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的某一天,網紅食品公司三隻松鼠還遠沒有今天的規模。
三隻松鼠的創始人章燎原在巡查物流發貨場地時,注意到了一個姓蔣的年輕人。
他發現,倉庫發貨現場的秩序一片井然,臨時招來的兼職學生們,都在蔣姓小夥子的管理下服服帖帖,各盡其責。
而此時的蔣某,也不過只有21歲,和臨時工人一般大的年紀。
章燎原不吝讚賞,他走過去,拍拍這位年輕人的肩膀說:
你好好幹,將來回報一定會超過你的期望。
時間轉瞬飛逝來到2019年,三隻松鼠已經從當初安徽蕪湖的一家淘寶小店,變成了A股上市,年營收達百億的大公司。
當年的物流小兵,90後的蔣某也搖身一變成爲了三隻松鼠物流板塊的負責人,物流參謀部的總參謀。
他還給自己起了個花名,叫“鼠衛青”。透着護衛三隻松鼠大後方的意味。
7年前,老闆的許諾和宏願,都一一在這名年輕人身上兌現了。
可是,這個聽起來令人心潮澎湃的伯樂與千里馬的故事;
卻在前段時間,被一紙法院判決書給擊得粉碎。
三隻松鼠高管蔣某收受賄賂,盜賣公司廢舊紙箱獲刑。
認真梳理了解完整個事件之後,我只有一種感受:
怒其不爭,哀其不智。
非法牟利、收受賄賂、灰色交易。從古至今都有,早已不是什麼新鮮罕見的事情。
說白了,是一個人經受不住誘惑,誤入了歧途。
但看到這則新聞的第一反應,依舊讓人感到十分震驚。
不僅僅像衆多網友那樣,喫驚於堂堂企業高管,竟然會想到通過買賣廢品的手段來“虧空公款”。
我更多的震驚,是來源於一種落差。
蔣某的這次違法,付出的代價實在太大,得到的“收益”又太過微渺。
真真應了一句俗話:撿了芝麻,丟了西瓜。
根據有關部門調查,蔣某於2018年10月至2020年4月期間,利用職務便利,夥同自己的同事童某,通過銷售不入賬和調整過磅表的手段,將三隻松鼠公司出售的價值684000元的廢舊紙箱據爲己有。
倆人平均分賬後,各自“黑”了公司30多萬元。
法院裁決,蔣某盜賣廢品犯職務侵佔罪,判處有期徒刑十一個月,並處罰金5萬元。
兩年30多萬,鐵窗生涯11個月。
這就是蔣某買賣廢品的最終結局。
和以往其他上市公司高管被曝出,侵吞公款是按百萬元起步至億元的幅度來算;
蔣某偷賣廢品得來的錢相比之下,實在顯得有點“寒磣”。
更可笑的是,有資料透露,三隻松鼠股份有限公司2018年中高級別人員的年薪已是15萬至55萬之間。
入職的8年內,蔣某的職級一直在不斷攀升:
2013年擔任物流倉管;
2016年擔任華北DC高級經理兼天津配送倉經理;
2019年擔任華北大區總監兼2C發貨倉運營經理;
2020年擔任物流參謀部總參謀;
算上漲幅,算上績效,算上分紅;蔣某的年薪理應至少不低於20萬,況且公司途中還完成了上市,作爲元老級的員工,還會持有相應股票……
但他卻爲了30多萬,儘管那點錢還未必能抵得上自身兩年的薪酬,仍以身犯險。
不惜斷掉自己未來無限的可能,還讓“罪犯”這標籤成爲籠罩自己一生的陰霾。
哪怕完全利益的角度來考量,蔣某的行爲也太荒唐了些。
憑心而論,蔣某並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壞人”,而且原本還可以大有所爲。
出自貧寒家庭,父親長年臥牀生病,少時只得靠着母親做洗碗工的2000塊來養家餬口。
沒有獲得特別耀眼的學歷,但蔣某爲人奮進、勤懇、有責任心。
用足夠的努力讓自己和家庭擺脫命運的桎梏,完成人生逆襲。
何況,蔣某還很幸運,職業生涯幾乎是一路開掛。
從一開始便進入到了一家有發展前途的公司就職,還早早得到了公司領導人的認可。
從升遷過程來看,足以證明了他個人工作能力很強,也從公司那裏得到了相應的待遇報酬。
最後卻因走錯一子,導致滿盤皆輸。
看完蔣某盜賣公司廢品入獄的這一幕,讓我發現:
所謂誘惑真正可怕的地方在於:原來它並沒有想象中那麼遙遠和龐大,甚至還未必那麼有用。
但往往一個很小的誘惑,就可以讓人生全面決堤。
有人說,誘惑的另一面,不外乎就是爲了謀短利,尋捷徑。
以爲天上掉下的餡餅,能接得住就行。但總是容易忘記忽略了一個事實——餡餅本身的重量。
這纔是最致命的地方。
世上沒有無本的買賣,連誘惑本身,都是自帶成本的。
經濟學中有一個“機會成本”的原理:
是指面臨多方案擇一個決策時,被捨棄的選項中,裏頭最高價值的部分,是本次決策的機會成本。
簡單來說,當我們爲了得到某種東西,而放棄另一種東西時,“機會成本”就指在作出選擇後其中那個最大的損失。
對於蔣某來說,夥同同事盜賣廢品紙箱,是餡餅,是短利,簡單伸手可得。
他以爲這就是誘惑的全部。
但其實,應該加上他要承擔的餡餅成本,所舍掉半輩子的前途以及終究會找來牢獄之災。
兩者打包捆綁出售,纔是誘惑這一果子,最真實的模樣。
當然,這僅是一個方面,像是下山的猴子選擇丟掉了芝麻和玉米棒,想象着西瓜的甜美抱着走了一路,卻低估了西瓜的重量,最後落得兩手空空回家。
而另一個方面,是哪怕做好了風險評估、得失計較,仍有人選擇走上歧路。
更多的是因爲,心存僥倖。
萬事都有例外,那個人會不會是自己?
殊不知,“僥倖”也不過是一條會將自己越纏越緊的繩索。
電視劇《人民的名義》裏,查處貪官趙德漢的那幕情景,至今依舊讓我印象深刻。
在劇中所有的貪官當中,趙德漢貪污的數額不是最大的,貪污的手段也不是最高明的。
但非法收受利益後的反應,卻是最真實的。
升任項目審覈處處長後,手中開始掌握着一定的權力,別人向他行賄,他開始不敢收,後來還是沒能抵擋住誘惑,心存僥倖。最後一發不可收拾地受賄2億多。
可這些錢,他一分沒花,也不敢花,將2億多現金像標本似的堆砌在大房子裏,沉甸甸地壓在心頭上。
日常的生活狀態,反倒愈加變得畏畏縮縮起來。
騎着破舊的單車,住着簡陋的老房,正經的晚飯是喫炸醬麪。
以爲至少在事情敗露之前,趙德漢會洋洋得意地過每一天,卻原來只是把自己正常的生活變成了一片雷區,不敢有一絲妄動。
越僥倖,越畏懼。
沒有人可以懷着僥倖的心理,同時又能時刻生活輕鬆。
面對誘惑,要認清自己的處境。
不要高估自己的軟弱,不要低估誘惑的侵害。
最好在自己還有能力和意識,跟誘惑保持安全距離的時候,想方設法地管住自己。
管住自己,其實體現的是人真正的自由,一種自律而非放縱的無拘無束。
任何正向美好的獲得,都是艱辛而緩慢的。
還記得綜藝節目《變形記》裏一個叫高佔喜的農村小孩嗎?
和大山深處所有貧苦孩子的命運雷同,高佔喜也出生在青海省民和縣一個極度偏僻貧困的村莊裏頭,那條村子再遠一點,便是無人區。
一家五口人,父親意外雙目失明,哥哥輟學常年在外打工,弟弟年幼。
家裏的重擔,幾乎就壓在母親和不到14歲的他身上。
全靠種麥子維持生計,可因地區土地貧瘠,普遍收成並不好。
再也無法負擔起高佔喜學費的父母,已經商量着讓他輟學打工,幫補家裏,擊碎了他想要通過知識改變命運的渴望。
這時,《變形計》節目組找來了,提出爲期7天的農村城市交換計劃。
高佔喜欣喜若狂。
第一次走出村裏,搭飛機,坐汽車,買球鞋,去理髮店,收到零花錢……
城市的繁華喧囂,給高佔喜不斷帶來落差與衝擊;
時常讓他無所適從,好幾次都忍不住躲開鏡頭大哭。
但很快,他也開始適應城裏的生活,學會看電視劇、玩遊戲、豪爽請小夥伴喫喝玩樂,甚至挑剔食物口味……
問及想不想回家,他說:“一點都不想。”
屏幕前的觀衆紛紛開始嘲諷,說他根子變壞了,虛榮了,飄了。
可沒想到,一個電話打破了寧靜,高佔喜父親摔傷了。
他馬上跟工作人員提出,擔心父親身體,想中斷節目錄制,儘早回家。
節目組問:“你不是不想回家嗎?”
高佔喜低着頭羞澀地笑了笑,平靜地回答到:“我的麥子熟了。”
收拾行李時,他脫下新買的球鞋,換回原本的布鞋,用剩下的零花錢請城市父母下面館,在機場流着淚道謝之後,便頭也不回地離開。
回到鄉下後,照常地收割麥子,照料家人,最大的改變是更加堅信了讀書是唯一的出路。
再次看到高佔喜的新聞,是他在好心人士的資助下,以青海前三的成績考上了湖南師範大學,後來還成爲了一名國防生。
迎來人生真正的逆襲騰飛。
而這一切的關鍵是:高佔喜身上沒被繁華磨蝕,沒被窮苦壓垮,超乎常人的清醒和剋制。
拒絕沉溺於眼前的短利和蠱惑,比任何人都懂得延遲滿足的意義,相信自己的福氣,在後頭。
最後我想說,後悔一詞,可能是世上最厲害的毒藥,而誘惑便是覆蓋在它上面的一層糖霜。
很多時候,我們其實並不需要被教導,只是需要被提醒。
需要有一種聲音不斷地提醒自己,行走在正道。
以及,真正屬於我們自己的麥子,在哪裏。
願你我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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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暄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