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日記(二)

第二章:寧我負天下人

在他們約定期限的最後一天,他給她準備了一盒巧克力。她那天起了個大早,特意排隊去買了一份不加辣的豆芽肉絲炒麪,她回到教室的時候,賀捷生竟然已經坐在教室裏了,她朝他走過去:“你今天怎麼來這麼早?”

賀捷生:“這兩個星期我來的挺早,來了之後我會去操場跑兩圈。”

她把手中的炒麪和熱牛奶遞給他,他幾乎同時地掏出兩盒巧克力,席可喫驚地看着巧克力,心裏咯噔了一下,不知所措,今天她不管接不接受它的巧克力,事態都已經朝着她不能控制的方向發展了,明天她就要變成班裏的話題中心,班裏人偷偷組過cp,把班花孫怡和賀捷生綁在了一起。

賀捷生對她說:“我媽給我買了很多巧克力,上面的那盒給你,下面的那盒你轉交給周繆滿吧,焦慮的時候喫巧克力可以緩解焦慮的情緒。”

他們各自拿着東西的手,停在半空中許久,席可本能反應是拒絕,她沒有接他的巧克力,他也沒有接她的早餐,兩個人一直僵持着,在場的三三兩兩的同學都把目光聚向他們,猜測着劇情發展,氣氛變得十分微妙。

席可看了眼四周,拗不過賀捷生,她收下巧克力:“謝謝!”把早飯放在賀捷生桌子上走了。

席可認爲禮物皆人情,人情要求有來必有往,她收下了禮物,就欠他一個人情,但她不想再與他有什麼瓜葛,她準備拒絕賀捷生的禮物,轉念一想她要真拒絕了,一是不給賀捷生面子,二是賀捷生的仰慕者又會認爲她裝清高。不管怎麼說,

周繆滿第一次在學校餐廳喫飯,席可興奮地給她介紹餐廳味道不錯的菜,最後卻被擠到了人稍微少一點的蘭州拉麪的窗口,在她們四處尋找餐桌時,幾個平時和席可不太熟的同班女生招呼她們過來:“周繆滿,席可,我們前面還有一個空餐桌。”

她們開心的走過去對她們道謝:“真是太好了!謝謝你們!”

席可還沒喫下幾口面,背後一個女生突然提高音量說話:“你們知道嗎?今天賀捷生竟然送了席可一盒巧克力,太勁爆了,有人說賀捷生喜歡她,你們說他們什麼關係?”

另一個女生諷刺道:“怎麼可能?賀捷生不愛喫零食,他的巧克力和糖果一直都是分給班裏同學,估計那盒巧克力也是他不喫的,賀捷生就隨手給了她一盒而已!你們在座的誰沒喫過賀捷生的零食?”

又一個女生附和道:“對對對,我聽說她主動追的賀捷生,她可是主動給賀捷生買了兩個星期的早飯呢!別看她平時對誰都不冷不熱的樣子,沒想到對賀捷生挺熱情呀!要我說她平時就是裝清高!”

周繆滿生氣地摔了筷子,站起來就大喊:“你們一個個喫飯都堵不住你的嘴,都給我閉嘴。”

一桌女生噤若寒蟬,估計也是被周暴怒的樣子嚇到了,餐廳里人多也不便當衆吵鬧,丟了面子,席可拉住了她,說:“我沒事,沒事,周繆滿坐下來我們喫飯吧!”

可是席可說她沒事的時候分明是掉眼淚了,席可把頭埋得更低,心裏既生氣又難過,只覺得喉嚨裏的麪條實在難以下嚥,她憋着憤怒,越想越難過,留下了堅忍的眼淚。

席可來來回回地嚼着那幾根麪條,咽不下去,然後她就離開了食堂,在路上她問周繆滿:“我覺得有些好笑,很難受。我能夠理解不是和所有人都能成爲朋友的,也不可能被所有人喜歡,即使我與他們毫無相干,也會有那麼一兩個人不喜歡我。好笑的是,這裏有一羣人,我什麼都沒做,他們卻能同仇敵愾地對待我。繆滿你知道嗎?我拼命地想要融入大家,想要合羣,甚至從來沒有拒絕過同學的請求,可爲什麼還是和她們弄僵關係?”

周繆滿知道席可凡事隱忍,不想和同學弄僵關係,周繆滿便忍下了心頭的怒火,放棄爲她打抱不平的念頭,周繆滿不吭一聲地往教室走,咬的上下牙齒不停打架,按照往常周繆滿非得要個明明白白的道歉,但食堂里人實在太多了,鬧大了,班主任老曹又要小題大做,請雙方父母來簽字認錯。

周繆滿安慰她:“你知道東野圭吾的惡意中有這樣一段話嗎?有些人的恨是沒有原因的,他們平庸、沒有天分、碌碌無爲,於是你的優秀、你的天賦、你的善良和幸福都是原罪。  ”

席可沒吃完麪條就離開了餐廳。

席可倒追賀捷生的傳聞不脛而走,下午上廁所的時候,席可撞見許多女生們議論她,“你們聽說了嗎?席可爲了賀捷生跟咱們同學幾個女同學在食堂裏大吵了一架。”

“聽說席可倒追了賀捷生兩個星期,真厲害啊!纔剛開學,就想着談戀愛,還真是個花癡。”

她們原本還在交談甚歡,席可一走進來,她們交換了個眼神沉默下來,幾乎一致地像席可投來別樣的眼神,席可轉背離開,她們又你一言我一語的議論紛紛。

席可想起同學們看向她時諷刺和嘲笑的眼神,席可備受煎熬。席可明白換做其它人給席可送了一盒巧克力,這件事也不會這樣被放大。同學們針對地不是她,是任何一個人跟賀捷生關係近的女生,在學校裏有些人就是話題本身,賀捷生就是這樣的人,她和賀捷生走的近,被吸入了話題漩渦裏。

第二天,賀捷生在教室門口遇見了席可,本能地停住了腳步不敢往前走,心裏懷揣着疑問,一個觸手可及的答案,只差捅破一層窗戶紙的關係,期待和害怕共存,任憑一顆心臟砰砰亂跳。

維克多·雨果曾經說過,“真愛,在女孩身上的表現是大膽,男孩身上是膽怯。”他正準備轉身離開,席可開口叫住了他:“賀捷生,你先別走!”

他停住了腳步,過了好一會兒才轉過身來,雙面貼着白瓷磚的透亮走廊把他的臉襯托的更加雪白,他遠遠地站在原地詢問:“巧克力你喜歡嗎?有看見什麼嗎?”

席可一步一步走近他,仰起頭盯着他,眼眶微紅,賀捷生感覺到她要說什麼重要的事情了。上一次席可這個表情,眼眶微紅地對他說話,是請求他爲她保守祕密。

他着急地在她眼裏搜尋其他信息,又努力回想最近席可有沒有遇到什麼事。

席可眼裏看不到任何感情,而是一種老死不相往來的堅定:“我沒喫,扔了,從一開始就不想接受你給的巧克力,我不討厭巧克力,但我討厭你,我根本不想要你的東西,以後別做這樣的事了。”

賀捷生不在意她現在說什麼,而是問她:“席可,你遇到什麼事了嗎?可以告訴我嗎?”

席可盯着賀捷生的眼睛,一刻也沒有閃躲,咬牙努力說服賀捷生相信她接下來說的話:“那我就說明白點,我們以後別說話了,你是我們班話題的中心,我不想跟你牽扯在一起,你只會帶給我麻煩。”

賀捷生沒有錯,她知道這樣會傷害賀捷生,但她要快刀斬亂麻,她繼續說道:“我給你講個故事,曹操行刺董卓逃竄之際,躲在其父結義兄弟呂伯奢家中藏身,曹操多疑,夜裏聽見磨刀的聲音,以爲伯奢家人要殺他,便誤殺了伯奢家中老小,後竟發現磨刀是用來殺豬宰羊,他又連夜騎馬逃走,路上遇見買好酒好菜回來的呂伯奢,便又殺了呂伯奢,陳宮問曹操爲什麼殺呂伯奢,他說呂伯奢見我殺了他全家必會帶着人馬來追殺我,所以現在你明白了嗎?寧叫我負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負我。”

賀捷生點點頭:“我知道怎麼做了。”

席可狠心地轉身離開了,她的指甲深深掐進手心裏,用力到發白。

他垂下頭的眼睛少了光彩和心動,充滿了死氣沉沉的無聲落寞,與那日他拉住她的手臂後垂頭掩蓋慌張的眼睛完全不同,十月的秋風從穿窗戶外吹進來,把他的白色襯衣鼓的搖搖擺擺,顯得他削瘦無比,教學樓外的香樟葉黃了大半,風吹一陣颯颯作響,幽怨如泣。

賀捷生不害怕她的冷漠,但他知道他的靠近只會傷害她,給她帶來麻煩的時候,他不敢再靠近她了,他知道他送給她的那一盒巧克力越界了。

只要他不越界,她就不會受傷害,果然賀捷生再也沒有主動和席可說過話,兩個人都默契地不說話。

周繆滿意識到賀捷生最近總是低氣壓,也不愛笑了,周繆滿問他:“咱們班女生都說你的笑容讓人如沐春風,怎麼到秋天了,你就不笑了?你是不是要凍死她們,怎麼?改型了?你想做冰山男神!”

賀捷生隨意翻着手中的一本書,沒有擡頭理她。

周繆滿一把搶過他手中的書,嬉笑着:“賀捷生你到底怎麼了?你突然這麼沉默寡言讓我有點害怕呀!我這麼歡脫的人快被你的低氣壓感染了,還有席可最近也是話越來越少。”

周繆滿拽着他的手臂把他往教室外託:“今天陽光這麼好,我帶你去操場走走。”

賀捷生懶洋洋地起身,最後被她拉在身後跑了出去,他們踩着矮一點的雙槓爬上了高高的單槓,就坐着靜靜吹吹風,沒有任何建築物遮擋視線,遙望着圍牆外蜿蜒如臥龍的遠山,思緒很快被帶到遙遠的地方,他們陷入了很久的沉默。

周繆滿忍不住打破沉默,她拉賀捷生出來就是爲了勸他的,怎麼能幹坐着什麼都不說浪費時間呢,可是賀捷生一直不說話,她只能扯着臉乾巴巴的笑:“外面空氣真好,風也溫和,陽光也舒服,我們那個通體雪白又透亮的教室太大了,太冷了。”

賀捷生看着她:“你有喜歡的人嗎?如果有,你喜歡的人一定也很喜歡你吧?我從來沒見過你這麼活潑開朗的女生。”

她點點頭:“有啊,不過他不喜歡我,他說我有點胖,眼睛還小。”

賀捷生慎重地道歉:“對不起啊。”

周繆滿看賀捷生認真的道歉樣子,忍不住大笑:“不被人喜歡又不是多大不了的事,是我主動喜歡他的,他不喜歡我很正常,沒什麼好遺憾的,你不用道歉。你是喜歡席可對吧!”

賀捷生沉默了一會兒,落寞地開口:“嗯,是她,很明顯嗎?你別告訴她,也別告訴其它人,這件事別再提了。”

周穆婷笑呵呵地點頭:“我答應你啊,那以後你的巧克力,蛋糕,奶茶,芒果乾等,是不是能多分我一點啦。”

賀捷生點點頭還沒從悲傷的情緒裏走出來,就猝不及防地被周繆滿從單槓上推下來,還好他反應快及時地跳上了旁邊的雙槓,在他擔心她會不會摔下來時,聽見周繆滿大喊:“失手哈,不是故意的,賀捷生!是不是非得用這種刺激方式你才能打起精神來!”原來她手腳並用像考拉一樣死死掛在單槓上,還一副笑嘻嘻的樣子。

賀捷生:“好,我會打起精神的,我扶你下來吧。”

周繆滿拒絕:“不用,我自己可以。”說完利落的從單槓上滑下來。

賀捷生:“席可說你們第一次見面,你身上就有一股力量吸引着她,你活潑自信,笑容如同開在盛夏的梔子花,在熱烈陽光下芳香四溢,乾淨氣質裏含着書卷味道,那個時候席可就渴望和你成爲知己。席可還說用季節來形容你的性格,那便是細雨濛濛的清明時節最合適,清新幹淨,翠綠盎然,活力滿滿,是故土春天讓人惦念的清新和生命力,不似春深,是開始是希望。

我與你相處之後發現你的確實是她說的那個樣子,你總是給我們帶來希望,治癒我們。周繆滿你值得任何人的喜歡!”

周繆滿笑了:“我也覺得。我喜歡的人,他和我從小相處到大,大概眼瞎了吧,看不到我的好!”

席可、賀捷生他們兩個人都沒有給這份禮物賦予任何意義,賀捷生說他有很多巧克力,喫不完,所以給一盒給席可,本來他是想對她示好的。

席可雖然收下了,這麼久以來,她從來沒想過打開它,也沒想過扔掉,她看見它的時候會想起那天賀捷生垂下頭,眼睛黯淡無光的樣子,席可用一件舊衣服把它遮住放置在空的牀鋪角落裏,眼不見爲淨,如同遺棄一樣的沉封。

人與人之間的溝通,本來就存在許多障礙,而語言存在的本身就是一種客觀障礙,因爲每個人的表達和理解能力都不同,即使是兩個相愛的人面對面站在一起,也不一定能完全明白對方的訴求,不必歸咎於命運的陰差陽錯,做朋友本來就不易。

席可是個戀家的人,不是想念家人而是純粹戀家,她喜歡獨處,在家裏有獨立的空間不受打擾,在學校不可避免地要與人交流,雖然只有兩天的假期,一來一回就要一天時間,但她還是回家了。

席可走出校門後,腦子裏突然冒出一個新的想法:“星期六上午十點放假,星期天下午兩點就得上課,回自己家的話,時間就全花在路上了,外婆家離學校近,還是先回外婆家吧!學校條件實在太差,回外婆家有個地方能好好洗澡就行!”

席可暈車真的非常嚴重,無論路程遠近,她都會感到很痛苦。

走進外婆家的客廳,她的目光落在了媽媽身上,她心中一閃而過的驚訝,媽媽不應該在一個星期前就去了杭州上班了嗎?而媽媽在看到席可的那一刻神情緊張,像是想對席可解釋什麼!

只是片刻的眼神碰撞,席可就迅速轉過身,刻意避開母親的眼睛,不再看她的臉。從中考完席可和媽媽吵了一架一直到現在她們都沒有說過一句話。

母親只看得到她沉默倔強的背影。她卸下書包,然後微笑着對錶姐打了個招呼,全程沒有和母親說話。

席可內心先是一閃而過的驚訝,再是她嘴角微微上揚有一絲不屑的苦笑,母親出現在這裏也沒有什麼奇怪,很符合母親的做事風格。

席可此刻越是沉默,越是自我鬥爭,這樣或許多多少少能消減她內心的悲傷和憤怒。

表姐對席可說:“姑姑說她昨天晚上還夢見你了呢?她擔心你第一次在學校住宿不習慣,今天就見到你了!”

席可笑:“沒事,我很好,你們不用擔心,我自己照顧自己挺好的,我暈車太難受了,我先去睡了。”

席可側躺着身子,一半的臉頰靠在枕頭上,不是很柔軟甚至有些粗糙的觸感,她蒼白的臉上滑落了一滴酸楚的眼淚,她突然非常想念陸冉,她情緒低落時就會習慣性想起陸冉,人心裏鬱悶時喫甜食可以使人心情變好,陸冉就是席可心裏最甜的糖,最單純美好的情感。

晚上睡覺的時候,席可和母親擠在外婆家一張一米五的小牀上,她蓋上粗麻料的被子就感到十分滿足和安心,和小時候的感覺一模一樣,她很喜歡這張小牀,小的時候去外婆家拜年,她和姐姐們總要擠在這張小小的牀上睡覺,粗麻料的被套,厚重的棉花被,外婆裝備好的熱水袋,頭頂昏黃的燈光,這就是一整個回憶裏的冬天。她和母親各自睡在牀的兩頭,背對背不說話,見到母親並不使她開心。

第二天離開外婆家之前,她和母親說了話,語氣裏滿是直言不諱地煩躁:“你不是早就該到了杭州嗎?一週前就該到杭州了吧。”

母親突然大聲咆哮:“你這小孩,我做什麼事還要向你彙報嗎?你管那麼多!”

席可不由地加大了嗓子:“是!是用不着跟我彙報,你什麼時候關心過我的想法?你喜歡呆在外婆家,自己家裏都沒呆過幾天,你出現在這裏我也不驚訝。我只想問你一件事,爺爺請了我們班主任吃了一頓飯前前後後花了不少錢,是你和爸爸讓爺爺這麼做的嗎?”

母親冷冷地說:“不是,我和你爸都不知道這件事。”

“我不知道你說的話真假,但我知道父親性格內向孤僻,不善言辭,家裏的事他過問的少,甚至基本不管,空閒的時候就與一兩個莫逆之交釣魚,他連和家人都很少說話,更何況讓他主動和一個陌生人籠絡關係?請老師喫飯他是絕對想不出來的,這個事要不是你想出來的,那就只能是奶奶的主意。”

母親情緒激動地大聲喊起來:“你這說的什麼鬼話,什麼叫是我想出來的主意,我們做父母這麼做都是爲你好,我們誰也不欠你的!”

“你們就不能尊重一下我的意見嗎?能不能照顧一下我的感受?

爺爺說請老師喫飯,是讓老師多關心我,以防我像初中一樣重蹈覆轍,是!我初中是做錯了事,可是在我認識到錯誤以後,我已經極力地改正自己。

那一年時間我比誰都痛苦,就連我去衛生室都有醫生問我“你就是那個女學生吧?真看不出來。”語氣裏盡是不可置信和看熱鬧的諷刺,我爲什麼要接受所有人的非議,這些都是誰給我帶來的?

爺爺竟然還把我初中的事告訴我們班主任,我最痛苦的一段過往爲什麼還要舊事重提?難道一個犯過錯的人每開始一段新生活,必須要把自己的過往公示天下,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是告訴別人我犯過錯我就低人一等,我將來可能還會犯同樣的錯?

到底是誰看不起我,是誰認爲我爛泥扶不上牆?說來說去還是你們看不起我,你們不相信我會變好,我走錯的那一段路,原本我以爲只要我努力改正,一切都會變好的,可是你們活生生地把它變成了我的人生污點。”

母親的情緒越來越激動:“你還有理了,你做錯了事,還不準人講!家裏人不照顧你的感受嗎?花那麼多錢給你補課就爲了你能考上個高中,你爸被你氣的三天躺在牀上都沒有喫飯,還把家裏的東西都砸了許多,要不是我攔着你爸,非得把你打個半死不活。”

“我隨便你怎麼說,我現在就走!你記得把爺爺請老師喫飯的錢,還有充話費的錢還給他就行!”

她與母親總是針鋒相對,吵起架來在語言上誰也沒讓過誰,她們對彼此多多少少都有恨意。

席可奪門而出,母親也沒有像以前那樣追着她打。她蹲在路旁失聲痛哭,黑色長髮被眼淚打溼纏繞在一起,剛好擋住了視線,她閉上眼哭的更兇了。

直到半個小時候後公交駛來,她才站起來抹乾眼淚擠上了回學校的公交車,她感覺頭疼欲裂,很久沒有哭過這麼久,這麼傷心了!

公交嚴重超載,一羣又一羣人像行李一樣被司機使勁塞進車廂,她下意識地護住自己的挎包,觸到巧克力堅硬的盒角,腦子突然閃過上次碰面時賀捷生冷冰冰的樣子,他不笑了,她已經很久沒見看過他笑了,平日裏總是笑容溫暖的一個人突然變了樣,席可不由覺得心被就揪了一把。

兩個多小時車程,席可回到教室已經是下午一點半,同學們都在分享自己的週末,她沒有和任何人說話,放下書包就把臉埋在桌上睡覺,偶爾能看見她抽出一張紙擦鼻子,但頭依舊埋的很低,讓人看不見她的臉。

賀捷生看着席可有幾縷溼頭髮糾纏在一起,還以爲席可剛趕路回來很熱,他把自己的電動小風扇遞給了周繆滿,壓低了聲音對她說:“把這個放在她身邊,記住在她醒之前還給我。“

周繆滿滿臉黠笑的點頭,比着ok的手勢。她把小風扇擺到席可身邊,用她白皙修長的手指試了試風力大小,直到她覺得風力剛剛好時然後滿意的笑了。席可她這一整天神經都在緊繃着,這會兒終於進入了酣睡。

周繆滿覺得賀捷生對席可的喜歡是真誠的,賀捷生會關心席可的一舉一動,爲席可難過,會爲席可約束他的行爲。她不知道真誠對別人來說意味着什麼,但對她來說一個男子真誠的愛意,即使笨重、粗糙,不夠華美,也是打開女子心扉的敲門磚。

周繆滿剛準備午睡,腦子裏突然一閃而過了竇桐的臉,她很久沒有想起他了,席可有賀捷生守護,而她呢?她掏出筆袋裏的一枚硬幣,她用大拇指緩緩撫摸刻在硬幣上兩個字母Dt,是竇桐名字的縮寫,片刻後她把硬幣握入手心裏,埋下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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