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红楼梦(6)

第六回 贾宝玉初试云雨情 刘姥姥一进荣国府

在第五回,我留下一个问题:为什么宝玉会知道秦可卿的小名?其实,秦可卿的身份之谜一直被研究来研究去,都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有人说她是义忠亲王老千岁的女儿,有人又觉得她的确是秦业抱养的孩子。听得的声音多了,越来越发现自己对她的身份如何,已经不太想去探个究竟。

宝玉知道可卿的小名,很直接的答案是文本告诉我们的,宝玉叫的并不是现实里的可卿,而是太虚幻境里的可卿,作者如此安排,依旧是一种以假乱真的写法,让读者陷入如梦如幻的情景之中。再者便是,有时候我们并不知道身边关于自己的事,比如一些关于自己的流言传了很长一段时间,结果自己却是最后知道的那个。也许,秦可卿的小名别人都知道了,但她却不知道别人知道。

第六回是接着第五回宝玉梦醒的故事。宝玉醒来,迷迷惑惑,若有所失,八个字将那种初醒的人物状态逼真的表述出来。而后,袭人帮宝玉系裤带的时,发现宝玉遗精了。袭人很聪明,并没有声张出去,这种生理反应现在看来很正常,但到当时传出去也许是不被理解的。

到了晚上,宝玉便和袭人偷试了警幻仙姑所教的云雨之情,袭人因为知道贾母将自己许与宝玉,觉得不越礼,可是后面又有一句幸得无人撞见,你发现是矛盾的,即不越礼,又何怕撞见?在后面,我们知道这一事成了宝玉房里丫鬟种的话柄。当然此后,宝玉与袭人的情感升温,同时产生了不一样的变化。

结合第五回来看,宝玉在经历一场梦幻后并没有开悟,同梦的结局一样,堕入迷津。在这里,宝玉和袭人云雨并没有像《金瓶梅》那样写得露骨,相比之下凸显出《红楼梦》雅的地方,更注重礼的地方。去年,我认真阅读《金瓶梅》后,并没有想着去给这两本书去进行比较,我觉得这是两本不同人群阅读的书,一本是青春小说,一本是成人小说。处于青春的人读《金瓶梅》会觉得粗俗不堪,而成人去读《红楼梦》会觉得它太过理想化,特别不真实。这是不同的视角,所以在读这两本书的时候,我觉得我们应该去调整自己,带着青春的记忆读《红楼梦》,带着人间世俗去看《金瓶梅》,这样你才会找到书里对自己更有价值的东西。

另外,在我看来,《金瓶梅》更多的时候是一出喜剧,而《红楼梦》正是一出彻头彻尾的悲剧。


在结束第五回延续的故事之后,小说家似乎不知道从那里写起,突然想起了一小小人家,是以前与王家连宗的狗儿家。狗儿就是板儿的父亲,他还有一个女儿叫青儿,但青儿在后面我们再也没看到过她出场。

狗儿家祖上是京官,故此才有连宗一事,但到他这一代是个农民,娶了姓刘的妻子,因夫妻俩工作忙,接了岳母刘姥姥来照看孩子。因此,有了后面刘姥姥三进大观园的故事。

在书里我们看到刘姥姥是一个有些年纪的老寡妇,不难知道刘姥姥极有可能是刘氏认的一个干妈。这年冬初,这一家子日子难过活,于是在家里商量起对策,提出了去贾府讨生活的想法。

在狗儿与刘姥姥的对话里,我看到了一个乡下老太太的智慧,看到了一个乐观的,通情达理的,明事理的老人。因没有熟人,狗儿想到了周瑞,周瑞曾和他父亲因争买地之事结下过交情,有了这么一个搭线的人,刘姥姥决定去碰一碰运气。她说:“果然有些好处,大家都有益,便是没银子来,我也到那公侯门见一见世面,也不枉我一生。”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看到一个豁达的老太太,有时候,我们看一个人够不够乐观,在于他能不能把最坏的打算想透彻,而刘姥姥就想透彻了。所以,我们常常教孩子要乐观,可是我们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做一个乐观的人。成事了,我们高兴,没成事,便是一副消极的态度。这样的一个刘姥姥与吃惯了嘴、好面子的狗儿是一个对比。

刘姥姥带了板儿,去前还教训了他几句,可能大家觉得这个教训就是教导,可是,结合后面刘姥姥几次教训板儿,我看到了刘姥姥的紧张不安,这是她要进城的不安,像我们即将从家里出发去考试的那种心情是一样的。

到了贾府门前,刘姥姥几个看门的在聊天,于是“蹭”了上去,这个蹭字用得太好了,她不是那种大模大样的上去,也不是那种唯唯诺诺的上去,她是那种带着试探性的小心翼翼上去,就像是一个边缘人物要去靠近重要人物的感觉,在现实生活里,我们也经常看得到一个不合群的孩子要去接近一群玩得正嗨的孩子,大概就是这种情形。

一个好的文学作品一定是细节性的,字词句表达的东西都是惟妙惟肖的,符合情景逻辑以及人物性格的,并不是需要多么反转的情节,多么华丽的辞藻,多么颠覆人生的观念,有时,简简单单的故事,它所传递出来的能量也很大。

同时,我又看到了一个礼貌的老太太,刘姥姥蹭上去问:“太爷们纳福。”太爷是一个比较尊重人的称呼,然后她还加一个受福。读到这里,我在想自己,有时候去别人家问路或者在保安亭询问时,有没有这么礼貌?

那几个人还打趣她,让她去墙角呆呆地等着,我觉得这又是一个人性的对比。从这些个下人不难看出贾府的纵容和无礼,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

后来,是一个老人和小孩帮助刘姥姥成功地见到了周瑞的媳妇。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小说家故意安排,一定是要小孩和老人为她指路。我想小孩是真纯的开始,老人是回归真纯。在其他的小说、诗句里我们也可以看到,如杜牧的“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写到这里,我又觉得这位老年人和这群小孩与看门的那些人又是一个对比。

其实,我们在写人性的时候,直接去写很难,你说那个人好恶,做了好多坏事,多少显得苍白无力,而通过一个善人突显出那个人的恶,效果就好多了,深刻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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