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後大叔之不惑記憶:半生慌張(168)

“阿文,你昨天去機場就是接領導的女兒?”一壺茶的時間,獲得的信息已經超過了我認知的極限。只因爲那個碰過幾次面的小譚不經意的舉動,就讓阿文捲入了一個深不見底的漩渦,能讓他逃出生天的救生圈就在領導手中,操作得好一起平安落地,稍有差池就粉身碎骨。阿文已經豁出去了,他沒有退路可走。在領導的救生圈拋下來之前,他的底牌已經亮過了,沒有可以還價的砝碼,換句話講,領導所有的安排,包括指定的婚姻,阿文只能被動的接受,還得保證在他新單位到崗之前,不能出任何紕漏。“有沒有帶你這女朋友去匯景見過你老爸老媽?剛好這阿武也回來了,不準備找個時間全家聚一聚?”

“我這不正愁着這事兒嗎?領導女兒已經發過話了,結婚可以,房子需要重新買,不能和父母同住。另外一個月的生活費不能少於一萬。我這家裏情況領導知道一點,阿玉他們見過,但不知道還有個阿武。這阿武要是這節骨眼上再鬧出點啥動靜,人家領導女兒不同意這門婚事,我算是一點退路都沒有了,會敗得一無所有。”阿文說話的聲音逐漸低了下去,最後的呢喃我只能努力伸長耳朵才聽得清。“無論如何,我必須先從眼下這個泥潭跳出去,站住腳了再走一步看一步。”

“你那翠湖山莊的豪宅還不行?那還真是大千金。哎阿文,你說如果這大小姐自己不同意這門婚事,那領導會不會食言,最後不幫你安排這工作上的事兒了?”我總覺得這繩子抓在別人手中,身不由己的滋味阿文不一定能受得住。

“別人要的是別墅,最起碼也得是複式那種。”阿文苦笑着搖了搖頭。“走到這一步我只能迎着頭皮硬頂着,領導怎麼想的我也不管不了那麼多,如果真的陷下去了,我最後能做的也就剩魚死網破。”

“靠,那麼悲觀幹嘛,真幹不下去了就出來唄,活人還讓尿給憋死。”這麼多年,我記得我那不識字的母親經常嘮叨的話還是有道理:“有手有腳,那會餓死人?這世上只有懶死的,沒有窮死的。”

“呵呵,阿賓,你不知道這裏面的險惡,一旦我爬不出來,就會被無形的勢力狠狠地按在這泥潭中,活活捂死。我推薦給你的那本《滄浪之水》你根本沒有看懂。”阿文站起身,走到了窗戶前,說話的語氣有些悲涼,“同行是冤家,在單位更是如此,有實權的崗位人人都盯着,特別是像我這樣,經手處理過那麼多事,利益瓜葛太多,一旦失勢,到處都是捅刀子的暗手,會很難捱。”

我接不上話,只能起身走了過去,輕輕地地拍了拍阿文的後背。“既然領導已經承諾了,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但是沒有必要走極端,魚死網破也不至於,你這蝦米都算不上,網哪有那麼容易讓你弄破?”我故作輕鬆地調侃着。“阿武既然回來了,你還是主持一下,陪阿姨阿叔他們喫個飯。你們下午的談話我沒注意聽,如果只是200萬的話,那就再想想辦法,我這邊也能湊一點。”

阿文緩緩地轉過身,“阿賓,是我考慮過頭了,還是你不夠成熟?”我愣了一下,沒有聽懂阿文的意思。

“阿武那就是個無底洞。你確定他要那些錢是去贖那個什麼犀牛角來解套,還是會挪作它用?就算是拿來解套,那能解得了嗎?”阿武補充說,這些年他在機關工作,察言觀色是基本的生存技能之一,“我和他說話時,他的眼光一直不敢和我對視,總在遊移閃躲。即使是我打了那一巴掌,他的眼神也散的,一點怒氣都沒有,我也弄不懂是哪裏出了問題。”

“阿文,別把自己繃得太緊。一步一步來,這不還沒到山窮水盡的地步嘛。”我把所裏意外發放獎金的事兒和他說了,還表示如果不湊手,我會出面找Cobby和曲琴試試看。“找他們臨時週轉一下應該沒事兒的,阿武那邊你就當那些錢打水漂好了。打仗親兄弟,讓他回廣州,再從長計議好了。”

“阿賓,你那點錢自己留着吧,這事兒不到萬不得已,沒有必要和Cobby他們說。我這邊再盤一下,看看有多少,先按領導的意見把帳分一下。實在頂不住就先把翠湖的房子賣掉週轉一下,反正後面也用不上。” 阿文靜靜地站在窗前,看着黑漆漆的江面發呆。

對岸保利國際中心頂樓的霓虹射燈緩緩掃過江面時,那隨着波浪起伏不定的航標,在黑夜中若有若無地隱現,像極了我此刻忐忑不安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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