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月阑心 西京》第一百零八章 鲸背观澜

本文作者:魏博洹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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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相关情节取自魏博洹侯小说《唐末五代》章节之中,独立成册编纂而成。

《映月阑心 第三卷 西京》创作于2021年1月1日


夕阳西下,夜幕降临,人喊马嘶声渐渐不闻,洹水南岸连片营帐延绵十数里,刁斗习习,寨中燃起篝火来,随着烤肉香味四溢,军营之中传来雄壮嘹亮的凯旋歌声。

“好久没见过魏博兵如此欢庆了,”魏隐客目光灼灼道。

“好久没打过胜仗了么?”阿罗问道。

“胜仗打了无数,可好久没替朝廷打过胜仗了!”

“那是为何?”

“安史之乱后,魏博身处前沿与官军厮杀,百余年间争战无数,胜了又如何?还不是被视为反叛?哪有今日这般畅快、愉悦?”

“既是如此,为何不学昭义归顺朝廷?”

魏隐客摇摇头道:“难啊!此地民风彪悍,自在惯了,不愿受人约束,加之此地王气蒸腾,哪肯轻易俯首?有道是:河北三镇,魏博最强。一旦魏博归顺,成德、卢龙二镇哪是官军敌手?唇亡齿寒,非逼着魏博复叛不可。百十年来,降了又叛,叛了又降,魏博之地无有宁日,魏博之民不堪其扰,此后铁了心不再归顺朝廷,竟以一镇之雄兵抵御昭义、郑滑、平卢淄青、河阳四镇官军围剿,不可谓非异数也!”

“魏博兵很能打么?”

“骁勇彪悍,河朔之最!”

“比之沙陀人如何?”阿罗在武安见沙陀剿杀回鹘甚是彪悍,好奇问道。

“五十年后当见分晓。”

“五十年后?你这巫师又在故弄玄虚,谁能活那么久?”阿罗吐吐舌头道。

“《内经·素问·上古天真论》有云:余闻上古之人,春秋皆度百岁,而动作不衰;今时之人,年半百而动作皆衰者,时世异耶?”

“拽什么文?好好说话。”阿罗身处里曲之中,哪听过如此文绉绉的言语?加之她乃新罗人,从未涉猎四书五经,术数经典,听经文如同嚼蜡,见他说话无趣,撅着小嘴道。

魏隐客苦笑一声道:“《上古天真论》言:上古之人,活到一百岁依然行动自如,今时之人,活到五十岁就已经行动迟缓、齿落发白了.....”

“为何呢?”阿罗睁着大眼睛问道。

魏隐客念诵道:“上古之人,其知道者,法于阴阳,和于术数,食饮有节,起居有常,不妄作劳,故能形与神俱,而尽终其天年,度百岁乃去......”

“又在拽文。”

魏隐客见道宗目光炯炯认真倾听,不再理会阿罗言语,继续说道:“今时之人不然也,以酒为浆,以妄为常,醉以入房,以欲竭其精,以耗散其真,不知持满,不时御神,务快其心,逆于生乐,起居无节,故半百而衰也。”

道宗修道暗合此番论断,心中一动,就想买来《黄帝内经》一观。

阿罗听到“醉以入房,以欲竭其精,以耗散其真,不知持满,不时御神,务快其心”时,羞得满脸通红,啐了一口道:“乱写。”

“怎地乱写了?”

“男女之事都写着经文中,一听就不是正经书。”

魏隐客见她根基甚浅,非悟道之人,摇头叹息,不再引她悟道。

“你叹息什么?我问你,你怎地知晓五十年后发生之事?”

“推算出来的。”

“如何推算出来的?”

魏隐客立在船头遥指相州城道:“你看!”

借着月色,依稀可见东南相州城池,阿罗诧异问道:“怎么了?”

“洹水在城之北,险也!城之南有延绵山岗,阻碍气息也!东,一马平川无有青龙之位,西,雄奇太行恍惚白虎非白虎也。城池周遭无法藏风纳气,较之邺城有太多不足,故隋文帝毁名城将百姓迁居于此,想以洹水之险压制相州城池不得王气也!”

道宗听着耳熟,此番议论不就是自己议论临漳墓穴风水之论么?只见魏隐客目中火花熠然一闪道:“可他遗漏了一点。”

“唔?”

“邺城之地不建名城,却也未能阻挡王气,王气蒸腾向南汇聚而成瓦岗寨,瓦岗寨出了许多大英雄,成了大隋王朝掘墓人。此后我朝建国,艰难平定河北,方才有根基讨伐江南,一统西域。安史之乱后,河北复叛,着实是王气太过强盛导致的。”

道宗目光炯炯道:“如何削弱王气?”

“找到源头切断它。”魏隐客站起身来,双手负于身后阴冷道。

“源头在何处?”

“太行余脉延绵不绝,难以寻见。”

“总不能任由河北三镇如此反叛下去吧?”

魏隐客指着西面幽暗群山道:“山中有铁石!”

道宗诧异道:“山中有铁石?”

“打仗需要铁器,挖断山中九龙,自然也就没什么王气了,名城没落一至于斯,百年之后,再也没有魏博了。”

“这与五十年后发生之事有何干系?”阿罗问道。

“推算出来的,此地连接河北,山西,山东,河南,处四战之地,洹水南岸五十年后当有一场大战,到时沙陀骑兵,魏博雄兵集结在此,到时孰强孰弱一战便知。”

“如何推算出来的?”阿罗问道。

“天机不可泄露,机锋就在你的话语之中。”

“我的话语?”阿罗见他故弄玄虚,暗思自己说过什么,想了半响只是提及要去汴州,沙陀兵与魏博兵战力孰强孰弱的话来,并未有何机锋,思忖半响也想不出什么来,摇晃脑袋不再想了。

“为何是五十年后?”道宗问道。

“因着五十年后,有人在此等你!”

“等我?谁?”

“你看!”

一轮弯月挂在西天之上,月色幽黄映照在水中,波光粼粼溅射在通连南北的河桥上,显得那么静谧、安详,道宗不解道:“什么?”

“子正时分了!”

“三更子正了?”

“你听!”

因为谈话太过投入,不知不觉已过去两个时辰,军营之中早已不闻军歌嘹亮,唯有刁斗习习传来,正是三更子正时分。

小舟荡漾在洹水之畔,魏隐客站立船头从怀中取出一张泛黄符箓用火镰点燃,唱念道:“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魂归天外兮,不舍幽冥,鸾凤情深兮,不舍相见,鲸背观澜兮,映月阑心......”

道宗听闻“映月阑心”心中一动,见魏隐客手中符箓烧成灰烬飘落水中卷入激流之中,忽的,宽阔水面上掀起了巨大浪花,海啸音破空透出,一只庞然大物由水底猛地跃出水面,正是:

长鲸鱼鳍,巨鳖幽背,
出首四顾,若有察听,
牙森剑戟,目闪电光,
长尾摇摆,犹如鲲鹏。

海兽出水之时带着水浪犹如浮雪峤一般,道宗凝神看去,只见一条身长数丈的墨蓝鲸鱼拍打着波涛跃出水面,横跨在洹河两岸,魏隐客急声道:“快去跃上鲸背。”

“鲸背太高如何跃上?”

“上岸,上岸,踩着鱼尾上去。”

阿罗见他焦急催促,看着眼前庞然大物,恐惧道:“上去作甚?不怕被这巨兽吃了么?”

“快看!”

道宗顺着魏隐客手指看过去,只见巨鲸背脊上站着一人,风姿绰约映在月光下,彷佛玲珑样貌在朝自己招手。

道宗心中激动,划船至岸边,见鲸鱼如翚斯飞,想要展翅翱翔飞上天际,疾跑几步,跃上鱼尾,爬上鲸背。

鲸背之上满是晶莹细小的沙粒,一脚踩上去,就像踩上了松软舒适的波斯地毯,脊背凹陷处积满了水犹如池水一般,碧波荡漾着不断冲刷着池畔沙石。

玲珑抱膝坐在柔软沙滩上看着缓缓逝去的池水,道宗仿佛又回到了履道里白宅西园碧沙滩上,恍惚问道:“鱼儿上钩了吗?”

玲珑眼波流转抿嘴一笑道:“提起鱼竿看看!”

道宗踏着松沙来至岸边,见鱼竿斜插至细沙粒之中,鱼线随着碧波荡漾绷得紧紧的,手提鱼竿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鱼钩处缠绕着些许水草,并未有鱼儿上钩,颇感失望看向玲珑道:“没有鱼儿上钩!”

玲珑莞尔一笑道:“还将鱼钩抛入水中,一会儿提起来再看!”说着盈盈站起,沙粒从罗裙处飘然落下,勾勒出纤美窈窕的身段来。

玲珑轻跃身姿跳上停靠在池岸上的一叶扁舟,回转身来,轻挥衣袖招手道:“道宗,你也上来。”

道宗见她站在船尾解维、持桨,一袭雪白装束随着微风飘曳宛如凌波仙子一般,不禁看得呆了,神情恍惚跳上船来,见月色映照在波光粼粼中,这才想起此行目的,一把将玲珑拥入怀中,心绪凄苦道:“玲珑,我想你想的好苦,你去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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