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裹挾着對淑英的議論聲，很快就淌到了年底。
石強帶了半袋小麥去千河鎮買了，換了點點花饃的顏色，買了點白酒，還有一點紅棗和花生。東西買好後，便騎了自行車，穿過了十字大街，正要轉彎，突然被一個女人從前面攔住了。
石強趕緊拉了手閘，下了自行車，纔看清雙手叉腰，堵在車前的人原來是他的表姑孫孫秀芳，石強詫異地問：“姑姑，你怎麼在這兒？”
“哼，你還好意思問我怎麼在這兒？我等你等了幾個月了，不見你來趕集，挺能躲呀？”孫秀芳劈頭蓋臉地直接開罵。
“姑姑，有什麼事嗎？”石強被罵的一愣一愣地，不知道自己哪裏招惹孫秀芳了。
“你欠我的帳欠了一年了，到現在話口無提，是不是想耍賴？”孫秀芳從腰桿裏挪出一隻手，指着石強，頭和手指一起在空氣中重重地點了幾下。
“表姑你說清楚，我沒有在你的小賣部是買過東西，什麼時候欠了你的錢？”石強聽聞欠賬，更加莫名奇妙了。
“你跟我去看看賬本，寫着你的名字，不是你欠的誰欠的？”孫秀芳說着，一把拽住石強的袖子，拉着石強要往前走。
“姑姑，你把手放開，我自己能走。”石強往回撤了下自己的袖子，掉轉車頭，跟着孫秀芳來到了小賣部裏。
“哎呦，終於把你德石強等來了呀！欠我的錢欠了一年了，也不見個人影兒呀！”孫秀芳的丈夫孫二郎披着一件棉襖坐在火爐邊，斜眼瞟了一眼石強，漫不經心地說。
小賣部裏幾個買東西的人紛紛把目光轉向了石強，有人開始竊竊私語：
“就是這個人的婆娘，把婆家妹子趕出來了，還不給公公和小叔子喫的。”衆人望向石強的目光由好奇變向探究，再又探究變向憤怒。
“你把賬本拿出來，讓石強看看，今兒被我攔住，還不承認欠了咱們的帳？”孫秀芳一聲吼，孫二郎便緩緩從火爐邊起身，拄着柺杖緩緩移步到櫃檯前，從抽屜裏拿出一個用煙盒訂成的賬本，翻到了幾頁後，停了下來，手指着賬本，說道：
“你看清楚了，*年*月*日，德石強，70元。”
石強看了一眼，那字他再熟悉不過了，除了千帆還能有誰？
“姑父，這名字是我的，但字不是我寫的，賬也不是我欠的，誰欠的你找誰。”石強壓着火氣說完後，轉身出了門。
“你站住！”孫秀芳一個箭步從小賣部裏跳了出來，彎腰屁股後撅，拽住石強的自行車後座，不讓石強走。
“是你妹子欠的，怎麼了？你當哥的給你妹子連兩件過年衣裳都買不起，你妹子自己跑我這兒來賒了，怎麼，你當哥的替妹子還個帳，不應該嗎？”孫二郎從小賣部裏出來，一邊咳嗽着一邊說，拄着柺杖攔在了石強的自行車前。
“我說了，誰欠的你們找誰還，我沒錢還。”石強極力控制着想把孫二郎一腳踹開的衝動。
“你今兒不還錢，我就不讓你走。我是一個病人，你要是敢碰我一個手指頭，我就睡在這兒耍死。”孫二郎說着身子一側便把腿往自行車的車輪上靠。