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來與卿不可兼得

        從前,有個小男孩,出身於門隅一個普通的農民家庭。父母均是以放牧爲生的老實牧民。家境雖然貧寒,但是一家人生活在一起,其樂融融。

    小男孩長得眉清目秀,在同齡孩子當中,他格外的引人注目。可他卻一點都沒有注意過這些,他只喜歡和牧場裏的夥伴們一起玩耍,過家家也好,看牛羊也罷,日子無憂無慮。唯一不同的是,他隔段時間就要去一個學校裏學習陌生的文化,那些奇妙的經文在他看來也充滿着樂趣。而且,他好像對經文有着天生的領悟能力,一學就會,不費吹灰之力。

    時光在歡快的向前流淌着,小男孩漸漸長大。出落得更是一表人才,站在人羣中,總有一種鶴立雞羣的感覺。比起一般的孩子,他還略微沉穩,處理事情比其他人要成熟。

  有一次,孩子們在一起玩耍,漸漸的離開了大人們的視線。玩得正起興時,一羣野牛衝進來,沉重的牛蹄踏在地上,地面微微顫抖,騰起黃沙漫天飛舞。小夥伴們都嚇傻了,其中有幾個孩子,楞楞地看着升騰起的漫天黃沙,感覺着越來越重、越來越近的腳步聲,竟忘了躲避,站在馬路上一動不動。眼看着同伴們就要被野牛踩踏,這個小男孩馬上衝上前去,小小的身子立在牛羣前面,不慌不忙,口中唸唸有詞,同時伸出雙手,對野牛羣做撫摸手勢,沒想到,這羣怒氣衝衝的野牛好像聽懂了小男孩的話,竟變得溫順無比。一隻只前腿跪地,伏在小男孩面前,享受着小男孩的撫摸。然後,竟然按着小男孩手指指示的方向,溫存的漫步過去,絲毫沒有之前的氣勢洶洶。那一刻的男孩身影,映在黃昏燦爛的晚霞中,全身彷彿就像渡了金的活佛一般,熠熠生輝,讓人心生敬仰!

        在衆多夥伴中,有個小女孩,長得明眸皓齒,非常漂亮。小男孩初次看見她,就覺得自己內心怦怦亂跳。這個小女孩家境殷實,穿着時髦,性格潑辣,說話爽朗。在玩耍中,小女孩和小男孩就逐漸被彼此吸引。有時兩人避開其他孩子,相約着一起放牧。藍天白雲下,看牛羊在遠處慢悠悠的喫草,兩個情竇初開的孩子在竊竊私語,風兒也爲他們傳遞着種種溫情,歲月如果一直如此靜好該多麼美妙。

        可是,一聲驚雷炸來!在男孩十五歲那年,一羣身穿紅色袈裟的人來到小男孩玩耍的地方,以非常隆重的禮儀帶走了小男孩。原來,小男孩並不是一個普通的貧困家庭的孩子,而是一個轉世靈童!臨走的時候,還來不及對那個慈祥的老母親和心儀的小女孩進行告別,就那樣匆匆離開。

      初初來到富麗堂皇的布達拉宮,那樣絢爛多彩的建築和那麼多的奇珍異寶,尤其是萬人敬仰的感覺,讓男孩覺得無比新鮮和滿足。哪怕是不能隨意出去遊玩,哪怕是枯燥乏味的學習,哪怕是不能執政,他都覺得無所謂,只是偶爾會想起那個明眸皓齒的姑娘時,心裏依然還既溫暖又寂寞!

          三年過去,男孩十八歲了。他滿以爲可以執掌大權,可是正值當地局勢不穩定,這樣一個從來不涉的男孩又如何控制局面,於是他不可避免的成爲了一個擺設、一枚棋子!男孩面對這樣的現實,無論如何都無法接受,但卻無力改變!

      於是,男孩心底流淌着的激情讓他做了一個重大的決定:既然無法普度衆生,那就做一個尋常百姓享受煙火人生!因此,他夜夜化身爲流浪在拉薩街頭的情郎,在酒吧裏縱情享樂,在溫柔鄉里纏綿悱惻。凌晨又悄悄溜進那個富麗堂皇的棲身之所,接受着從各地前來的信民們虔誠的朝拜。他覺得這樣的日子多好,不負如來不負卿!

      但是,因爲特殊的身份,他必須要摒棄人間的一切慾望。男孩深知這一點,也明白自己是在刀尖上尋求快樂,一旦祕密被發現,他將迎來毀滅性的打擊。但他不怕,他甚至想過,一旦被發現,自己寧願放棄至高無上的身份也要追求人間煙火。

    可是,男孩錯了,他不知道的是他一輩子都擺脫不了這個身份,這個對他人來說無法企及的高度卻是他無法擺脫的囚籠。無論是兒時的青梅竹馬,還是少年時的美麗佳人,都不過是他人生中的匆匆過客。人間的幸福對他來說,就如那天上的明月般遙不可及!

    既然是祕密,就終於有被世人發現的一天,當他的情詩在街頭漫天飛舞時,當那天皚皚白雪清楚的印出他的路線時,他成了天下罪人,亦成了政敵攻擊的藉口。

    經過 那場血雨腥風的政治鬥爭,我們年輕的男孩終究成了犧牲品。此時,他長跪在佛前,後悔不已,如果能讓當地的政局重回之前的安定,他願意不要人間溫柔,他願意放棄之前自己所向往的自由……可是,世間沒有如果,哪怕他至高無上,靈魂可以轉世,但肉身依舊無處安放。

    最終,他披着袈裟,戴着刑具,穿過茫茫白雪,越過戈壁荒原,來到美麗的青海湖畔,在安靜平和的湖水中悄然遁跡。

    他終是一株長在佛前的菩提,因爲年少無知,禁不住人間煙火的召喚,誤入塵間,尋覓於他來說無比奢侈的愛情與幸福!

    惟願他飄蕩在聖水之上的靈魂終能尋覓出不負如來不負卿的兩全法!惟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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