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上艾草香

清早推開門,一株綠綠的清香的植物掃到我的臉頰,我還在反應中,女兒已經驚呼起來,“這是什麼?”

原來家門上“福”字的兜兜裏插着一束艾草,我把它拿下來,艾草底部被一根紅色毛線扎得整整齊齊,艾草中間還配着一株菖蒲,伸着劍一般的葉子。

我在樓道環顧一圈,家家門上掛着一束艾草,硃紅的門被綠的艾草裝扮,別緻溫馨。

我笑着對女兒說:“物業掛的。

”“你怎麼知道?”

“家家都有,去年也有,後天端午節呢!”

“物業可真有心!”

“記得不?去年春節還每家給掛只小燈籠!”

“記得記得!”女兒說,“物業的哪位?男的女的?”

“從來沒碰到過,但肯定是物業。後天放假哩,提前送祝福來了。”

“我們的物業公司跟田螺姑娘似的,又神祕又美好!”女兒這般的小姑娘總是伶俐幽默的。

我端詳手裏的艾草,它的形狀和菊花葉頗爲相似,呈鋸齒狀,不愧同爲“菊科”兄弟,葉子背面一層細細淺淺的白絨毛,嗅一嗅,一股藥香味令人神清氣爽。

女兒說,怎麼是藥香味?難道苦味和香味這麼截然相反的東西能共存於一種物質?

記得春天和朋友去郊遊,遇到一片鬱鬱蔥蔥,翠綠清香的艾草,朋友像發現了寶藏,驚呼尖叫:“好多蒿芽子,好多蒿芽子,好香啊,好香啊……”,她撫摸着那些嫩綠的艾草嫩尖尖,臉上露出滿足幸福的表情。

在家鄉,艾草俗名叫“蒿”,生命力極旺盛,鄉村的山坡上,小路旁,田坎上,樹林裏,到處都能生長,春天的時候艾草是野菜,掐了一茬尖尖過幾天又抽出一茬,它的嫩芽可清炒,可做湯,缺衣少糧的年代,青黃不接的三月,艾草救過很多人的命。

朋友說,她小時候喫過母親做的蒿芽飯,蒿芽團團,無比香甜,這麼多年依然記憶猶新。我的記憶被喚醒,我也喫過母親做的清炒蒿芽子,蘸醬蒿芽子,掐指算來,那已經是三十多年的前塵往事了,這才意識到童年已經離我很遠很遠,故鄉已經離我很遠很遠。

“三月的艾草四月的蒿”,艾草在春天是蔬菜,到了夏天越來越成熟,就成了一味藥材,有清火消炎,治病驅蟲的功效。

“藥食同源,所以既苦又香,一點不矛盾。”我對女兒說。“希望一家人既有充沛的食物,又有足夠的藥物,避免缺醫少食,是不是最實際最樸素的祝福!?”

女兒顯然已被說服,但嘴上還在說我牽強附會。

我說,以你的年齡和閱歷,有些滋味你沒嘗過,有些情懷你無法體會。

“那束艾草裏有卡片。”女兒指着右邊鄰居門上的艾草說。她湊過去看了一下,咯咯笑起來,那卡片是催繳物業費的單子。“催款都催的這麼別具一格”我笑了。催款單在一束艾草的祝福中變成溫情脈脈的“友情提示”!

我和女兒乘電梯下樓,樓道里被氤氳的艾草香瀰漫,我使勁吸吸鼻子,在回不去的歲月,回不去的故鄉,依然收穫了艾草菖蒲的香,收穫了滿滿的祝福和悄悄的關愛。

門上艾草香!那香味那樣的芬芳親切,悠遠綿長,穿越時空,我彷彿看見端午節母親端上桌的糉子、雞蛋、紅豆包、大蒜、油糕、油餈粑……那些美好的時光我們從來不曾錯過,今天依然擁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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