無法流產,否則會有生命危險,我只得生下了晚晚,理所當然,我的職位泡湯了。”

“但是您現在依舊當上了總經理了,不是嗎?上天不會虧待努力的人的,特別像您這樣有才華的人。”從工作的角度來說,我的確是很欣賞這樣的女性。

“謝謝您的肯定,如果他能像您這麼想或許我們也不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白梓向我微微頷首。

“晚晚2歲的時候,我又一次迎來了事業高升期,我便把晚晚託付給了保姆照料,準備全身心投入到了工作中。

沒想到他知道後像發了狂一樣開始摔東西,還大喊大叫,聲音尖利,勒令我回來親自照顧晚晚,不然就和我離婚。

之後我整整忍了他一年,他從未考慮過我的感受,我當時已經心灰意冷了,便選擇離婚來結束這一切。”她像是被剝去了外殼的螃蟹,將內心最柔軟的地方以這種傷痛的方式展露給了我這個陌生人。

“嫂子,我知道你其實很愛晚晚,4年前晚晚生病了,燒到39度5,保姆明明在家,但是你不放心,一定要親自照顧晚晚,還推掉了一個很重要的會議,結果那個臨時負責人在會議上出了差錯,給公司帶來了很大的損失,你也因此被董事會責難,要不憑你的能力早就能升任總經理了。

這兩年晚晚過生日你都託我轉交你給她準備生日禮物,還要以我的名義給她,就是怕惹到那個新進門的女人,怕晚晚以後受委屈。”曹騰低着頭悶聲說道。

“阿騰,任何一個選擇都會有相應的代價,既然我已經喪失了陪伴在晚晚身邊的資格,那麼我能做的便只有這些了。”白梓輕聲說着,撫了撫曹騰的肩膀。

沒想到曹騰這個皮猴子居然和白梓這麼親近,長嫂如母,或許曹騰也已經從這位堅強的女性身上學習到了很多東西吧。

05

“既然您那麼愛晚晚,爲什麼離婚的時候卻不把晚晚留在身邊呢?”我疑惑地問道。

“我怕,我很怕我照顧不好晚晚,我也不能像她父親那樣有那麼多時間陪伴她成長,離開我,這是對晚晚來說最好的選擇。”白梓怔怔地盯着雙手的手心,眼中的悲傷似乎要凝成實質,但是這個驕傲的女人不允許自己在他人面前哭泣,我能理解她,不得不說我們從某一方面來說真的很相似。

“至於我,能夠每週見到一次晚晚我已經很滿足了。”白梓低頭看着自己交疊的雙腿,這樣說着。

“這也正是我想詢問您的,聽說您前夫每個月會給您一筆錢,以此換取晚晚和您相處的機會,這又是怎麼一回事呢?”我問道。

“沒有這樣的事情,怎麼會有這樣的事情?”白梓果斷否決了此事。

難道是譚芸她在說謊?但是她沒必要在洗清嫌疑後爲了誣陷一個她丈夫的前妻說出這樣一個一戳就破的謊言,這對她沒有任何的好處。

“這是我前夫對您說的吧?”白梓用陳述句的語氣向我問道,“我承認他從前是一個有風度並且可靠的紳士,但我不能確定現在的他是否還正常。”

“這又怎麼說呢?”我敏銳地意識到這個問題的答案很關鍵。

“我們離婚的幾個月前,我前夫便經常去看心理醫生,或許是我的強勢而令他感到不適了吧,說來也是,兩個同樣強勢的人在一起,不是一方折斷羽翼,便是一起玉石俱焚,所幸我們在迎來結局前放過了彼此。”白梓感慨道。

“我詢問過他發生了什麼,他只對我說他似乎越來越難以控制‘他’了,我又問‘他’是誰,但他始終都不對我坦誠,這也是我們婚姻破裂的一個原因,沒有信任基礎的婚姻如同紙做的大廈,絲風細雨便可使它轟然倒塌。”

“離婚時,我曾考慮過是否應該把晚晚交給這樣狀態下的他,但是他這些年對晚晚一直十分寵愛,我猜想是不是我給他的壓力太大了使他產生了幻覺,從而臆想出了這樣一個人,我認爲等我離開了他慢慢便會恢復正常。”白梓這樣解釋道。

這一瞬間,我們蒐集到的這些已知的瑣碎信息在我的腦海中飛速盤旋重組,一個微弱的念頭閃過,我現在需要一些證據來證明或者否定它。

“他一般多久去看一次心理醫生呢?”我提出疑問。

“我記得應該一個月吧。”白梓回答道。

“您還記得那個地方叫什麼名字嗎?”

“我陪他去過一次,是叫水萍心理會所。”

“我想我已經知道那筆錢去哪了。”我飲盡了杯中最後一口茶水,招呼着曹騰。“走吧,我們去那裏看看,我有種預感我們離真相不遠了。”

06

我們大約開了40多分鐘的車纔來到水萍心理會所,我十分後悔剛纔忘記向白梓女士借一把傘,我最喜歡的一件西服就這樣陪着我淋了不少雨。

“喂,陪着你淋雨的不是我纔對嗎!”曹騰脫下同樣溼漉漉的運動服外套,抖了抖,隨意地搭在了肩上,向我抱怨着。

“啊,原來我不小心說出來了,真是抱歉。”不過還是西服更重要些吧,畢竟曹騰腦袋裏的水再多一點也沒什麼不同吧?

“你這個語氣也太沒誠意了吧!”他一邊咆哮,一邊還是跟着我進入了會所。

會所環境清幽,來往人員腳步都很輕,前臺右側假山中的潺潺流水聲都十分清晰,是個適宜吐露心事與傾聽的地方。

這裏似乎是一個會員制的地方,我們直接找到會所的負責人,期望能夠得到有關曹雲病症的相關信息,但是我們被拒絕了,負責人說他們的客戶信息都是絕對保密,除非本人或者家屬查詢,否則不能泄露。

這時候曹騰總算是派上用場了,不過負責人看他是堂弟還是有些猶豫,於是我再次表明身份,表示我在做一些調研用以完善我的研究,希望會所能夠予以支持。

“沈教授,我拜讀過您的論文。”負責人握着我的手,興奮地說:“您的一些觀點給了我很大的啓發,希望有時間能和您一同探討下。”接着我們互換了名片,憑藉我的人格魅力,我們成功拿到了曹雲的診斷記錄。

對此曹騰表示很不服氣,一個勁兒的翻白眼,心情不錯的我表示不和他計較了。

根據診斷記錄上所記載的,曹雲患有精神分裂,他的身體裏似乎存在着另一個人格,從10年前開始他便已經在這個會所就診,但是頻率不高,一般是一年一次。

晚晚降生後,他去診所的頻率開始增加,變成每半年一次,他與白梓離婚前,頻率已經高達一個月一次。

曹騰張大了嘴,眼睛也瞪了起來,他大概也沒有想到看似人生贏家的堂哥居然患有精神疾病吧。

往下繼續翻記錄,上面記載着曹雲還患有嚴重的心理障礙和暴力傾向,具體表現爲極端控制慾。

我記得書上說過控制慾強的人一般都缺乏安全感,而且大都來自於童年的創傷性經歷,童年的經歷令他們不顧一切地抓住他們所擁有的一切東西,因爲他們所擁有的實在太少。

“我記得小時候,有次我去找堂哥玩,聽到房子裏像是有打鬥聲和女人的哭喊聲,我還以爲是鬧賊了,就回去告訴我媽,結果我媽說是大伯在打堂哥,叫我不要管”曹騰感慨道。

“如果我當時報警了,會不會堂哥便不會變成這樣了。”

過去的事情我們無法去逆行改變,我們所能把握的只有現在和未來,而如今已經推算出一切的我似乎沒有感到多少喜悅,畢竟真相已經沉重萬分。

我摘下眼鏡,從兜裏拿出眼鏡布輕輕擦拭不知何時附在眼鏡上的水霧,然後再將眼鏡重新戴上,視野中的一切又重新變得清晰了起來。

“現在,讓我們去見見你的這位堂兄,我相信他會告訴我們一切答案的。”

“可是他不是在新加坡出差嗎,我們要出國嗎?”

“不必,至於我們這次要去哪裏就要看你的了。”我拍了拍曹騰的肩膀,他還表現的一頭霧水,我想他大概是沒救了。

07

我們靠着曹騰的記憶來到了他堂兄曾經的家中,在我看來,與那座華美的別墅相比,這個經過30多年風雨洗禮牆體已經有些褪色的小平房似乎更暗合曹雲的氣質。

這座平房被周圍的老樹環抱着,周圍野草瘋長,屋頂上的煙囪已經被水泥封死了,老式的木門前鋪了厚厚一層墨綠色的苔蘚,在雨天中格外溼滑,門栓處已經有些腐爛了,門上沒有鎖,畢竟這麼破舊的房子估計連小偷也不會前來光顧。

曹騰使勁兒拉開門,門板發出“吱嘎”的聲音,似乎已經不堪重負。

我打量着這個房子,面積不大,大概四十幾平米的樣子,黑色的單人沙發上破了好幾個洞,客廳中其他的傢俱也很有年代感,但都沒有落灰,一看就是被人經常擦拭。

放輕了腳步進入臥室,臥室內跟整齊的客廳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散落一地的書籍和衣服、翻倒的缺了一條腿的木質椅子、凌亂的牀鋪,一看就是經歷過了人爲的破壞,而我們要找的人果然就在此。

曹雲雙手抱着膝蓋,眼底一片青黑,眼球上爬滿了紅色的血絲,鬍子已經佔據了整個下巴,像一個不安的孩子一樣,蜷縮着躺在房間靠窗的那張單人牀上。

他兩眼無神,即使我們進入到這個房間中、來到他面前,也沒有一絲迴應。

曹雲身上的西服外套只是鬆鬆垮垮地掛在身上,上面有很多褶皺和劃痕,裏面的白襯衫也少了幾顆鈕釦,似乎經過了一場打鬥的樣子。

“堂兄你。。。這是怎麼了?”曹騰焦急地搖晃着曹雲的身子,渴望得到一絲半點的迴應,但全是徒勞,曹雲像個人偶一樣隨着曹騰的動作搖晃着,目光沒有絲毫的變化。

我打開手機的手電筒功能,向曹雲的瞳孔照去,沒有收縮反應,但是他的身體依舊在隨着呼吸起伏。

“阿騰,你堂兄應該是得了石化病。”我拍了拍曹騰的肩膀,告訴他我得出的結論。

“這,怎麼可能,明明我堂兄前不久還在和我們通話啊!”曹騰立刻反駁道。

“我之前就有所懷疑了,他聲稱去新加坡參加國際論壇會,但是手機裏傳出的聲音卻全是中文,而且他從來沒有迴應過我們的任何問題,都是祕書代答的,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是你的堂兄之前已經發現自己患病了,所以提前錄製好的錄音交給了祕書,想要隱瞞這個事實。”我向曹騰說了我的推測。

接着,我拿出手機給祕書打電話想證實我的觀點,卻怎麼都打不通,這令我感到有些奇怪。

“現在不是管這些的時候,當務之急是趕緊把我堂兄送醫院啊!”曹騰抱起曹雲的身體就要往出走。

“等等,我有辦法,你先把你堂兄放下,相信我。”我看向曹騰,毫不閃避他望向我的目光,根據我的檢查,曹雲的情況應該是剛陷入沉睡不久,還有希望被喚醒,此時我需要曹騰的信任。

他聽完我的話腳步停頓了一下,但還是選擇轉身回來,把曹雲小心放在了牀上,他的眼底已經有些溼潤了,用略微沙啞的嗓音地對我說:“春寒,你從沒讓我失望過,我堂兄,還有晚晚,都拜託你了。”

這是一種能穿透靈魂、顫動胸腔的聲音,充斥着無助、焦慮、痛苦、悲傷,似乎還有一種我沒分辨出的情緒,親人的相繼出事彷彿讓這個孩子般的青年在短時間內成長了起來,而我能做的便是讓沉睡的真相甦醒,引迷途者歸來。

08

“通過調查,譚芸和白梓的嫌疑可以排除。我們來到別墅時除了譚芸並未有他人,結合白梓對曹雲的描述,說明之前聘用的保姆也早已被曹雲辭退,而能夠每天都與晚晚接觸的就只有曹雲了。”我結合着現有信息慢慢闡述着我的推斷。

我將晚晚日記本畫有巫婆的那一頁在曹雲無神的雙眼前展開,故意提高了音量在曹雲耳邊說:“晚晚的日記本上畫的巫婆不一定真的爲女人,男人穿上女裝同樣可以,你說是吧,曹雲?”

他的眼球瑟縮了一下,雖然只是短短的一瞬,但是這代表他對我的話有反應,這更增加了我對自己判斷的信心。

“你爲什麼一直不想要孩子呢?”我拋出了另一個似乎不相干的問題。

我也沒指望他能回答我,便接着說出了我的推斷:“因爲你害怕讓孩子重複你的童年,所以你連孩子的出現都恐懼了起來。”

我的話剛說完,只見曹雲皺縮發白的嘴脣突然慢慢顫抖了起來,顫動頻率越來越快,最後似乎用盡全部力氣從乾澀的嗓子眼兒裏擠出了幾個字:“我沒有……我愛晚晚……”

說完這句話,曹雲又恢復成了木頭人的樣子,彷彿我們剛剛聽到的只是幻覺。

我和曹騰對視了一眼,我知道他在示意我接着說下去,我從他的眼底看到了震驚與不解,但他最後還是選擇了對我的信任。

我接着說下去:“晚晚的降生令你感到恐懼,所以6年前開始你去心理會所的頻率便增加了,但是你的內心深處其實一直渴望擁有一個完全屬於你的孩子,所以你又在盡全力當一個好爸爸。

而你與日俱增的恐懼令你迫切希望擁有一個宣泄口,於是你的控制慾也在與日俱增,你開始強迫妻子迎合你想象中妻子的模樣,也可以說是你兒時曾渴望的母親的樣子,被白梓拒絕之後加劇了你的病情,那時候你應該快控制不住‘她’的出現了吧?”

曹雲突然開始渾身抽搐起來,對石化病頗有研究的我知道,此時的他正處於掙脫“夢境”的階段,他的自身意識不再選擇迴避,而是開始與內心的恐懼相對抗,此時必須乘勝追擊,加大外界刺激,這樣曹雲纔有可能真正從內心世界中甦醒。

“你愛着女兒,所以不會傷害晚晚,但是‘她’就不一定了,你去看心理醫生就是不想讓‘她’出來,你知道‘她’會傷害晚晚。

晚晚圖畫上那個拿着皮帶抽她的女人就是戴上假髮、換上裙子、穿上高跟鞋後的你,你不想讓別人知道你的心理問題,於是便對譚雲謊稱每個月要給白梓一筆錢,其實那筆錢你是用來看心理醫生的。

在小孩子的世界裏,巫婆便是最邪惡的存在,晚晚內心中不承認傷害她的是她最愛的父親,所以將女裝後的你妖魔化成了巫婆。”

曹雲渾身顫慄地更厲害了,雙臂抱頭,幾乎把身子蜷縮成了一個球,這讓我想到了在成蝶之前結成的蟲繭,裏面潛藏着正在掙扎的律動中的生命。

“你小時候經常被父親家暴,而母親每次都會擋在你的身前,對於你來說,母親便是爲你遮風擋雨的港灣,所以你誕生了一個‘母親’的人格來保護自己。

但是由於你在童年的創傷性記憶,父親對你的影響比你想象中的還要深,你一方面厭惡父親的行爲,一方面卻採取同樣的施暴行爲用於自我保護。

而這也影響到了你的‘母親’人格,或者說現在的‘母親’人格是與‘父親’行爲模式融合而成的暴力型人格,‘她’不在滿足於被動的進行自我保護,而是選擇通過向他人施暴而獲取安全感。”

我死死地盯着牀上的顫抖的曹雲,看着他的身軀隨着我的敘述抖動地更加猛烈,在某一時刻又突然平靜了下來,眼睛閉合而後又張開,眼神中閃爍着憤怒和羞惱,惡狠狠地盯着我,大口地喘着粗氣,他看起來還是不能完全掌控自己的身體,任由粘稠的汗滴在他蒼紅的臉頰和額頭上爬行着。

“而這種暴力程度隨着‘她’出現的頻率的增加與日俱增,我想你也是在晚晚患了石化病後才發現‘她’給晚晚造成的傷害已經超出你的掌控了吧。

我之前見到晚晚的時候,她的病情已經臨近晚期,如果在一個星期內不能恢復意識的話,可能就真的醒不過來了。”我跟他講了一下晚晚的現狀,寄希望於父愛的偉力能夠幫助他破除迷障恢復健康,然後去肩負起他理應承擔的責任。

“對不起晚晚,都是爸爸不好,我這是都做了些什麼啊。”此時的曹雲彷彿拼盡全力般舉起了仍在顫抖中的右手,然後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巴掌,接着便失聲痛哭了起來,彷彿要把他這些年內心中積攢的所有委屈和無助都發泄出來。

我靜靜地觀察着他,試圖通過他神色的變化判斷他是否已經恢復了正常。

就在這時,他開始邊哭邊笑,聲音彷彿是從牙縫中擠出來般逐漸尖利刺耳起來,佈滿血絲的眼睛裏透露出狠厲的兇光,然後開始狠狠地揮舞着手臂,動作越來越癲狂,他突然跳起站在牀上,發瘋似的摔着東西,像是在翻找着什麼,然後大叫着向我衝了過來。

“咚!”曹騰有時候還是蠻靠譜的,尤其是幹這種不用動腦子的體力活的時候。

之前我就偷偷給曹騰使了眼色,然後他就偷偷潛入到了曹雲的身後,在曹雲要攻擊我時,他撿起了地上斷了的椅子腿,把他打暈了。

曹騰還用手機把我們的談話整個過程都錄了視頻,這不僅可以作爲我研究石化病的資料,還可以作爲給曹雲家暴定刑的證據。

然後我們從地上散落的衣物中找到了女士的長假髮和被撐破的黑色帶有蕾絲邊的裙子,至於日記本中畫的的紅色高跟鞋應該是他偷穿譚芸的吧。

在我們帶着曹雲走出老屋時,曹雲的祕書正在門口等着我們,沒等我們詢問他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裏時,他便自己解釋道他是來給老闆送飯的,老闆不放心其他人,患病後一直是由他來照料的。

至於爲什麼不告訴我們曹雲患了石化病,他表示這也是老闆吩咐的,他也只能聽命行事。

之前他來給老闆送飯時看到我們來到了這裏,便藏在窗邊準備伺機而動,聽到我們談話的時候趕緊把手機關機以避免自己暴露,也看到了我喚醒老闆的全過程,對我表示深深的敬佩和感激。

曹騰嘟囔着自己很不服氣,明明他也是出了力的!

“沒錯,你的確是出了‘力’的。”我淡定地給他順着毛。

09

之後的事情就簡單了許多,清醒過來的曹雲精神似乎穩定了許多,或許是因爲已經敢於直面恐懼、正視自我的緣故。

曹雲在第一時間衝到了晚晚的病房,向晚晚不停述說着他的歉意,他的不捨和他對晚晚的愛,並保證等到治療結束後一定會變成他的騎士,爲她趕走邪惡的巫婆。

晚晚的眼球似乎轉了一下,這可把曹騰高興壞了,直接衝上去擁抱了晚晚。

曹雲認爲自己導致晚晚變成這樣無論如何都應該受到懲罰,於是主動向警方自首了虐待兒童的行爲,但由於他患有精神疾病而被送往指定機構繼續進行治療。

同時,他也從譚芸那裏得知他又要當父親了的消息,將近40歲的人了,在病房裏還笑的跟孩子一樣,他向譚芸鄭重承諾自己出來時一定會成爲一個好父親的,譚芸笑的燦若桃花。

晚晚則被交給白梓撫養,白梓將晚晚抱在懷中,很久、很久。

事情可以說是完美解決了,於是我告別了曹騰,準備回去把這幾天得到的資料整理好,繼續進行我的研究。

10

病房裏。

“叔叔,你沒騙我,原來玩123木頭人遊戲真的可以把巫婆趕走,讓爸爸變回來啊。”擁抱時,晚晚小聲地對曹騰說。

“噓,這是我們的祕密。”

或許是因爲越是親近的人越難以與對方敞開心扉,我曾經嘗試過用各種方式喚醒堂兄,但都是徒勞的,這令我意識到必須要從事情的根源處入手,於是我選擇擁有縝密思維的你來開展此次尋根究底地調查。

但是即使堂兄甦醒,晚晚的問題也會依舊得不到解決,索性我就讓晚晚僞裝成石化病患者,同時我認爲只有從晚晚處入手,才能獲得整件事情最爲全面、詳盡的信息。

當然,這也是我對你出的又一個難題。

不過堂兄居然是人格分裂者這倒是我始料未及的,幸好我選擇了你,而你也沒有辜負我的信任。

不過我總算贏了你一次,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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