楝花風 爾且慢到 楝花風,爾且慢走。 楝花風,爾且慢到

楝花風,爾且慢走。


每年的穀雨到立夏,江南地方,晴朗的日子,陽光下,春陽瀲灩,暑氣初嘗;樹蔭下,嫩綠遮天,涼風習習。

這個時間段,江南地方,土生的喬木,有兩種樹木很有觀賞性。

一是楝樹。

眼下楝樹花正是全盛時期。一棵棵或者長在粉牆黛瓦的屋角院牆,或是空曠田野的自然生長。掛一身細細碎碎的紫色,像一個個文靜溫婉的女子,穿一件紫色碎花的布裙,令人心生好感。

二是櫸樹。

高大的櫸樹,初夏時節,已經滿樹長滿嫩葉,櫸樹葉片也細碎。但彼時葉色尚嬌嫩,還沒有長成那種成熟的深綠色。看起來滿是青春氣息。像極了一個充滿青春氣息的青年男子,高大挺拔,尚不世故。

這兩樣樹木,都是我的喜愛。


前段時間在川東地區,徒步嘉陵江,路旁山谷中,江邊,不時可見一棵棵楝樹,孤獨,執拗地長在曠野中。我時常停足,遠遠靜觀。那一刻,時常令我思緒萬千。古人說獨處不可登高望遠。那一刻,腦海裏跳出的章節,居然還是是這幾句:

“似那開不盡的春花春柳媚前川,聽不盡杜鵑啼紅水潺湲,歷不盡人語鞦韆深深院,望不盡的門外天涯道路,倚不盡的樓前十二闌干。”

過往的一年,凡此種種,都在腦海裏一一浮現。寫下的字句,也已或清晰或模糊,但也依稀可聞。


今早徜徉在小區圍牆外的那一排櫸樹下面,又想起以往,歷歷在目。

翻到簡書裏,恰是去年今日,更新的文字—《楝花風,爾且慢到》。

但我此刻想說的,居然是“楝花風,爾且慢走”。


與人說話,談起一句話“美而不自知”。

這大概也可代表某種個性特點,某種行爲格調。我想,這也好比那楝花與暮春的櫸樹,都是美而不自知的吧。

細碎的楝花、新綠的櫸樹,爾且慢些走。

2021/04/29 晴






楝花風,爾且慢到


《解佩令》  宋.蔣捷

春晴也好,春陰也好,著些兒、春雨越好;

春雨如絲,繡出花枝紅嫋;

怎禁他、孟婆合皁。

梅花風小,杏花風小,海棠風、驀地寒峭;

歲歲春光,被二十四風吹老;

楝花風、爾且慢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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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一句耳熟能詳的“花開荼靡春事了”,世人被誤,以爲荼靡是春季最後一種花卉的代表。

但其實二十四番花信風,從梅花開始,到楝花結束。楝花纔是春季最後一個花開,荼靡尚排在楝花之前。

穀雨節氣是春季的最後一個節氣,穀雨花信的三候即是:一候牡丹、二候酴糜、三候楝花。

楝花開過,便是立夏節氣。一年的夏季也到了。

這幾日,早晚溫差巨大,尚屬於暮春,未至初夏。

楝花也才稍稍露了頭,偶有樹梢尖尖頂頭的,有小小的幾簇,微微地露出些許細碎的紫色花蕊,遠遠地望上去,看得並不真切,但亦已初露幾許端倪。

但心裏明白得真切,春已漸遠漸去,令人又喜又憂。

楝花風,若可以,爾且不妨慢些到來。


楝樹是我自小除了果樹之外,最先認得,最最熟悉到無視的,能開花的樹種。

我家鄉下,村莊旁邊的公路上,以村口的公共汽車站爲界,一路往南,是清一色的楓楊樹,當地俗稱餛飩樹;一路往北,即是清一色的楝樹。

楝樹春末開花,夏季結青色的果子,秋季果子成熟變黃色。成熟的果子打下來可以拿去供銷社賣錢,彼時收購價是每斤兩到三分錢。

價鈿不貴,勝在果子比較重,量也大,收集不算難。賺點零花錢比較容易。

但我們最喜歡青色的果子,正是暑假期間,青色的楝樹果子是打皮彈弓的最好的子彈。大小、重量均合適,樹上太多了,取之不竭。


楝樹開花的時季,並不吸引我注意。一來彼時正是農忙季節,放學後也要做不少家務;二來成片的專桑地裏,桑果正黑正紫正紅,最早的四月桃,油光桃也已可以喫食,哪有功夫去注意這個細細小小,零零碎碎,又沒用,又不好看的楝花。

青春年少,鐘意的是大紅大紫,鮮衣怒馬。是那種一日看盡長安花的恣肆暢快。尚不能體味平凡之美的韻味與綿長。

近些年,我尤其喜歡這樣的喬木。除了開藍紫色楝花的楝樹,還有譬如也開類似的紫紅色碎花的合歡樹,秋季時細碎的葉片呈淡淡的粉紅黃色的小葉櫸樹……

我眼裏,這是一種安寧、平凡的靜美。

這或許是年齡變化的原因,或許是心境變化的原因,也或許兼而有之,更或許另有他因。

楝樹能自我小時至今,在我記憶思維裏留下豐富的記憶,也算是一種因緣。


網上說楝花的花語是:

溫暖的笑容。望向遠方,只為一眼就能看見,人海中你溫暖的笑顏。

我倒覺得這個花語形容楝樹、楝花很貼切。符合楝樹安靜、本份、沉默的樣子。

都說“荼靡不爭春”,我倒覺得這個美德應該給排在二十四花信風最後的楝花更合適。


對於楝樹,民間的俗稱是“苦楝樹”。據說是楝果味道極苦,但我沒有嘗過味道。因爲我們小時候大人都告戒楝樹果子吃了會變成啞巴。有毒的,是我們自小對楝樹果子的認識。

網上也有說楝樹的寓意是相思、淡淡的哀愁之意。主要是因爲苦楝樹的諧音與“苦戀”相似,單從字面的意思理解來說的話,就有一種惆悵在裏面。

但這個“苦戀”通常是藉此表達在外的遊子對家鄉的思念之情,心中有無限的感慨。與男女之情並無關聯。

這麼一說,令人想起自己記憶裏某些歲月。也更想起那些遠離故土,他鄉爲故鄉的人兒。替他們感到既惋惜又惆悵。


歷代文人墨客,描寫楝花的詩詞也不少。但我最喜歡蔣捷的這首《解佩令》。

蔣捷的詞,從“流光容易把人拋,紅了櫻桃,綠了芭蕉。”到這一句“歲歲春光,被二十四風吹老;楝花風、爾且慢到。”,寫盡了整個從暮春到初夏的惋惜慨嘆,寫盡了春去夏來的甜蜜與酸楚,寫盡了歲月輪替,花開次序的嚴肅與沉重。

如同人生。

美好的人生,也應該是順應自然。該開花的時候開花、該結果的時候結果。

錯過了時序,要想再開出灼灼鮮花、結出累累碩果,就難了。

2020/04/29  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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