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夏季

又是夏季。

麥子那時還在場裏?又好像不對,那時打麥慢也不至於要這麼久。這個節氣,應該正蹲在地裏一鏟一鏟地播種大豆或玉米。

離農村遠了,什麼都弄不清了——在農村的,耕耘其實也早與那時不一樣了。

那時,夏季是從麥黃開始的。隨着麥子一天黃似一天,直至枯乾,熱浪一層強過一層。當太陽開始火辣辣地照射時,人們就要拎起鐮刀在田野裏奮戰了。

割麥,最讓孩子恐懼的是麥芒和壟長。天太熱了,熱得你要甩掉衣服,不敢時,最少想挽起衣袖,好了,麥芒很鋒利,轉眼間胳膊就開始火辣辣地疼——被麥芒刺破處,再湧上汗水,滋味相當豐富。然後就盼望趕快割麥到頭兒——雖然不是勞作結束,最少能休息一下,也不對,更多是一種心裏安慰——可哪裏有頭呢?只好繼續垂頭喪氣地、艱難地揮動着鐮刀。

麥子終於割完了,拉麥子上場。不知板車往來於麥地、場地多少趟,只有麥垛在慢慢臃腫。

這時最好別下雨。要攤場了,一叉叉把麥子鋪勻在麥場上,到中午再翻上幾遍,讓麥子曬透——人也和麥子一起透了。

石磙碾過麥秸時,可以稍微休息一會了,不過很短暫,馬上要起場了。

把麥秸挑開垛在一旁,把麥子麥糠聚攏一堆,就要趁着風,一杴杴把它們高高揚起,讓麥粒落下,讓麥糠飛走。哪個孩子都要有個學的過程,學着揚場時,哪個手上能免得了起泡?

麥子繼續在場裏曬着,直到咬起來咯嘣脆時開始裝袋,運回,屯在蘆葦編制的穴子裏,麥收纔算告個段落。

秋種不需要耕地,被收割的麥地,如果碰巧墒情好,就趕緊往地裏播種各種作物——覺得就是現在這個時候吧——玉米最多,其次大豆、芝麻、紅薯、高粱……太陽很大,它們長得很快,不久就要開始施肥、除草了。

我不是合格的農人,沒學會農活,也沒喜歡上農業,甚至會厭煩和農活息息相關的夏日。

又是夏季,心裏又煩躁起來——還是要繼續修煉啊——適應節律,腳踏實地,埋頭耕耘,不問收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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