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的愧疚

       最近,偶然看到熱播的電視劇《小捨得》中有這麼一段情節:學霸加乖孩子顏子悠在母親田雨嵐癲狂的“壓迫式”教育方式下,除了學習還是學習,連養養蝸牛之類的童年樂趣都難以得到,以致在學習壓力和心理逆反中產生幻覺,臆意出了一個大龍同學的存在,幾乎因心理問題造成不可逆轉的悲劇。這不禁讓我在一種新的認知中反思,反思自己曾以另一種缺失帶給女兒的傷害。

        在二十多年前,雖然已經興起了補課之風,但是整個社會還沒有出現“不輸在起跑線上”的普遍性焦慮,我當然也很看重女兒的學習,但並沒有給她太大的壓力,恰恰相反的是,我沒有對她的學習給予應有的重視,即使偶爾輔導或檢查她寫作業也缺乏耐心,這就從另一個方面影響了她對學習的興趣與熱情:因爲她是一個非常聰明的孩子,但就是不肯用功看書學習,連我都懷疑她後來的本科是怎麼畢業的。現在回想起來,對於她或者我們來說,這都還不算是問題的重點。當年,因爲忙於工作,難得有時間陪伴女兒,更疏於同她交流、溝通,好像直到她大學畢業也只帶她到過一次動物園和四姑娘山長坪溝。而且,由於當時工作性質的關係,經常是晚上回家她已經入睡,早上出門時她還沒有起牀,這種不自知的“忽視”無形地傷害着她,讓她日漸在被“漠視”的心理感受中無意識地形成了一種孤獨感。所以,我也一直都在反省,這種因爲工作而帶來的親情的疏離甚至身心的傷害,到底是對還是錯?

        記得女兒在六七歲的時候曾經給我們說,晚上有一個穿白裙子的女人在她房間,跟她說話。但我們以爲那只是在做夢而已,即使有時發現她喃喃自語,也沒能引起我們的關注和重視,而是粗枝大葉地忽略了。後來還搬過幾次家,直到她參加工作,有次聽說我又要在花園裏移栽桂花樹,她很不高興:不要成天東挖西挖的,上次你栽樹子時,我晚上就夢到很多穿裙子的小娃娃在那樹底下跳舞,還有那個穿白裙子的女人又跑來跟我說話!我問:什麼穿白裙子的女人?嗯,就是小時候給你們說過的那個嘛,在我房間裏飄來飄去的……女兒有些惶恐地說。這不僅是曾經年輕的無知,更是作爲父母的失職:二十來年過去了,竟然一直有個穿白裙子的女人經常出現在女兒恍惚的夢境裏!一位朋友告訴我,可能是家裏有了“髒東西”,要請人來禳解禳解。一直到現在我才真正明白或科學地說,女兒應該是由於缺少我們的陪伴和細心的關愛,潛意識地去尋找一種親情“對話”與安全感,從而在夢境中出現了一個飄忽不定的白裙子女人,正如顏子悠臆想中的“大龍同學”。而所謂的“禳解”也許只是給了她一種心理暗示和安慰,但她真的因此而在心理上“和解”了嗎?我真的  是無法原諒自己!

       那些年,我還粗暴地剝奪着女兒童年的快樂及天性。四五歲的她總愛到校門口小食攤買醃蘿蔔之類的零食喫,我曾抓着衣服把她從校門口拎回寢室,用毛線籤打她的手心,而她既不哭更不認錯,今天想起來,那認錯應該是我啊。難怪當年的老校長罵我:“你又在發啥子神經!”女兒上學時比較喜歡作文,老師時常還會給個“優”什麼的,尤其是在地方小報上發過一篇作文以後,她更是把許多時間和精力都用在了閱讀課外書籍和作文上而忽略了其它。於是,我無情地要求她除了老師佈置的作文之外,不準再寫其它東西。她雖然委屈但也不再寫寫劃劃了。但女兒參加工作後,偶爾還會問我一些公文寫作方面的問題,我也乘機鼓勵她說:你不是喜歡寫作嗎,除公文而外,可以抽時間寫點東西的,也許今後會有意外的收穫呢。而她往往有些遲疑和無奈:現在……沒有興趣了。

       這麼多年過去了,我卻白日夢似的想:假如重新來過……但是,生活沒有“假如”。那留給我的也只能是無盡的自責與深深的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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