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那些薰的五內焦躁不安的想法能像菸蒂被捻滅，就好了。我試圖出去走走。
沒有準備，即興去看壺口瀑布。
查了一下高德導航，發現五年前沒去成，現在因爲運寶大橋的開通，用時只有三個小時，竟然少了一半。
只有兩個大人，也不用過度準備路上喫的用的。
天氣像個兩面人，車走了五分鐘，它摔了臉色，暴雨陡至，雨刷忙不過來。幸好，振宇（紅色教育基地）就在路邊，停在廣場一個小時，十七點了，雨才住。窩在車內，東一句西一句，看着灰白的水霧罩住西塬，慢悠悠的，似乎是故意氣我們。
還是老婆有主見，給我打氣，說沿途不再有暴雨，反倒可以趁着涼趕路。
一路向北，林志玲不斷強調路上車少，安心行駛。過了運寶，到芮城，還能看到幾輛車。過了9700米長的中條山隧道後，前後車輛少的可憐，返程時，開着將近一百碼速度的我趁便，瞄一眼，又瞄一眼，山陰衆巒雲遮霧繞的美景。路上的五個服務區，臨猗、萬榮西、鄉寧，都只有公廁開放，加油站、超市都已歇業，偌大的停車場往往只有一輛大貨暫停。我看了一下油表，夠一個來回。
過呂梁時又是一連串的隧道羣。到吉縣服務區時，已經是晚霞黯淡，拍了一張發給給正在忙着期末備考的女兒。到壺口高速出口的匝道只有一個車道，彎多坡多，令我不敢鬆懈，和高速上的放鬆狀態相比，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晚八點到了鎮上，宿在路上遇到的第一家窯洞式的客房，條件還可以。
第二天早上，被早起的一羣人吵醒，七點開車走，其實離景區門口只有四公里多一點。中途進了一家開着賓館的早餐店。
早餐自助十五元一位，我們飯量小，以爲點餐會少花點錢。我們兩個每人要了一個煮雞蛋（3元），一碗小米粥（3元），一個油餅（3元），一盤炒土豆（18元）。如果有人在我面前，我想捂臉。那油餅，只有掌心大小，擱在別處，兩元可以稱四片。
放下這些不愉快吧！它們是煩躁的盆盂中被烘乾的枯葉，如果在定慧的湖泊中，它們或許是一種妝點也未可知。
經過二十元可以往返，五分鐘可以到達的車程，我們來到瀑布的門廳。簡單的塑鋼棚、三五個坑位的公廁，和沿黃路上清一色的柳樹，一例給了人敷衍、邋遢的印象。
站在入門的臺階上，遠遠望見一團水汽，堆成金子塔尖，跳躍着；又像一團塵，像廝殺的戰場揚起的塵，只是聽不見刀兵相撞、呼喝怒吼的聲音，傳來的是柴油機的脈搏式起伏的轟鳴。
過了長長的龍橋，細沙如塵試圖遮掩岩石的滄桑，好一副遺棄的沙盤，足球場大小，卻不見推演的將帥。穿過沙盤的中央，來到鐵絲網邊緣，瀑布就在腳下。
裹挾着水汽的轟鳴掩蓋了柴油機的獨唱。
長河至此，凝力一鞭，石裂地坼。黃龍墜淵，背上白紋似雲，首探匣中，嘯吟穿行而去。那些無主的水霧，悒鬱攤開成幕，撲落對岸。一崖溼潤，嶙峋枯褐。
沿着石匣，順着水流，上下游走，避讓着穿紅著綠白髮稀疏眼袋飽滿的老者，看着跳上竄下活力汩汩的孩子，端詳着一衆數衆的拍攝角度。
累了，坐在石上，時間是九點十五。對岸是陝西宜川，遊客不綴，百十人的黃河大合唱正在進行。
十點左右，有感於瀑布給我們的震撼、悸動正在淡去、消退，我與妻子交流，認爲可能是我們看到了太多的速度神話，看過了太多的災難大片，已經不可能產生如酈道元般的驚歎崇拜，有的只是驗證和驗證後的鄙薄。我開玩笑說，這瀑布看起來像五毛特效。
如一次失望的相親後將目光投向人羣，沿龍橋返回時，我們纔開始留意背景樣存在的河牀上的岩石，“昔日多石之地曾有過極度痛苦”，岩層曝露，皺褶遍佈，臼窩星列。
瀑布在龍王辿（chan，一聲），難道這些都是龍王緩步徐行的遺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