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黃旗”和“通天紋”之類


近日,北京順義的公交車上,一位大媽因嫌女孩讓座慢而口出惡言,自稱系二環內的正黃旗,還長有旗人貴族纔有的富貴通天紋,並稱女孩爲臭外地的,到北j要飯來了。說實話,其蠻橫霸道的嘴臉,其愚昧無知的嘴臉讓人憤怒。

且不說大媽的正黃旗是真是假,即便是真,大清王朝——也是中國歷史裏最窩囊慫包,最讓後人唾棄的一個朝代——何況都滅亡一百多年了,完全淪爲歷史陳跡,清朝末代皇帝溥儀在世時進故宮都得買票,而你還將所謂的高貴身份拿來顯擺,不客氣地說:你算哪路毛毛蟲呀?把旗人身份當作一種高端象徵拿出來顯擺不僅大不妥,而且有些端起屎尿盆子往自己頭上扣的感覺。

而即便真是出身所謂的正黃旗後代,額頭或手心裏有所謂的通天紋路,又有什麼可咆哮吼叫的資格呢?大家都在擠公交,先來後到,身份平等,不是一種很好很溫馨的和諧景象嗎,怎麼就能那樣口出惡言,愣像個霸王轟天錘,像條上岸的鱷魚之吞天牙口似地?

真叫人氣不打一處來。

猶記幼時,附近鎮上趕集逢會,總有那種自稱能看面相手相能測人前程能預知禍福的神人躲在個角落招徠,圍攏者稍多時便開始神神道道自我賣弄起來,一邊手舞足蹈,指着一塊由於年深日久而泛黃破舊的麻布上的圖案指指點點,一邊很注意是否有來干預驅逐以便伺機逃跑(當時還是階級鬥爭年代),每每還總有男女信其胡說八道,掏出個塊兒八毛錢來,而你幾毛他幾毛,最後攏起來也真不少。彼時的幾毛錢可是在生產隊勞動一天才能得到的報酬。問題是,那些喜歡被算卦,喜歡被相面(包括看手相),喜歡被拆字,喜歡被解夢的男女,其日子反倒比一般人更差。

的確,人之面容,額頭皺褶,指紋,掌紋以及身體外部的其他紋線以及血型純系遺傳的結果,系與生俱來,世界上至今沒有兩個指紋完全相同的人。面容呢系諸外部器官的綜合體現,會有變化,會逐漸衰老或意外被毀損,風燭殘年之際與青春妙齡之時大不相同,如果你橫插一腳進來,比如施以面部美容手術,也僅會挽回一點青春顏面罷了;至於那種爲了掩飾某種罪惡身份而進行改頭換面之術呢,也幾乎白搭。蓋人之額紋,指紋之類終生不變(只有些深淺不同的外在變化而已),血型那就更不用說了,彷彿一條血性漢子一樣寧死不屈。正因爲如此,自古至今人們便以指紋掌紋作爲訂立契約的憑證進而作爲信用擔保;同時,古代衙門和當今刑偵部門也將這些死而不變的人體特徵作爲刑事案件的偵破手段。

問題是,即便你有通天紋,出身曾經的王侯世家,但你總會結婚吧,一滴外來精血入侵之後,下一代還有沒有“通天”的基因那就只有天知道了,再下一代呢,那就更是幾無蹤影的事兒了。“血統”一詞嚴格說,也只是現代醫學之前的朦朧認知,本意是連綿不絕像絲線一樣繼承祖先血緣。可誰都知道,普天之下,現代醫學的認知裏血型只有A、B、AB和O四種(另外還有些極爲稀少的血型),就像兒女與父母血型不一一樣,你說你的高貴傳統在哪?

至於包括鑲黃旗在內的八旗制度裏的貴賤高底那就更是一種附會了,八旗制度最初源於滿洲(女真)人的狩獵組織,準確說是圍獵需要。結伴而行的狩獵活動因人數衆多而需統一指揮,分別着以不同的外在標誌,後來則以旗幟以方便呼應配合而不使方位和隊形錯亂,進而以保障獵獲最大化而已。就像一羣孩子們玩捉迷藏而分開爲兩方一樣。你說其中有尊貴和卑賤之分嗎?即便強行認定優劣,那就強詞奪理,胡說八道了。

活到大媽階段,應該說是到了一個受人尊敬的年紀;大媽自己呢,好歹也得配合着多多少少來點受尊敬者的表現,如此的結果便謂之“和諧”。倘若連這一點點體悟和自覺都沒有,那可真是——白活了那麼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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