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年的鄉村(連載 一)

獻給生我養我的來鳳山鄉,養我育我的建始山水

——故事是虛構的,

    心路歷程是真實的。


第一章孤碑的傳說

土改隊長

桔園鄉的土改隊長陳實秋,南下幹部,家在省城附近。祖輩曾是一個大的庶族地主,有田產數百畝。到他父輩這代人,家境己不十分富有。父輩兄弟五個,每家分到的田產,近百畝簿田。生活來源,靠收租收稞。不十分寬裕,但能過得走。家鄉解放的頭年,他高中畢業,進入大學。解放後家庭失去經濟來源,失學在家。像當時多數青年學生那樣,通過考試,進入省城一所叫“革大” 的幹部培訓班。 

有如當時多數青年學生那樣,陳實秋對舊政權的腐敗無能,烏煙瘴氣,一片死沉,感到迷茫和失望。對新的政權充滿憧憬和希望,他滿腔熱情加入革命隊伍。進入“革大”學習三個月後,便參加全省首批“土改” 試點,在試點工作中,對新政權的支柱共產黨有了直接感性認識:共產黨的幹部,不是傳說中的大老粗,他們中的不少人,可以說是有學識,有見識,有膽氣的精英之輩。就是一些大字不識的工農幹部,也有着相當的實際才能,特別是善於調查研究,掌握情況的真實程度,一切從實際出發的踏實作風,讓他感觸極深。

國民黨節節敗退,共產黨蒸蒸日上,原因諸多但幹部的務實態度和極積向上的精神,是共產黨取勝的重要因子。他深深的愛上這個新的政權,愛上了這個了不起的共產黨,由衷地爲參加這個新的革命工作,感到高興和自豪。他全心全意把精力投入這項工作,不久,便加入共產黨,成爲一個光榮的共產黨員。

土改試點結束,陳實秋隨軍南下,到省內西南地區開闢建設新政權。來到一名爲FS縣的地方,投入當地新政權建設中的首要工作:土地改革。

陳實秋被派往FS縣一個叫桔園鄉的地方,擔任土改工作隊長。

桔園鄉境內有一桔園河。

桔園河兩岸,山崖絕壁,有常年滴答不斷的水珠溼潤着石山,石壁,石崖。密密點點的水珠經由山崖,巨石之下,蓄積成一些大小不一的水潭,盈蕩蕩,清冽冽,象顆顆明珠,鑲嵌在這崇山峻嶺的點點處處,漫漫從珍珠般的水潭中溢出細流,彎彎曲曲通過各個明渠暗溝匯成小溪,衆多的小溪,流集谷底,匯成着名的桔園河。桔園河在谷底彎彎曲曲流經數十里之後,從山口流向山外。

山口是平壩入山的峽口。峽口很美,兩岸懸崖,鐵樹青枝,山風習習,令人神往。桔園河流到這裏, 繞了幾個大彎,旋了幾個回合,流入大灣,形成一個深潭。潭岸山岩突出,山底深凹, 流水彎進山崖深處的山洞,洞灣相連,深不見底, 陰森的冷氣從水面浸出, 飄渺着一層鏽人的神祕,從隘口往山裏望去,桔園河兩岸樹木森森,見不到邊,望不盡頭,給人無限遐想,桔園河內有着什麼樣的奧祕。

桔園河有山有水,一派旖麗迷人的自然風光,可謂是佛域仙境。但就人間煙火來說,卻不敢恭維。

這裏出現人間煙火,至少有上千年的歷史,但很長一段時間,是人煙稀少,人跡罕至。約在上世紀的卅年代,鄰近一些省分發生嚴重災荒,這裏來了不少災民, 靠租種黃四老爺田維生。據說黃四老爺當時實行的開明租種,只要災民把山田種好,交租不限多少,如是,災民不斷湧來,人口驟增,給這裏增加幾份熱鬧。 但外地人對這裏的印相,還是集中一個字:窮。

陳實秋帶着歷史使命,和其他土改隊員一起,不聲不響進入桔園鄉。深入羣衆,紮根串聯,開展名貫中外的土改工作。

然而,通過多次羣衆自報成份和羣衆評議,再經土改隊員和土改根子的核查,瞭解到這裏情況很有一點特殊。全鄉兩千多戶人家,有多半是早年逃荒來的災民,都是租種當地富豪黃四老爺家的稞田。九百多家土住農戶,也是租種黃家的田土。只有少數自耕農。

當週圍區鄉都在大張其鼓,轟轟烈烈開展鬥地主,挖浮財的時候。桔園鄉在這方面的工作,卻顯得有些冷清。

爲此,陳實秋在區的碰頭會上受到批評,組織上要求他速及改變這個落後局面,按上級要求的比例,速及劃出一定數量的地主,富農。否則,要給他處分。

在桔園鄉工作隊員會上,他傳達區裏碰頭會的精神。要大家討論,按照實際提出自己意見。同時,他又多次召開工作隊員住戶,即“土改根子” 的坐談會,在反覆調查覈實的基礎上,拿定主意,寫出詳盡調查報告,提出意見,如實上報。

調查中,他多次與他的住戶、土改根子吳中烈商榷看法。他了解吳中烈是個很有見解又能實幹的人,經過反覆多次調查複覈後,陳實清又在幾個村落跑了幾天,心裏有了八成譜;在進一步調查過裎中,他發現在四坪大隊的尼姑庵名下有二百多畝桐樹山,每年要收一定數量桐油的租稞,但前幾年尼姑庵己是人去”庵”空。因之,這裏不存在地主、富農。

這個剛參加革命工作不久的青年知識份子、年輕的共產黨員,實踐中遇上了考驗自己的問題:若不按上級要求的比例,劃出一定數量的地主、富農,存在接受處分的危險,特別是他這類出身不好的人。

他首先要考慮的是立埸問題。

他反覆調查幾天,考慮幾天後回到住戶家。悶悶想了大半夜,第二天早飯後,他坐在堂屋裏,問吳忠烈:

“吳石匠,”他習慣的把吳中烈喊石匠,“你們這個村劃哪三家是地主?“

這一下把個吳中烈問得愕起了。

“您不是說這裏很難找出地主嗎?”吳中烈怯生生地答着。

“那硬要找三戶呢?”陳實秋直逼着問。

“硬要找三戶。”說到這裏,石匠停住了,反覆重複着這一句:“硬要找三戶!硬要找三戶!”

陳實秋看到石匠的窘態,進一步問:“你說呀!硬要找三戶,找哪三戶?”

“硬要找三戶,那要虧良心。”吳石匠所答非所問的回敬了一句很生硬的話,然後呆呆地望着陳隊長。

陳實秋聽後一驚,好一會也沒回話。他靜靜地端詳着面前站的這位僱農出身的石匠:結實的身板,憨厚而略帶狡黠的雙眼。吳忠烈給他一個新的感覺:“一個樸實的農民,一個講良心的人。”

他想,這個中國人常講的“良心”.是什麼?“很難界定”!他低聲地自言自語,微微地把頭幾搖。但此時此刻,出自一個他所依靠的土改根子之口,讓他多少有點迷惑。但在感情上,卻與這位農民兄弟大大的拉近了一步,他緩和了語氣,低聲問:“那你說咋辦呢?”

“我能想出什麼辦法?還得陳隊長拿主意。” 吳石匠愛莫能助地說。然後莫可奈何地望着陳實秋。   

“我的報告己經寫好,是以我個人名義向上級寫的,這樣不會連累其他同志,報告如實說明這裏的階級狀況。除尼姑庵名下的桐油租稞外,這裏無地主、富農可劃,請求上級派人前來覈查,我己作好一切思想準備,接受組織上給予處分。問題是我們的下步工作如何開展?”


我父親從70歲開始創作的長篇小說,老人今年83歲啦。歡迎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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