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書蟲
從老家回北京坐大巴時，先是睡了一覺，醒來已到下午一點半，覺得無聊，打開書看，無意中聽到一個男人聲音，覺得他說的幾段話特別有意思，索性記錄下來，爲此還擔心被他發現，一直沒敢擡頭，也算是爲我的這次行程尋找一些逸聞趣事。
我第一次聽見男人聲音時，對話是這樣的：
男人說：你咋還不上班，天天不上班，幹啥呢。
對方說：天熱。
男人說：人家都不怕熱，就你嫌熱。趕緊把活幹完吧，幹完就乾淨了。
最後叮囑道：明兒上班啊，天熱也得上班。
幾分鐘後，我第二次聽見男人聲音，對話是這樣的。
男人說：下暴雨了，都淹了，等了老長時間，車才走。夜個（我們當地方言，就是昨天）修修下水道，聽說下暴雨，趕緊修修，沒修好還把管子弄壞了，水都堵那了，回來還得修。
此時，他戴上了耳機，我聽不到對方說什麼。
過了很久，我第三次聽見男人聲音，對話是這樣的。
男人說：忌酒了，仨月了，沒人喝，也不願意喝了，幹一天活了，一干就是十二個小時，回去那麼晚，還喝啥，關鍵是找不着人喝。
對方......
男人說：他開着飯店，喝酒還叫外賣，直接在自己飯店掂兩菜不就行了，啥菜都行，非得叫外賣，也不知道想啥呢。
對方......
男人說：喝酒還喫啥菜，少喝點，啥時候走啊。
對方......
男人說：看看唄，咦，我纔不當老闆，我不是老闆。
對方......
男人說：就這吧
對方......
男人說：（你）還出去不啊，不出去？（你）去俄羅斯？（我）不想出去了，沒啥意思，一年到頭到手二十萬吧，少的時候十五六萬，這也中了，（我）不想出去了，年紀大了，腰疼。
對方......
很快，男人的聲音第四次響起。
男人說：王總，王總，上班了沒。
沒有迴音。
過了好久，男人說：省了吧，省了吧，離你那一千里地。到北京了，唐還在那嗎。
對方......
男人說：坐車，開車進不了鱉精，沒車位，白搭，也不是京牌。你看下雨下多大，光抽水都得得會兒。
對方......
男人說：你不是在工地上嗎，咋跑雄安了？
對方......
男人說：我到四惠，不是直達車，坐地鐵搗唄，快到了，別管了，放心吧。
對方......
他不說話時，我擡頭看了他一眼。男人板寸頭，一件灰色T恤，一條深藍色牛仔褲，臉型有點圓，但也不算圓。
出了車站，進地鐵坐電梯時，他正好走在我前面。我再次近距離觀察他不胖不瘦，差不多一米七五，很快消失在人羣裏，他說的話一直在我心裏迴響。
忽然很想笑，卻又笑不出來，心裏難受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