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抱怨的日子(20210720)

轉發災區圓圓日記。

過了好幾天才寫這一段,實在是心有餘悸,僥倖毫髮無損的自己(也不完全是,一直到碼字的此刻還感冒咳嗽),痛惜那些本不該淹沒的生命。竟然,都過了頭七了。

終於到家了,不到一公里的路,走了將近一個小時。

爲了少淋點雨,沿長廊走到南門,見五六個人站在最高的臺階上,沒有人踏下去。一輛黑色的汽車停在相對高些的便道上,還能看到一半的輪胎。水這麼深了嗎,我也不敢冒然行事,轉身走向東門。

狹窄的東門,雨水只到小腿,就算不錯。馬路上已分不清機動車道和自行車道,眼前啥也看不見,只有渾濁暗黃的雨水大軍壓境般緩緩地推進,帶着一股要佔領城市的氣勢,迫得人心裏發緊。步行道比中間道路高出一個馬路牙子,此時隱約可見。我左手打傘,右手提着裙子,右胳膊肘挎着裝盒盒罐罐的袋子,憑記憶和感覺,走到人行道上。狹窄的人行道上,停了不少電動自行車和共享單車,有幾段實在沒地兒下腳,只好噗通一聲踩進水裏,水快到膝蓋了。

前面是每天都路過的工地,記憶中工地門前有個坑,我有些遲疑。剛纔只注意腳下,現在往周圍看去,昏昏黃黃,蒼蒼茫茫,已經是一個有點陌生的世界。一兩輛戰戰兢兢的小汽車,像大海里飄搖的小舟,探路前進,也有的車,就趴在路中間了,歪歪斜斜;故作沉穩的大公共,駛離站臺像船隻入海,掀起排排浪花。看着潮水層層疊疊漫過來,似乎還帶着“啪啪”的拍打聲,我恍然間覺得自己置身海邊。

不能再換路了,那不是路,是海。心一橫,踩下去,有種滑進深水區的恐懼。

要過馬路了,家就在對面。平時幾步就走過去了,現在好像海峽兩岸。

不知何時,水又漲了,裙子得再提得高一些。幸虧自己體重三位數,要不有可能站不穩。

下午三點,路上沒幾個人,自己孤零零被四面八方的大水所困,想快點突圍,快點回家。

走向馬路中間,不管腳下是什麼,有多深,只管向前走。車從眼前過,不停,停了就可能再也走不了了,那就我停,任憑海浪湧向自己,海浪過後,繼續前行。

院門口像一個深潭,從院門口到家,又是一站地。院裏水面比院外略低,謝天謝地。

到家了。沖澡的時候,眼前暈暈的,還是汪洋。

安全了?門外怎麼一陣嘈雜?

樓裏也開始下雨,雨水裹着白色的牆皮,順着樓道從樓頂衝下,電梯從門內向門外冒水,就像突然看一個人抽搐着七竅流血,瞬間,電梯停了,水和電都停了。

手機和充電寶還有電,不停地刷各種消息,地鐵進水了,水到胸口了,隧道被淹了,車和人悶在裏面,路塌了,車泡了,樹倒了……

看到一張下午六點左右院外那條大街的照片,一個女人驚恐絕望地站在水裏,只有頭和肩膀在水面之上……

12121 cannot be  coonected,12306 一直忙音。

會怎樣,會怎樣,誰來告訴接下來會怎樣?

上蒼保佑那些被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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